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壞星河 第一章：黑人移民

    納魯小心翼翼地盯着面前水果攤上晶瑩剔透的葡萄串，光澤的果皮映得他雙目微痛，眨眼間，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後目光變得更為專注，專注地看着葡萄，以及看守攤子的胖大女人。

    他很清楚，那個女人雖然胖大的像個不倒翁，但激怒之下卻能跑得比犀牛還快，如果待會兒他動手的時候被胖大女人察覺到，別看他身材瘦小，卻絕對跑不過那女人，最後一定會遭到一頓毒打，吃到肚子裏的果子也會被那蒲扇一般的大手生生擠出來。

    納魯已經幾天沒有吃飯，如果再不能進食，他就會虛弱致死。所以這次行動他必須成功，他要的不多，只要一串甜美多汁的葡萄，就能讓瘦小輕盈的他再多堅持幾個時日。

    至於那之後又該怎麼辦，是繼續盯着這家水果攤子，還是找其他的攤鋪，那就不是現在的他需要考慮的問題。

    水果攤擺在一條狹窄擁擠的石板道路旁邊，兩側還有各式各樣的攤販，賣飲料的，賣小吃的，賣雜貨的……對於地處狄羅邊陲殖民星球的一個人口僅有數萬的小城市而言，這條商業街凝聚着周邊幾個街區全部的繁華，所以它乾淨整潔，車水馬龍。但就在道路兩旁，便擠滿了形如枯槁的瘦小孩童，明亮的眼睛對街上的一切充滿渴望。他們是戰爭的遺孤，狄羅與周邊諸小國無休止的戰爭帶來了大批的孤兒，政府無力管理也無心管理，他們就像春風送走的蒲公英種子，隨風而飄，隨風而逝。這些孩子，超過一半活不到成年，即便成年，也有一多半會在社會的底層泥濘，或者黑幫的火拼中迅速喪命。

    納魯就是這些孩童里的一員，但是和身邊那些同伴略有不同。

    他比大部分人都要瘦小，一個巨大的腦袋頂在骷髏一般的軀幹上，四肢纖細而修長，但在這個身材比例下卻顯得搖搖欲墜。

    他沒有同伴們在不斷的追逐逃亡中鍛煉出的腳力，也沒有值得稱道的智力，甚至沒什麼朋友。但是他卻是這批孩子裏最為堅韌，活得最為遊刃有餘的一個。

    因為他有一項專屬於自己的特殊能力。

    在周圍同伴的注視下，納魯緩緩站起身來，有些吃力地翻過街道外圍的鐵絲網。

    從這裏開始，就務必小心翼翼，他們這些野草一樣的生物，是被禁止踏上這條街道的，一旦被巡警發現，甚至可能被活活打死。納魯的一個曾經說得上話的同伴，就是在上周丟掉了性命，他的肋骨被警棍打成了碎片，而鋒利的一段恰好刺到了心臟里。

    納魯不想被打死，所以一踏上街道，他就啟動了自己的能力。

    與此同時，街道外面，扒在鐵絲網上的孩子們，不約而同睜大眼睛，見證着不可思議的一幕。

    納魯的身影，在他們眼前消失了。

    說消失或許並不準確，因為一旦定睛凝視，依然能看到納魯瘦小的身影，可是稍微不留神，注意力就會渙散到其他地方，對納魯視而不見。

    沒有人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麼，孩子們只知道，納魯那個又笨又慢又瘦小的傢伙，卻經常比高大健壯的同伴活得更好，他每次踏上街道，都能有斬獲，偶爾收穫豐富的時候，他還會把食物分給其他人。所以就算最強壯的孩子也不會欺負他。

    納魯小心翼翼地接近，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可以讓他避過他人的視線，但這個能力是有限的，稍微大一點的動作就可能讓他現形，更遑論是從別人的商鋪里偷東西。

    盯上水果攤，正是因為那個胖大女人已經被日頭曬得昏昏欲睡，注意力無法集中，那麼只要小心一點，就能取走那串他盯了快有一個上午的嫩綠葡萄。

    納魯一步步靠近，他步伐雖小，但街區狹小，很快就被他湊近到水果攤前。

    距離已經很近了，納魯顯得有些緊張，儘管他很清楚在自己能力發動的時候，基本不可能會被發現，但正是這分小心謹慎，讓他順利活到了今天。

    躲過行人，躲過那個擺在街道正中央的監控攝像頭，躲過胖大的老闆娘，將那串葡萄摘走……今天的工作就結束了。

    然而，就當納魯已經走到只差一步，一伸手就能摸到的距離時，身後忽然傳來兩個少女的嬉笑聲。

    &月姐，你看這邊還有水果誒，很新鮮的樣子，我好想吃，給我買，好不好？」

    「……照月你真是，這邊的水果都很貴，而咱們的經費是有限的啊。」

    &是那串葡萄看起來真的很好吃啊，我在櫻島都少見這麼漂亮的葡萄，給我買嘛，好不好啊。」

    聽着身後少女的交談聲，納魯驚訝不已。

    少女對話是用櫻島的語言——不知為什麼，他恰好就能聽得懂，所以他知道兩個少女同樣盯上了那串葡萄。

    這真是太糟糕了，這個水果攤上幾個月都不見得能有一串葡萄擺上架啊，而納魯是真的很想吃葡萄。

    但事已至此，他當然不會傻到和兩個櫻島少女爭葡萄，而是小心翼翼地退避到一旁，免得被人發現。

    接下來，他眼睜睜看着兩位青春艷麗的少女叫醒打瞌睡的胖大女攤主，用幾張價值不菲的紙鈔買下了那串葡萄，買下了兩把香蕉，買下了一籃水果，買下了大半個攤子。女攤主喜得在原地蹦躂，引起輕微的地面震盪。而少女則提着所有的水果，嬉笑着準備遠去。

    納魯只是靜靜地看着，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太多次，早就麻木了。

    然而就在納魯也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耳邊傳來少女的聲音。

    &你盯得那麼專注，是不是也很想吃啊？」

    納魯下意識轉過頭，正與那個名為照月的少女四目相對，兩人距離不到十厘米，甚至能感受到少女的鼻息！

    這一次，納魯可真是被嚇得神魂出竅。

    他居然被發現了！他明明發動着能力，在整條街的人看來，他都和一塊石頭沒有區別，現在居然被發現了！

    &別叫喚，被人發現的話，你會很慘吧。」

    納魯下意識點點頭，背後已經滿是冷汗。

    就在不遠處，兩個穿着黑衣的高大巡警，正手捧着警棍，耀武揚威地走過。如果被他們看到自己趴在水果攤前，下場不必多言。

    &想被人發現，就跟我們走一趟吧……別這麼害怕，又不是要你命，請你吃水果，來不來？」

    看着少女在他面前晃了晃的水果籃子，納魯覺得前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也無所謂了。

    ——

    納魯跟着兩位少女離開了繁華的商業街，來到了一間酒店，那是小城裏最高檔繁華的酒店，老闆傳說就是連任了5任的市長大人。所以，哪怕是在狄羅的邊陲城市，哪怕這座小城每天都會有人死於非命。酒店依然能給住客提供安全。

    兩名櫻島少女外加一個黑人孩童的組合顯得非常古怪，但這間酒店接待的怪客數不勝數，沒有任何人會質疑這個組合。

    秋月和照月帶着納魯走進自己的房間，那是一個標準的雙人間，照月一進門就把水果籃子丟到了地上，然後對納魯說道：「你先吃吧，我們要先洗漱一下。」

    納魯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疑問，對着水果籃子撲了過去。

    &對了，記得葡萄留幾粒，我是真的好久沒吃過葡萄了，至少沒吃過人間的葡萄。」

    納魯雖然沒有完全聽明白，卻很乖巧地把葡萄分了一半出來，然後一粒一粒地送入口中，細細品味。

    直到兩位少女洗漱完畢，他的半串葡萄還沒有吃完。

    照月滿意地點點頭，對秋月說道：「我喜歡這孩子，雖然難看了點，但有分寸，懂禮貌，比之前那批好太多了。」

    &批已經被王野送到勞改場接受再教育了，這孩子……雖然能力上弱了點，看起來倒還值得培養一下。」

    納魯一邊含着葡萄，一邊困惑地看着兩位俏麗的少女，想要努力理解她們話中的意思，然後猜測着她們究竟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們是來接你回家的。」

    &家？」納魯怔怔地問着。

    &一個屬於野生種的家。」秋月說完，見納魯反應呆滯，問道，「你難道不知道嗎？現在我們野生種有一個共同的家園。」

    &生種……是什麼？」

    &吶，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照月捂着臉，無奈地搖頭，「你難道就沒有奇怪過，你那個半隱形的能力是怎麼回事嗎？孩子，恭喜你，你是難得一見的天啟者誒！」

    納魯仍是一臉茫然，只是目光之中，有更多神采匯聚，但是同樣也藏着一絲恐懼。

    &你這樣的人，在家園裏有很多很多，所以不用擔心自己會受到歧視，更不用擔心會有人以為你的特別而來抓你……」

    照月話沒說完，就被納魯訥訥地打斷：「能……吃飽飯嗎？」

    「……當然可以。」

    ——

    待哄着納魯睡着以後，秋月和照月不約而同地長長伸了個懶腰：「這下，這個月的指標就算完成了吧！」

    &啊，總算是完成了，一個月拉了整整一百人，這移民組的工作壓力真是好大，加奈子那傢伙簡直是霸道總裁啊……」

    &過提成也蠻豐厚，接下來咱們兩個的晉級就都有指望了。」

    姐妹二人正說着，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