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仙尊 第九十五章失敗的演說

    衛城驅魔師營地的禁閉室，深秋的陽光射入窗內，卻產生不了一點熱度。朦朧的日影照映出謝靈均的面容，他倚着牆角閉目坐着，擺出一副疏離冷淡的態度，拒絕着旁人的接近。蕭宇凡遠遠地坐在對面的牆角，他和和謝靈均被關在同一間房裏，不能不說這是太武道長的刻意安排，但似乎有點辜負了他的期待。

    沉悶的空氣在室內流淌，兩個人不知僵持了多久，蕭宇凡凝望着他的臉頰，按捺不住地走過來，坐在他身旁：「我明白放走妖魔，可能會遺患無窮，可是那一刻我真的下不去手。」蕭宇凡抓了抓頭髮，「看到赤虎玄魔和那個女妖凜然赴死的模樣，不能不讓人肅然起敬……假如你在當場，也會忍不住放了他們。赤虎玄魔總覺得不像一般的妖魔，單純的為作惡而作惡，他應該有什麼緣故攻打帝都。」

    謝靈均睜開眼睛，淺色紫眸一片冰冷：「說完了嗎？」

    蕭宇凡囁嚅着嘴唇，說出兩個字：「……完了。」

    「那就閉嘴。」

    蕭宇凡聲音悲涼：「你果然對我私放妖魔的事情很不能原諒。」

    謝靈均冷冷斜睨了他一眼：「何來原諒不原諒一說。赤虎玄魔是你打倒的，殺掉或者放走都是你的自由。」

    「話是這麼說，但我希望你能多少理解……我在那一刻的猶豫。」末了，蕭宇凡的話音低弱得幾不可聞，因為他看見謝靈均的眸中閃爍着一絲憤恨。

    「對不起，我不能理解。即便凡人中有敗類，妖魔中有良善，我也不會因為少數情況而改變的自己的原則。」

    清越的聲線有些起伏，任誰都能覺察到他的怒氣。可是蕭宇凡仍舊忍不住吐露心聲，自己一直在忍耐着，如若繼續忍耐下去，恐怕就沒有機會了，蕭宇凡莫名地產生這樣的感覺，於是他說道：「靈均，我很早就想勸服你……不要因為那件事，而讓自己走上偏執。」

    拳影閃動，緊接着蕭宇凡就感覺臉頰火辣辣的疼痛，是謝靈均出手揍了他，他強壓的怒氣終於如火山爆發：「我偏執？當你家人被妖魔所殺害的時候，還說得出這話嗎？」

    「果真遇到那樣的情況，我也不知曉！但我知道，我絕不會成為偏執的驅魔狂！」蕭宇凡反手一拳，將謝靈均狠狠揍倒在地，凝望着那雙宛如純淨琉璃的淺色紫眸，似乎在凝視着另外一人——冷冽的幽艷紅瞳，睥睨天下的目光：「醒醒吧，靈均。一味的因為復仇而驅殺妖魔，真怕你哪天會迷失本性，而變成自己最厭惡的東西！」

    謝靈均提起膝蓋，猛地將他踢倒在一邊：「我不用你來擔心！假如有那麼一天，我會自毀元神。」

    「這更讓我擔心吧。你把自己的生命當成了什麼了，只為復仇而存在嗎？」蕭宇凡怒氣盈胸地吼道，撲過來開打，似乎想揍醒眼前頑固不化的腦袋。

    謝靈均毫不示弱地揮拳揍回去，蕭宇凡的臉頰青一塊紫一塊，不過他本人的臉容也如同開了染料鋪：「對！只為復仇而存在！只要能向那個女人復仇，這條命何時消失都無所謂！」

    絕望悲涼的話語在心內迴蕩，蕭宇凡的眼瞳一瞬間凝縮，手掌不自覺地流溢出一股白金色仙力，掌風呼嘯，謝靈均的身體重重地砸到牆上。蕭宇凡跟進一步，抓着他的下巴，指尖幾乎陷入肉里，使得謝靈均的目光轉向自己：「你還真會輕賤自己。如果這樣的話，你這條命我收下了，我來替你報仇。」

    「亂開什麼玩笑！我的仇為什麼要讓你來報！」謝靈均奮力掙扎着，手指纏繞着濃郁的冷白色仙力，猛然攥住蕭宇凡的手腕，右掌拍擊他的胸口。

    在仙力擊來的那一刻，無邊的疼痛蔓延到身體的每一處。蕭宇凡結實地承受住，並沒有一絲退縮，他反手鉗住謝靈均，右拳狠狠地揍到牆面上，牆體登時出現一個坑洞，一縷鮮血流淌，蕭宇凡注視着謝靈均，語調悲傷地說道：「因為大家都不想看到你那麼痛苦！每天都被仇恨折磨，你打算就這麼過一生麼？」

    心思被觸動，謝靈均微微怔愣，許久別開眼神說道：「……是的，除非那個女人死在我的劍下。」

    蕭宇凡鬆開手，頹然地坐在一旁，頭靠在牆壁上幽聲道：「看來我無論如何都勸服不了你。」

    「與其費心勸服我……不如多殺幾個妖魔。」

    蕭宇凡低垂着眉，流露出幾分無奈的笑意：「呵呵，也對。」

    噼啪作響的打架聲終於靜寂下來，外面兩個守衛這才稍微安心，方才真的以為蕭宇凡他們能拆了房子，差點就向太武道長報信了。

    ******

    妖魔陣營的中心位置矗立着一座高台，以前是羽林衛將領觀閱士兵操練的閱兵台，如今被妖魔據為己有。陽光清澈流麗，然而灑落在妖魔身上，卻浮生一層污穢感。

    不安的氣息在高台之下躁動，藍赫掃視了一眼奇形怪狀的各類妖魔，微微地蹙起眉頭，多少有些理解少主?姬惲為何不願與這些妖魔打交道，單是與他們說話，就感覺污穢纏身，何況要與他們共事。不過能利用的資源就要利用好，這樣才是一個將領應有的風度和謀略，所以藍赫清咳一聲說了：

    「赤虎玄魔君陣亡的消息已經傳遍全營了吧。大家悲憤的有，哀嘆的有，畏懼仙人陣營的也有。但我們現在需要的不是情緒化的東西，而是驅散畏懼的高昂士氣，為赤虎玄魔君報仇雪恨的力量。哀兵必勝，灼燒在心中的怒火一旦化為實際行動，定能打垮仙人陣營！」

    藍赫壯懷激烈地握緊拳頭，而高台之下的妖魔沒有人附和。藍赫的臉容漸漸變得難堪，眼看着冷場，忽然有隻狐妖哂笑幾聲，用粗糙的嗓音說道：「報仇啊，找出那麼高尚的理由，小爺都不好意思反駁了。」

    旁邊狼妖嘿嘿笑道：「你們獨角獸自以為得天獨厚，在妖魔陣營中另闢一處，不屑與我們妖魔為伍，攻打仙人的時候，倒是想起我們來了。」

    藍赫微露尷尬，旋即冷聲道：「攻打仙人，難道不應該嗎？大家來到這裏的目的不就是打敗仙人，攻進衛城。」

    「呵呵，後面最重要的東西怎麼被你漏掉了——奪取補天石碎片。」熊怪抱着雙臂，「小哥裝什麼高尚，大家同為利益而來。赤虎玄魔君死後，你們獨角獸想收編我們也可以。說吧，打勝仗後，能給我們多少補天石碎片。」

    「這……」藍赫不禁語塞，這可不是他能決定的事情。

    熊怪旋即怒目而視：「這個獨耳的傢伙想要白白利用我們，夠有膽量的。」

    說着他催動一股深厚的漆黑魔力，直直拍向藍赫。其他妖魔也不遑多讓，各種法術祭出，奔着高台而去。藍赫急忙用仙力庇護，側身閃躲。但是閃躲一種法術可以，想要躲開那麼多妖魔的法術可沒有那麼容易。雷電轟鳴，掌風激烈，中間還摻雜着數十道暗器，自己的身體非得被轟成碎片不可，藍赫絕望地想着，倏然眼前亮起橙色的光芒，並且如同爆炸的波瀾一般，不斷向着四周蔓延。

    轟轟轟轟。

    幾道轟鳴聲響起，再看台下的妖魔已經栽倒一片，蜷縮着身體呻吟着。橙色的光粒子於空中閃爍不停，一道纖秀的少年身影緩緩降落在藍赫的身前，優雅高貴，卻宛如神祗一般有着令人敬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