易希辰滿心茫然。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一個陌生的女孩,一切都是陌生的。他怎麼會在這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還好嗎?」少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你在山下昏倒了,是我把你扛回來的!」她說着還起身秀了秀自己的胳膊,想要表現她的力量。
易希辰忍不住想笑。這少女看起來也就十歲左右的模樣,細胳膊細腿的,哪有什麼力量可言?大約也只有她自己才會覺得自己十分強壯了。
他聽到一個稍顯稚嫩的男聲:「長孫子鈞。」
子鈞?子鈞在哪裏?他想扭頭打量四周,卻動不了脖子。片刻後,他終於醒悟了:他已經進入了長孫子鈞的識海,這是長孫子鈞的回憶!
那少女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你叫長孫子鈞?我叫滕若衣!」她突然轉身跑了出去,不一會兒端着一個冒熱氣的碗蹬蹬蹬地跑了回來,「這是我阿娘煮的湯,你喝!」
小長孫子鈞本不欲喝湯,但滕若衣不由分說直接把碗往他懷裏塞,他若不接,湯就要撒一身。他只得接下了。
滕若衣道:「你怎麼昏倒在山下呀?你的父母呢?」
長孫子鈞:「嗯……沒有……」
他年幼時就不擅長於女孩交際,雖不至於像後來那樣一句話都說不出,卻也是寡言少語的。
長孫子鈞自幼便是孤兒,他有記憶以來便從無父母一說。此時他年紀尚幼,尚未得道,又在山下和一隻黃鼠狼精打了一架,受了點傷,入定養傷時被那女孩滕若衣扛回家了。
易希辰在長孫子鈞識海之中,能聽得長孫子鈞的心聲。他想着小時候的子鈞也沒有那麼厲害,居然會被一隻黃鼠狼精打傷。他真希望附近有一面鏡子,能讓他看一看小時候的長孫子鈞長得什麼模樣,想來十分可愛。
滕若衣睜着大眼睛打量他,片刻後咯咯笑了起來:「你這人真古怪!快點喝湯吧,好好補補身子,這湯里有我阿娘煉的丹,可補了!喝了它,你就不會再昏倒了!」
長孫子鈞有些侷促,好意無法推拒,便將湯端起來喝了。
不多時,屋內又走入一個女丹修。她與滕若衣相貌相似,略有些蒼老,便知她修為不高。然而她的面容都十分和善,讓人心生好感。
滕若衣歡快地叫道:「阿娘!」
滕若衣的母親笑着摸摸她的頭,來到長孫子鈞身邊坐下:「你好點了嗎?」
長孫子鈞點頭。
滕若衣的母親將他的袖子撩起,為他胳膊上被妖獸咬出的傷口上藥。
滕若衣在旁看着,嘖嘖道:「子鈞,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呀?你告訴我,我去給你報仇!我可厲害了,阿爹說我是什麼天靈根,這山上山下的妖獸全都怕我!」
天靈根?!
易希辰驚訝極了。這女孩也是天靈根?百年才出一個的天靈根難道是大白菜嗎,這隨隨便便撞上一個就是?!
滕若衣的母親給長孫子鈞上好藥,又轉臉對滕若衣道:「過來。」
滕若衣磨磨蹭蹭不肯上前。
&來呀,逞什麼能!」母親把滕若衣拉到床邊坐下,按着她不讓她掙扎,把她的褲腿捲起來。只見滕若衣的腿上有好多傷口,都是蹭傷和撞傷的。
她小小年紀小小個子,一個人把長孫子鈞扛上山,摔了不少跤。可她傷成了這樣,卻也沒讓長孫子鈞身上再多一道傷口。
滕若衣受傷被長孫子鈞發現,她小臉漲得通紅,梗着脖子道:「這都是之前我跟山上最厲害的虎妖打架弄傷的,我受了點皮肉小傷,它被我打趴下了!」
易希辰心道這姑娘倒也真好面子,一點不肯示弱的。
滕若衣母親為他二人上完了藥,對長孫子鈞道:「孩子,你就留在這裏養傷,傷養好了再走吧。」
這點傷對長孫子鈞而言算不得什麼,可滕若衣在一旁一臉期待地看着他,他再看看滕若衣腿上的傷,終是道:「……多謝。」
滕若衣的母親笑道:「你們肚子餓了沒有?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們做。」
這滕若衣的父母年紀已經不小了,可是修為不高,因此都沒有辟穀。長孫子鈞和滕若衣年紀尚小,也未辟穀。
滕若衣舉手歡呼:「煎餅!阿娘煎的餅最好吃!」
滕若衣的母親笑着出去了。
易希辰終於找回神識的主動權,在長孫子鈞的識海中翻閱,了解了這一家人的情況。滕若衣的母親叫袁瑩,父親叫滕鐵,他們一家三口住在一座小山坡上。這山坡可不是什麼風水寶地,只是一座很平凡的小山,因此也人煙稀少。不過這一家人性格都不錯,小日子過得其樂融融。
滕若衣這個年紀的孩子還是喜歡和同齡人相處的,因此長孫子鈞在他們家留下養傷之後,她便常常來找長孫子鈞玩。
她念了個訣,手上搓起一團火,得意洋洋道:「子鈞,你會不會?」
長孫子鈞攤開手掌,不片刻掌心裏出現一團純正的火焰。
滕若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也會!你學了多久學會的?我學了一個月。」
長孫子鈞略略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火訣是最基礎的術法,如長孫子鈞這般天資,一次就會,其餘剛修道的小童,花個三五天也學會了。再則滕若衣手裏的這團火,實在不怎麼樣,蔫耷耷的,風一吹就要滅了。花一個月才能學會的滕若衣,別說天靈根,只怕……
屋外響起滕鐵的叫聲:「女兒,出來煉劍啦!」
滕若衣立刻顛顛跑了出去。
長孫子鈞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便走到門口看。
滕鐵是個劍修,不過他只有築基的修為,他教女兒練劍,那劍式如同小兒戲耍一般,便是長孫子鈞年紀尚幼,恐怕也已不在滕鐵之下。可滕若衣卻學得十分認真。
父女倆練了很久,直到滕若衣氣喘吁吁,滕鐵道:「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滕若衣點頭:「好,我自己再去練會兒!」
&我的乖女兒這麼努力?」
&當然啦!」滕若衣驕傲道,「我以後是要成為天下第一劍修的!」
滕若衣走了,滕鐵見長孫子鈞出了屋子,對他招手:「子鈞,過來。你也是劍修吧?跟叔叔過過招。」
長孫子鈞便上前去。
兩劍相撞,滕鐵露出詫異的神色。此時長孫子鈞雖尚未進入門派學習劍訣,全靠自己摸索,然而他天賦異稟,對劍的駕馭能力仿佛與生俱來,劍氣雖不強但也十分純正。
&不出來啊。」滕鐵道,「你小子……」他四處望望,確定滕若衣不在周圍,才低聲道,「是個天才啊!」
長孫子鈞道:「滕若衣她……」
滕鐵忙把長孫子鈞拉到一旁。他道:「那孩子從小就好強,一直想當劍修。可她是偽靈根……」
長孫子鈞蹙眉。滕若衣是偽靈根,他已經看出來了,可顯然滕若衣自己尚且不知,還自稱是天靈根。
滕鐵道:「我和孩子他媽不打算把若衣送去大門派中修道,也不指望她有大多的出息,只要她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所以,他們才不是住在村莊小鎮裏,而搬來山上住。所以,滕若衣才以為她自己十分厲害。
滕鐵調皮地對長孫子鈞眨了眨眼:「這是我跟你的小秘密,不要告訴若衣。」
&
易希辰看着滕鐵那張寬厚的笑臉,情不自禁地想起藥不毒來。對於修真弟子而言,天資是多麼的重要,滕若衣的父母天資就不高,想必年輕時吃了不少的苦頭。他們不把滕若衣送進門派修道是對的,且不說偽靈根本來就很難被門派收容,即使進去了,也會吃盡苦頭。弟子們的排擠和鄙夷,長老的無視,不公平的待遇……
即使易希辰從小就有藥不毒和長孫子鈞護着,他也沒少吃苦頭,類似的事情更是看的太多太多。他們藥閣的哭包孫小黔,在剛進門派時也是個開朗的少年,入了門派沒一年就得了「哭包」的綽號。像滕若衣那樣明媚愛笑的女孩,如果進了大門派,怕是用不了多久也會被擊垮。還不如就讓她做個與世無爭的散修,安安穩穩地把這輩子過了。
長孫子鈞的傷好的差不多時,滕若衣便來找他比劍。
&鈞,你來陪我練劍吧!」
&算了。」
&什麼呀!」滕若衣不由分說地把他拉出房間,來到空地上,拔劍指着他,「快,拔|出你的劍!」
長孫子鈞推脫不得,只好拔劍出鞘。
滕若衣立刻攻上來。她是偽靈根,不適合修劍,但卻很適合修體,因此剛剛起步的時候,她倒也不會輸給那些慢慢積累靈力的弟子。她的劍招十分流暢瀟灑,長孫子鈞克制着自己的劍氣,假模假式地抵擋了幾下,便認輸了:「你贏了。」
滕若衣並沒看出長孫子鈞有意向讓,還以為自己真的贏了。她得意之餘,卻也不忘安慰長孫子鈞:「你也不錯啦,好好修煉,也許以後能趕上我的!」
陽光打在她身上,鵝黃色的衣衫襯得她小臉亮堂堂的,艷若驕陽。
沒過幾日,長孫子鈞的傷勢便好全了。他準備離開了。
他之所以來到這裏,是因為附近的靈霄派在夏季會招收弟子,他打算去靈霄派拜師求道。他收拾了包裹,告別了滕鐵和袁瑩,便離開了。
下到半山腰,聽到後面有腳步聲追上來,回頭一看,是滕若衣。
&要走了嗎?」滕若衣的大眼睛裏寫滿了不舍,「你要去哪裏啊?」
長孫子鈞道:「我去靈霄派拜師。」
&霄派啊……」滕若衣道,「可是他們不是夏季才招收弟子嗎?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呢?」
「…>
滕若衣期期艾艾地跟上來:「你……你這麼弱,下山以後會不會被人欺負啊?如果你走了,我就不能保護你了。」
長孫子鈞失笑。滕若衣是真的把他當成需要被人保護的孩子了。
&你先別走了,讓我阿爹教你練劍好不好?等你變強一點,再去拜師嘛。」
他們一家住在這小山上,甚少與外界往來。滕若衣雖然被很好地保護了起來,但沒有同齡的孩子陪伴,她也很寂寞。
長孫子鈞猶豫了。
滕若衣拉住他的衣角:「外面好多壞人,還有很兇很兇的妖獸,你上次就被打傷成那樣。還不如暫時留在我家裏,有我阿爹教你練劍,有我阿娘為你煉丹,還有我保護你。」
她磨嘰了一會兒,小臉漲得通紅,輕聲道,「求你了,別走。」
到靈霄派收徒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反正這期間他也沒有非去不可的地方。
長孫子鈞輕輕嘆了口氣:「…>
滕若衣頓時又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太好啦!那我們快回去吧,阿娘今天又煎了餅呢!」她伸出小手拉起長孫子鈞,「你的年紀比我小,以後你叫我姐姐吧!我認了你這個弟弟,就會好好保護你的!」
她揮了揮細細的胳膊:「我可是很厲害很厲害的呢!」
長孫子鈞亦很淺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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