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仙尊 第二十四章賞金女
玉墨疑惑地想着，那邊蕭宇凡已經興奮地叫起來：「哈哈，我們都完美達成任務！玉墨，沉虹刀幫我拿回來了吧。」
玉墨略感無語，纖纖玉指輕微旋動，一把流光溢彩的巨刀駐立在眾人面前，隔離數丈遠都能感受到它那森寒的殺氣。謝靈均忍不住驚奇萬分，即便以前從蕭宇凡口中聽說過，一直淡然平靜的臉容也維持不住表情。這也難怪，不管誰第一次看到沉虹刀，都難免心生感慨。
沉虹刀乃是一把寬刃組合刀，刀身長度幾乎到蕭宇凡肩膀位置，能分拆成五把大小不一的刀，每把刀上都篆刻着複雜的圖騰紋路，尖刃鋒利無比，發散着璀璨耀眼的光芒，砍裂巨岩和削掉泥土一般容易。若手持這把刀和黑獠王打鬥，想要毀掉那猶如銅鐵鑄就的身體簡直易如反掌。也難怪蚩尤殘魂會說出那樣的話來，這把刀應該真的能切削靈魂。
謝靈均不由得被沉虹刀的氣魄所深深吸引，目不轉睛地來回打量着。那邊蕭宇凡愈發得意忘形，幾個跨步走過去，將沉虹刀握在手中，隨便揮動了兩下，就見院內立馬飛沙走石，旋風吹颳得瓦楞嘩啦嘩啦作響。
「宇凡，停手！別在這裏耍弄沉虹刀。」玉墨用袖子遮住塵沙，一邊嬌聲喝止。
「哈哈，多少年沒有握住它了，手都有點生了，忍不住就想耍弄幾下，熟悉熟悉。」
蕭宇凡嘿嘿笑着，不過也怕毀掉院落惹玉墨生氣，於是意猶未盡地收住刀，直接背在後背。本來就英挺峻拔的身影，瞬時又添了一層威武之氣。
「果然還是這把刀和宇凡比較匹配。」玉墨輕聲低語了一句，然後手中幻化出一把巨型弓箭，有半人高，遞給謝靈均：「靈均，這把冷泉弓你就收下吧。紫苑為製作這把弓花費了七年的時光，交給我時多少有點捨不得呢。」
謝靈均感激不盡地收下，拿在手中細細地賞看，就見那象牙白的弓身隱約可見鳳凰的圖騰紋路，上面用米黃色的千棱幻玉裝飾，激起的陽光色彩流轉着寒芒。
玉墨繼續講說道：「冷泉弓的弓身乃是用女媧神殿的泠曦木刨制而成，泠曦木能引出使用人的法力，所以你的法力越強，此弓的威力越大。」
「是，明白，往後我會更加刻苦修行，絕不會浪費了紫苑仙子的這把弓。」
玉墨望着鄭重其事的謝靈均，滿意地笑了笑，然後轉頭對蕭宇凡兩人同時宣佈道：「今晚你們就早點休息，我們明天一早就準備上路，前往棲霞山。」
玉墨還未說完，蕭宇凡就歡呼雀躍起來：「哦哦，我們終於要出遠門了。」
望着歡喜得像個孩子一樣的蕭宇凡，玉墨和謝靈均同時頭冒黑線。
******
謝靈均返回自己的臥室收拾行李，衣服沒收拾幾件，書籍倒是帶了不少。回眸望望住了十年的房間，靠窗擺放着一張書案，上面筆墨紙硯應盡應有，旁邊的書架上碼着整齊排列的書卷，在空氣中微微地散發着一股墨香。
莫名產生不舍的感覺，閉了閉眼睛，目光又移到牆上，那裏掛着一幅女子肖像，外表看起來天真無邪，一身天水碧的衣服更襯得她清麗脫俗。心情突然變得糟糕起來，謝靈均用粗暴的動作將那幅畫摘下來，胡亂卷了兩把，收進芥子鐲中。踏入他房間的蕭宇凡看到這一幕，連要說的話也差點忘記了。
「喲，靈均，凝柔姑娘來找你。」蕭宇凡回過神來，努力裝作若無其事地喊道。
「……我正在收拾東西，沒有空閒。」謝靈均身都不回地說道。
「那個，靈均，我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門外一道柔弱的聲音響起，謝靈均的臉容微微變色。
蕭宇凡用手肘捅了捅謝靈均，低聲說道：「快別再找藉口了，和她道聲別又不會怎樣。」
謝靈均垂着眼帘看不出什麼情緒，然後他轉身，向着徐凝柔輕輕點點頭。
******
仙源村外的小溪旁，煙柳低垂，飄絮淒迷，岸邊的花草微微送香。徐凝柔和謝靈均不緊不慢地走着，一路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兩人之間沉澱着苦悶的空氣。
徐凝柔偷偷望着謝靈均的側顏，清雅氣質渾然天成，有如文人墨客，但那冷若冰霜的表情很遺憾地破壞了這份美感。如果靈均他不遭遇那些事情，或許就能展顏歡笑吧。徐凝柔默默地想着，不自覺地回憶起幼時與他初次見面的情形。
蕭宇凡前來徐長天的鐵匠鋪購買武器，謝靈均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後面，無論誰問話都不回應，如同一個空有精緻外表的瓷娃娃。
徐長天好奇地低聲詢問謝靈均的來歷，蕭宇凡搔了搔頭乾笑着低聲說：「太武師父知道的比較清楚，我只是負責暫時照顧。」
謝靈均即便聽到別人在議論自己，臉上仍然維持着冷漠的表情，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了牆上掛着的一把弓箭上，眼睛裏浮現一絲感興趣的意味。
「你喜歡弓箭嗎？」徐凝柔輕聲問道。
謝靈均點點頭，摸了摸長弓冰冷的弓身。蕭宇凡顯然也注意到了，走過來哈哈笑道：「靈均，你喜歡弓箭啊。那麼徐大哥，就麻煩你幫靈均製作一把弓箭吧。」
「好的，沒問題。」徐長天爽快地答應。
幾天後，蕭宇凡兩人來取弓箭，謝靈均握着適合自己的小弓，嘴角終於綻放一絲笑容，然而身影仍然籠罩在濃重的悲傷中。徐凝柔永遠忘不了那個情景，幼小的她很難理解，眼前的小男孩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不能像別人一樣開心地大笑。
目光不自覺地隨着他轉，後來知道他是鎮遠侯謝聖堯的遺子，也漸漸明白了一些事情，明白了他的悲傷。望着謝靈均努力修行，嗜殺妖魔的樣子，徐凝柔浮現心頭的不是害怕，而是崇拜和感動。
徐凝柔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終於鼓足勇氣，她挪動幾步，抬眸正對謝靈均說道：「靈均，往後我也會走上修仙之路……其實我早就有了這個決定，並且向玉墨仙子請教了很多事情。之前哥哥一直阻撓我，不想讓我經歷危險，但是自從我們村遭遇那次劫難後，他自己也產生了這樣的念頭。……所以靈均，我知道現在自己沒資格站在你身邊，不過將來我一定能和你一起斬妖除魔。」
謝靈均淺紫色的眼眸微顯波瀾，眼前的女孩神情堅定，她那宛若誓言的話語就在耳邊迴蕩，心思不可能無所觸動。謝靈均最後卻只是淡淡地移開目光，平靜說道：「凝柔姑娘，修仙之途艱險萬分。非是萬不得已，我並不希望任何人踏入，更不希望大家面對那些兇殘的妖魔。」
自己果然被拒絕了，而且是被對方用這麼溫柔的方式。徐凝柔盈上一絲苦笑，旋即順着他的話音毫不氣餒地說道：「說起萬不得已的情況，我們村需要有人保護，這也是我想學習仙術的理由之一。」
「……如果是出於這個理由，我會支持你。」謝靈均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回答道。
眼前的女孩再一次彰顯了她的勇氣和信念，和那個曾受自己保護的身影絕然不同，那麼此時此刻自己所要做的，也只有予以肯定吧。
「謝謝。」
徐凝柔綻放笑顏，心裏有股激昂的情緒蕩漾，雖然現在身上一點仙力都沒有，但她自信有朝一日能與謝靈均並肩而立。
******
仙源村外的墓地，空曠的四野風聲漸起，夕陽餘暉給樹木染上一層暮靄。蕭宇凡形影孤單地站在一塊墓碑前面，碑上陰鏤「先妣蕭徵音之墓」幾個大字。
蕭婆婆，名諱徵音，生前曾是備受爭議的人物。她自修仙術，成為一代太仙。手提三尺劍，到處替人斬妖除魔，但忙不是白幫，索要的價錢高的離譜，江湖送了個諢名「賞金女」。因為這個緣故，其子太武道長都不太願意提及自己的母親。蕭徵音多年前隱居仙源村，不再過問凡塵雜事，終老於此。
人生如寄，短如朝露。身為太仙比旁人多活了千百年，最終的結局同樣是步向黃泉，令人不勝唏噓。蕭婆婆卻漾起一絲笑容說道：「不必傷感，這一刻是我最幸福的時刻也說不定。孑然活了那麼多年，周遭人物都化為塵土，而我卻不會變老，那種徒增歲月的滋味很是孤單難受啊。」
蕭婆婆的一生波瀾壯闊，並非像她所說的徒增歲月。蕭宇凡曾從她口中聽來很多斬妖除魔的故事，每一次都是那麼驚心動魄，聽得他熱血澎湃，兩眼放光。
蕭婆婆最常說的話就是：「宇凡啊，很多妖魔比人類還要有情有義。很多人類貪嗔痴恨，被各種欲望所綁縛，內心醜陋不堪，不如妖魔來得純粹。所以我每次斬殺妖魔的時候，心裏都要猶豫半天。」
「所以婆婆你每次才收那麼高的價錢對嗎？」蕭宇凡眨着圓潤的大眼睛問道。
蕭婆婆慈愛地摩挲着他的頭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兩世為人的蕭宇凡莫名感覺那笑容里有點自嘲的意味。
「婆婆，我要踏上遠途了，去尋找千年冰魄……或許還有其他的任務，雖然玉墨掩飾過去，但掩飾不了眼中的焦慮，所以我這一走不知何時回來。」
蕭宇凡執起酒杯，傾斜，醇香透明的酒水灑落在泥土中。
「婆婆，你的話我全都牢記在心間，以寬容待人，以正直行事。我一定不辜負你的期待，成為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說完，蕭宇凡轉身，背對着夕陽颯踏遠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