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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多待一會麼?我們三個。」沈曼發出邀請。
「不了,要按時回家的。」夏天晴說。
沈曼再次用手指叫來玄,把信用卡交給他。
「還是個乖寶寶呢。」沈曼說:「今天的事很抱歉,要不開車送你吧。」
「沒關係,我還是習慣一個人走。
玄拿着信用卡回來,沈曼看也沒看,用原子筆在賬單上簽了字,於是起身出店。
三人出到店外,沈曼堅持要送夏天晴一段。夏天晴看着那輛嶄新的保時捷918,搔了搔頭,還是拒絕了。
「叫什麼名字?」沈曼說。
「夏天晴。」夏天晴說。
「沈曼。」
之後沈曼和宇文洛駕車而去。
看着車尾燈消失在轉角去,夏天晴出到馬路對面截住一輛計程車。
「南郊,師傅。」
夜幕降臨,星光慘澹。
絳藍色的天空像是潑墨後的大肆渲染,洋洋灑灑的鋪滿了整個天空,晦澀的壓抑着。
道路如同保齡球通道一樣鋪展開來,暢通無阻,當路過三家燒烤店,兩家賓館,一家歌廳時,車子駛入市中心,車輛開始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城市燈火通明,霓虹閃爍。
打開車窗,讓糜爛的氣息流進車內。
宇文洛看着外面流動的街景,開始說:「小曼姐,咱們是要回家麼?」
「送你回家,然後我去南郊。」
「去幹什麼?」
「今天是薛老去世第七天,我想冰冰一定在家,我去陪陪她。」
「好吧。」
轉過一個路口,在前方紅燈處停下,左手邊是一座燈火輝煌的酒樓,宇文家的產業。
沈曼從包里抽出一支聖羅蘭牌子的香煙,叼在嘴裏點燃。
「開學後,多注意一下那個男生。」吐出一口煙,沈曼說。
「哪個?」宇文洛明顯有些詫異,轉過頭不可思議的看着沈曼:「不會是剛才酒吧那個小男生吧?」
「對,是他,夏天晴。」
「為什麼?」
煙再次拿起,重重地吸了一口。
信號燈變綠,右手優雅的撥擋,油門,啟動。在看倒車鏡時,那間酒樓已迅速變成光圈般大小。
「不清楚啊,那種毫無違和感,仿佛不來自現實,又好像和我們那個世界有所鏈接,不過我卻完全感覺不到冰冷、血腥、死亡那些東西。」
按下車窗,把煙頭扔出車外。
車子突然加速。
「溫暖的冰冷,總而言之,這個小鬼讓人覺得恐怖。」
宇文洛一臉茫然的看着街道。
夏天晴到達南郊時,時間剛好八點。
這是第二次來到這裏,讓計程車司機把車停到一家大型眼科醫院樓下,付過車費後下車,四處打量一番,醫院周圍開着早餐店、麵館、超市、網吧、舊書店,鱗次櫛比。有家店前,幾個年輕人搬出桌子,椅子,在吃肉串喝啤酒。
鬧市風情,街燈倒也明亮,到處可見目光游移遲滯的男子無所事事的呆立不動,這街頭很有意思,該有的全都有,不過女孩單獨行走倒並不合適。
從這裏沿着馬路一直向北走一千米左右就是薛家的別墅大院。
離開這裏,走到下一條街道時,街面明顯有些冷清了,夜色也忽然變得更深沉,凝重。車輛也明顯減少,幾乎沒有,右手邊都是建的一些不知道幹什麼用的辦公大樓。
倒也不急,一路就這樣慢悠悠的走着,當透過夜色看到那座豪華莊重的別墅是,八點十五分。
在子夜凝重的黑暗裏,一切都顯得朦朦朧朧。
上次來的時候是白天,記得應該是下午,那天非常的熱,以至於汗水打濕了襯衫,但還是迅速的翻過了圍牆,輕而易舉的進入屋中,殺掉薛氏夫婦,又翻牆離開。
不留痕跡,完美到無懈可擊。
今天要殺的,是他們的女兒,薛冰。其實也無此必要,但斬草必然除根,這是規矩。
當然這是工作。
殺人者,他也從來不因為這個感到悲哀,也沒有絲毫痛苦,倒不是說冷血無情,因為有着那樣的一個過去,就必須要面對這樣的未來,這是定律,夏天晴從來都是這麼告訴自己。
夜色深沉,無星無月。
夜風漸漸襲來,初夏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樹葉也隨之沙沙作響。
其實只是走過了一條街道,卻仿佛臨行穿越,到了相鄰的一個世界。唯一能與其接觸鏈接的恐怕就是身後不斷傳來汽車的鳴叫聲。
這時,夏天晴竟感到有些疲憊,從精神傳達肉體,以前也有過,臨近動手前,偏偏又跑出一堆這樣那樣的、奇奇怪怪的想法。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薛家別墅的大門前,周圍現實的聲音逐漸失去了其現實性,汽車鳴笛聲沒有了,靜立時,耳聽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抬頭凝視別墅,漸漸把握住現實,確認此刻所在的位置,沒有錯,是在應該所在的地方,於是走到馬路對面的長椅坐下,把一路走來拿着的那本書隨手扔在一旁。
這是一棟三層別墅,抬頭望去,二樓有兩所房間亮着燈,雖然擋着窗簾,但夏天晴還是清楚的知道那是客廳和臥室,這也是工作,包括現在坐的位置,也是處於監控的死角。
薛冰回國之後,直接拒絕了證人保護計劃,並強烈要求不許外人干擾自己。但或多或少還是會有些保鏢暗中保護。
其實這都不是問題,他有信心也有能力衝進去,在五分鐘之內,不留痕跡的殺光所有人,也許還用不上五分鐘。
但是現在問題出現在自己這邊。
他突然之間,只是突然之間的有種感覺,今晚裏面的人不會死,抑或是不該死,自己所把握的東西,稍有不慎就會脫手而出,但這並不是對自己的能力有所懷疑,也完全感覺不到任何危險,而是另一種來自現實彼端的直覺。
腦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敲打自己「放棄吧,今晚她不會死,這是事實。」從天而降,毫無徵兆,猶如猿猴的一擊。
「今晚誰都不會死,這是事實,不是你我能改變。」
敲打越來越頻繁,不給他任何思考的機會,甚至每運轉一下都會迎來迎面一錘。
這是事實,已經如同釘子釘進木板,你我都無法改變。可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全然說不上來。
莫名其妙,腦袋亂作一團,有一股外部奇妙力量破壞了事物固有的流程,然而又判斷不出這外部力量來自何處,又從何而來。
其實也可以完全不顧一切,管他什麼理所當然,衝破所有阻礙一腳踏進去,殺光裏面所有人。
但是他不想,獅子搏兔,必盡全力。
這是他這一行的準則,有一點疏忽,都會給日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月光再次被雲遮住,夜色又黑了幾分,此刻別墅完全在虛無縹緲當中了,猶如海市蜃樓,再也無法確認薛冰的方位。
夏天晴坐在長椅上搖了搖頭,算了算了,留着她也好……
以後想殺隨時都可以殺,他還是有這種自信。
於是起身離開。
原路返回時一切都變得輕鬆。
夜風也忽然間有了些暖意,現實作為實物再次回歸腳下,月光也從雲層中探出了頭,仿佛在告訴他:
「恭喜你,做了個正確的決定。」
但是為什麼要用恭喜這個詞呢?全然不知,夏天晴如墜五里雲霧。
返回剛來時的街道,有幾家店鋪已經打烊,那幾個年輕人還在外面喝酒。
於是截住一輛計程車,返回住處。
片刻後,一輛保時捷918停在了薛家別墅門口,沈曼從車中出來時無意間瞥了一眼旁邊路燈下的長椅。
那是……
走過去,撿起。
「殺人者,海明威。」
夏天晴回到住處時已經是九點半,期間因為發現隨身攜帶的那本書落在了薛家別墅門前,返回過一次。實在計程車行駛到一半時發現的,遂要求司機返回,反正打表收費,司機也並不覺得厭煩。
「小伙子,東西落了吧?」
「是,落在網吧了。」
「經常去那地方可不好,玩物喪志。」
夏天晴點了點頭,隨後一路無話。
到了地方,發現那書已經不見,薛家大門前還停着那輛保時捷918,那是沈曼的車,夏天晴知道。
略一思索,還是再次打一輛計程車返回住處。
真是麻煩啊……
洗過澡,從電冰箱裏拿出可樂,背靠冰箱喝可樂的時間裏,夏天晴如此想着。
自己並非粗心大意之人,至少自己這樣認為。但錯誤終究是發生了,雖不至於致命,但如果放任不管,任其發展下去的話,情況也非同小可。
如果當時動手的話……
可能還會多殺一個沈曼,客觀來講,殺了也就殺了,對於自己,對於所謂的「大局」沒有絲毫影響。
但殺人終歸是殺人,可不像喝可樂那麼簡單。沒有理由,客觀來講,沒有一個殺沈曼的理由。無法做到冷酷無情,說殺就殺,將人命視為兒戲。
工作以外的事情,能避則避,他一直是這樣。
夏天晴手拿可樂罐搖了搖頭,之後走進臥室,躺下。
至於薛氏一家,在此之前夏天晴就已經做好了功課,找了一堆他們應死的理由,當然,這也只是給自己的冷血找的一個藉口罷了。但也比沒有來得好,最起碼下手的時候乾淨利落。
他們也好,我們也好,既然有着那樣的一個開始,就必須要承受一個這樣的未來,誰也無法逃避或退出。
既然踏進去了,就休想在回頭。
胡思亂想一通之後,夏天晴扔掉可樂罐,從床上坐起,想要給夏天打個電話,夏天這個時候應該是在美國。
待到拿起電話時,又放棄。
算了,有什麼好說的呢……
於是睡去。
另一邊,薛家別墅。
客廳中燈光昏暗,呈現出一種壓抑的藍色,屋中家居格調簡潔明快,但卻價格不菲,從裏到外都鋪着一層波斯地毯,花紋別致,幾盆大型觀光植物也都配置的恰到好處,賞心悅目,天花板垂下來的吊燈和吧枱上擺的枱燈也都是一派的歐式風格,飾物不多,只有吧枱上擺放着幾支看上去價格不菲的酒杯,房間收拾的一塵不染,音響里淡淡的放着李克勤的專輯。
沈曼和薛冰兩人在吧枱並肩而坐,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不停的在喝酒。倒並不覺得尷尬,薛冰這種性格,沈曼早就習以為常。
把嘴唇貼在薄薄的酒杯上,沈曼注視着眼前的女子,一頭黑髮半攏,另一半自然的垂在肩上,一雙柳葉眉,眼神迷離,似懷念,似憂鬱。
心靈某一處被顫動,薛冰已經完全沉入了痛苦的湖底,一切闃無聲息,深深的水底尋不到生命的跡象。這也難免,家人遇害,家族動盪,家族的企業也正在一點一點被吸食殆盡。
可她並沒有倒下去,或許應該倒在沈曼懷裏,痛痛快快的哭一場,然後滿含淚眼的看着她說:「這到底該怎麼辦?」
這種悲傷無法與人分享。
薛冰又拿來一瓶威士忌和一些冰塊,給兩人各倒了一杯。
「我也想哭,可無論如何都掉不下來一滴眼淚。」
「別太壓抑自己了。」沈曼說。
薛冰注視着枱面上自己的雙手,以非常可觀的眼神,然後,她靜靜的開口:「那幫人,以前倒也真像一家人,可自從爸爸作出那個決定後,從此以後絕無來往,都恨不得繞着行走,葬禮那天又一個個哭的死去活來,說什麼一定要維護正義,給全家人一個交代,就好像哭的最厲害的人,分到的東西就會越多。」
「算了,讓他們去鬧吧。」沈曼喝一口酒,不經意間問道:「你認識一個叫夏天晴的男孩麼。」
「不認識。」薛冰說:「怎麼了?」
「沒什麼,今天在酒吧遇見,很帥的呢。」
沉默降臨,二十秒或三十秒,這時間裏兩人大概各有所思。沈曼拿起杯子啜了一口酒。
「有時間介紹給你認識下,你喜歡的類型哦。」
薛冰沒有回話,嘴唇微張,其間透出瑩白的牙齒,潔白勻稱的手指在桌面上倒來倒去。過得片刻的寧靜。
接着她微微一笑,笑容十分恬靜。
「你說,是誰殺了她們呢?」薛冰一字一頓地說。
「烏鴉的人。」
必然是「烏鴉」,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完美到無懈可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專業,就像是飛行員駕駛飛機,鋼琴家演奏鋼琴,而他們是殺人者,自然殺人。為了殺人而殺人,這是屬於他們的領域,他們的工作。
當然如果薛家沒有和歐洲的「暗之始」互相勾結,炸掉烏鴉位於美國的實驗部的話,可能也就不會遭到這麼慘重的報復。
「我知道。」薛冰慢慢垂下頭,用雙手捂住臉,話語聲從手指縫隙間傳出。
沈曼把手放在薛冰的頸部,輕輕撫摸了一會,柔聲說:「放心吧,遲早我們會毀了他們。在這之前,也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不,不知道為什麼,什麼都感受不到了,這間屋子、床、沙發,他們生前殘留下來的體溫,全部都沒有了,都被某種漩渦給吸進去,父親、母親、弟弟他們是真得死了,再也不會返回人世,離我遠去,這是我現在唯一能感受到的,並且觸手可及,死亡感真真實實的存在,而且非常強烈。每次想來,除了死亡,就是空白,其他的一無所有。」
沈曼默然,停了一會,薛冰繼續說。
「姥姥去世的時候,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都能感覺到姥姥的存在,姥姥的氣息,姥姥的呢喃,無時無刻不在我左右。可這次沒有,什麼都沒有,只又死亡,他們的靈魂,氣息所有的一切都被那個人,那把槍所吸收,而且吸收的一乾二淨,沒有餘地,什麼也不可以留下。並且那股死亡感,到現在還在籠罩着我,那把槍,現在還在指着我,並且我也在渴求着它,這到底是為什麼。」
薛冰的肩在顫抖,她在哭泣。過了一會,她盯住自己的手指說。
「父親死的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當她知道時,已經是數年之後,親眼目睹了一個時代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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