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臉色有些不豫,看着江河行道:「賢婿啊,你變了,你怎麼老是替富人說話呢?雖說現在我也算富人,可為了將來安北,我們寧可不做富人,捨棄了我們家的帆布廠也是值得的。富人都安全了,窮人怎麼辦?是窮人多了,富人都不安全。你不是讓富人接濟窮人,相反,你還要保護富人的安全。這樣下去,平州將來我看難以穩定,你在問題不大,但是將來安北估計會有大麻煩。」
江河行沒想到趙光反應這麼激烈,嘆了一口氣道:「富人過的好,窮人才有機會,富人若都不好過,窮人只怕更難,你想過嗎?」
趙光有些迷惑道:「那怎麼會?」
江河行搖搖頭道:「殺富就能濟貧嗎?不能。殺富濟貧其實是殺雞取卵的行為。舉個例子,假如現在平州府把岳母的帆布廠收了。你廠里那麼多工人怎麼辦?你們可是養着幾百上千的工人啊,後面可是幾千口子等着吃飯的家庭啊。帆布廠生意好,岳母得好處,賺錢。廠里的工人也能有工錢可賺,才能養活一家老小啊。很多時候富人跟窮人利益是一致的,可不是對立的。
就是將廠分給工人,你說他們能靠這個發財嗎?」
趙光搖搖頭道:「難啊,帆布廠的很多料都是新朝買來的,我們平州並不產這麼多麻。工人分了,只能將織布機變柴火而已,沒有什麼大的價值。這個生意看起來簡單,真要做好也要耗費不知多少精力,這也操心,那也操心,哪有一般人想的那麼簡單啊?」
江河行接着說道:「是啊,這個帆布廠其實就是一種交易模型,你們進來原料,自己將麻織成帆布。除掉一切開支費用,剩餘的就是你們的利潤。同樣,工人在你這裏幹活,也是一種交易模型。他們是交易自己的勞動時間,用來換取薪水。若是帆布廠這個交易模型不在,他們的交易又怎麼能存在呢,他們的交易模型是依附在織布廠的交易模型之上的。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趙光果然眼睛放光道:「賢婿,我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保護富人,其實就是保護某種交易模型對吧,只有這些交易模型的存在,依附於他的每個工人的交易模型才會存在,這樣工人的生活才能得以保障,對嗎?」
江河行點點頭道:「是啊,這就是富人安全的重要性。何為給窮人希望呢?就是要窮人有機會成為富人,雖說不是每個窮人都能成為富人,但至少要有足夠的機會。讓窮人通過自己的努力,靠着自己的奮鬥,靠着自己的技術,靠着自己的運氣,成為一個富人。」
趙光道:「這個是每一個人的事,官府又怎麼能插手呢,剛才太史公的書中所講,跟官府沒多大關係啊。」
江河行呵呵一笑道:「保護富人安全,與給窮人機會一樣,都是需要官府來做的。保護富人,不是專門來保護富人,而是保護每一個人,這樣富人就一樣安全。而不是仇視富人,想辦法削弱富人,榨取富人。
給窮人機會,其實不是專門給窮人機會,而是給每一個人機會。每一個人都要有公平的競爭環境,這樣其實窮人相對就會有機會。」
趙光一拍腦袋道:「哎,我算是明白賢婿所講的意思了,保護每個人安全,保障每個人有公平的環境就是了,是嗎?」
江河行道:「對,就是這個意思。」
二人還要往下說,這時趙清漪過來喊二人,原來趙李氏早準備好午飯,要他們二人過去。
兩人哈哈一笑,一直聊天,都忘了吃飯時間了。
江河行心裏想着剛才的話題,如何每人都能有公平的競爭環境。以前他這塊並沒有太關注,有些方面甚至是他有意放縱的結果。比如現在平州的官商結合問題。
一開始,為了快速發展,也為了身邊人快速圍攏在自己周圍,形成某種利益集團,這樣這個利益集團才有某種凝合力。可現在不同了,平州的發展太快,貧富分化開始顯現。以後更多的商業競爭,必然有人會用平州官府的勢力,發展自己的商業,打壓對手。
想到這裏,江河行就有些頭疼。別的不講,眼前的丈母娘就是現成的例子。還有另外一個岳父樊嘉,還有眾多張家莊來的人,平州本地富商不少就是出自張家莊,或者跟張家莊有着各種千絲萬縷的聯繫。
江河行和趙光一起來到飯桌前,趙李氏看江河行愁眉不展。瞪了一眼趙光道:「趙光,你跟我們的賢婿說什麼了,你看他愁眉不展,剛才進來的時候還高高興興的。你們在書房裏聊那麼久,是不是又說學校那些破事了?」
江河行連忙沖趙李氏道:「岳母,不管岳父的事,也跟學校關係不大,學校的事都是小事。有個問題我剛好想問你?」
趙李氏有些迷惑地問道:「賢婿,你還客氣什麼,有什麼儘管說。來來來,你看飯菜備齊了,我們吃飯吧。邊吃邊聊。」
江河行坐了下來,看看巨大圓桌擺滿了山珍海味。
江河行看趙李氏沒少費心,不是花費多少錢的事,而是餐桌上不少他也沒見過。
趙李氏笑道:「賢婿,這些都是你舅舅從夏都送來的,有野豬,有鹿,有虎,有黑水裏各種大魚,我平時也沒有這麼麻煩,這不你來了,還有樊嬌更是少來。總要把樊嬌和平君吃好才好啊,可惜啊,準備的還是太倉促,平州府幾個好廚子,都被南陽會館的人請走了。我只是請來一般的廚子做了。不過也還不錯,來大家一起嘗嘗吧。」
江河行吃了兩口,看看對面的趙李氏正給旁邊的樊嬌和江平君布菜,還不停的逗着江平君,逗的小丫頭咯咯直笑。江河行看到江平君懷裏帶着一個十分耀眼的環形玉墜,又亮又大,看來趙李氏沒少費錢。
趙李氏發現江河行正在看她,扭過頭來,笑道:「賢婿,你看平君多可愛啊。對啦,剛才你說有問題要問我,是什麼問題啊?剛才只顧照顧平君,我都把這茬都忘了,你看我這腦袋。」說着話,拍怕自己的腦袋。
江河行問道:「岳母,你現在廠已經很大了,你是怎麼管過來的?」
趙李氏放下筷子,嘆了口氣道:「賢婿,還是你知道我的難處啊。我最難的就是這個事啊,現在趙根還小,我恨不得他現在就能長大啊。你看趙根若是長大的話,可以幫我,管好這個紡織廠。也能幫你管管平州的是事,你說是不?」
江河行微微一笑,對於趙李氏所說之事,不置可否。
趙李氏指了一下趙光道:「你岳父啊,我可是完全指望不上啊,這兩年還好一些,有時候還能幫我跑跑腿。我廠里是讓我娘家的幾個侄子來管的,哎,外人指望不上。我那幾個侄子可真是能幹,現在打理的井井有條。在顯武城,在平州府,在夏都生意都很好。」
江河行心思一動,問道:「那在夏都生意應該不錯吧,舅舅不也在那裏嗎?」
趙李氏道:「這可說對了,李原那是我親兄弟啊,他不幫我誰幫我啊?現在夏都生意好的不得了,我正準備在那邊再開一個廠呢。」
江河行心想,看來李原幫的力度夠大的,不知道多少該做不該做的生意都做了。李原之所以能做上官,估計他自己以為是靠了背後的姐姐,現在姐姐讓他幫忙做生意,他還不費勁全力幫忙啊。
這個官商結合可夠緊密的,簡直天衣無縫。江河行嘆了口氣,這個要動,簡直是要傷筋動骨,只能慢慢謀劃,細細安排,儘量讓大家能夠接受,不至於引發大的動盪。
就是推動這件事,自己還不方便出面。自己出面的話,問題就嚴重了,後遺症有可能更嚴重。看來為了順利推動官商的切割,看來只能找第三方,將這件事的擺在明面上。
江河行想現在還不是時機,暫且把這件事放一邊。陪着眾人,開開心心的將這團圓飯吃完。
酒足飯飽之後,江河行又陪着趙李氏聊了一陣,問她帆布廠里的各種情況。這才知道趙李氏請樊嬌的目的不光是要用船隊之事,還希望樊嘉能直接買帆布到番禺一帶去銷售。
現在樊嘉的生意越做越大,就連南方的番禺也做起了生意,平州其他商人做的不多,幾乎他一個人做,因為只有他的船隊能到。別人也不想去那麼遠,因此就樊嘉的生意在番禺特別好。
江河行頭皮一陣陣發麻,這兩個岳父家聯手,他們生意做的越大,以後這個官商看來只會結合的更緊密。如何打破這個局面呢?至少也要控制在一定範圍內,不然以後他們的勢力只會越來越大,佔盡所有優勢條件。不要說商人未來能與他們公平競爭了,就連各地官府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
江河行聊完,帶着一家人回去,路上反覆想這件事。問題還是早點解決的好,先看看李原都做些什麼吧。
江河行回去之後,當天派人傳下命令,讓李原回來匯報夏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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