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着急處理汪琦的屍體,而是先把他暫時丟在小屋裏,簡單清理了一下血污,然後便開着他的車回到市區。
我把車子一路開到外環附近,停在了一處不會被人注意到的山根下面。下了車之後,我便徒步沿着公路回到了我被撞的地方。
我的車還在環路下面的溝里躺着,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這地方曾經發生了一場「車禍」。我沿着路邊的斜坡下到溝里,從後備箱裏翻出了一部備用的手機,然後給一個24小時營業的拖車救援公司打了個電話。
半個小時之後,拖車開過來,沒用多久我的車也被他們從溝里拽了上來。
車子已經沒辦法開了,我直接坐着拖車回到了市區,又把我的車送去修車的地方,然後我自己打車去了一趟醫院,做了下檢查,另外也把額頭上被打破的傷口縫了針。等我再回到家裏的時候,天都已經放亮了。
我給高岩打了電話,告訴他我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出了車禍,頭撞破了,可能需要在家休息一天。
高岩先是同意了我在家休息,然後便關心地詢問了我一下傷得嚴不嚴重,需不需要住院什麼的。並提及昨天晚上袁曉非一直在到處打聽我的下落,因為我打電話給他,沒有說話卻聽見各種乒乓作響,感覺就像是出了事。敗獨壹下嘿!言!哥
我說當時就是因為給他打電話,所以沒注意岔路里開出來的車,結果車翻到外環高速的斜坡下面去了,而且肇事車輛還逃逸了。還好我是繫着安全帶,所以受傷也不是特別嚴重,昏迷了一陣子之後我自己就醒過來了,估計在家躺着休息一天,明天就能上班了。
高岩嘆了一口氣,叮囑說以後儘量別在開車的時候打電話,然後便讓我在家好好休養,不用急着趕回局裏。他忙完了手頭上的活兒,晚上會抽空來我家看看我的。
我道了聲謝,然後便結束了通話。
沒有了車子,出門實在是不方便,好在該處理的東西都處理好了,我索性徹底放鬆下來,在家睡了一覺。
中午的時候,齊欣和袁曉非一起到我家來了。一頓批評教育肯定是少不了的,不過更多的還是關心一下我受傷的情況。
頭上的傷被紗布簡單包紮過了,不然以她的職業素養,估計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並不是一般的撞傷。還好她並沒有要求給我檢查一下,只是讓我在床上躺好,注意休息,然後問我晚上想吃點什麼,等她下班了再過來看我,幫我準備晚飯。
我也沒客氣,說我想吃豬頭肉,原因是我腦袋受傷了,所以吃豬頭肉補一補,這就是所謂的吃哪補哪。
齊欣無奈地吐槽說:「小心真的給補成豬頭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高岩也跟着一起過來了,自從我家出事之後,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麼多人了。但我並不喜歡人多,甚至希望他們趕緊離開,雖然我家裏沒有任何東西能與我的「業餘愛好」聯繫起來,但我依舊不太喜歡有人闖進我的私人空間。
他們在我家待到了快九點才離開,而他們走後不久,我也隨後出了門,並打車去了一趟外環。汪琦的那輛車還停在山根那裏,我把它開去了市內的「賊窩」,讓它「自然消失」,這樣一來,唯一的後顧之憂也就只剩下李夢玥一個了。
隔天早晨我打車到了警局。
跟我想的一樣,法醫辦公室那邊出了狀況,因為汪琦突然失蹤,誰都聯絡不到他。寧寧還特意給汪琦的女朋友李夢玥打了個電話。李夢玥說汪琦在前天下班之後只回家待了幾分鐘就出門了,手機也沒帶,然後就再也沒回來,她也非常擔心,擔心汪琦會不會出事了。
她的擔心應該是真的,因為她肯定很清楚汪琦出門是幹什麼去了。也許她對汪琦還抱有一線希望,也許她也害怕自己協助汪琦殺人的事會暴露,總之她並沒有向任何人透露汪琦在失蹤前打算去幹什麼,而我也暫時不會跟汪琦的失蹤扯上任何關係。
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總有一天我必須要面對李夢玥這個人。但我並不想把她帶去機場荒林里的秘密小屋,也許就像汪琦說的那樣,李夢玥可能只是個言聽計從的蠢女人,她根本沒有「資格」登上我的狩獵大名單,而這也正是讓我感到苦惱的地方——只要她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她就永遠會是我的一塊心病,而我也可能永遠找不到解決它的方法。
趁着局裏的人都在積極尋找汪琦去向的時候,我也跟着渾水摸魚,在系統里查了一下汪琦、還有他女朋友李夢玥的個人信息。
睡了一整天並沒有讓我徹底恢復過來,我的腦袋還是感覺混漿漿的,好在我的太陽穴不像昨天那麼疼了,我也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好好思考一下汪琦在臨死前說過的那些話,以及他在說那些話時的表情。
他說郭建華已經死了,我看十有八九是騙人的,我沒有繼續逼問只是因為我看得出來,就算我用盡所有我能想到的逼供方式,也絕對沒法從他嘴裏問出半點線索來——他是個瘋子,他可以接受死亡這個結局,卻絕對不能容忍獵物活着從他的嘴邊溜掉。
而且郭建華應該還有另一個重要作用,他是汪琦準備好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替身」。
他需要讓郭建華活着,這樣他就隨時可以從郭建華身上弄點毛髮、皮屑或者血液之類的東西來迷惑警察——身為一名法醫,他很清楚從死人身上弄下來的樣本與活人身上的樣本是有明顯區別的。只有當他找到了一個比郭建華更合適的替身,他才會考慮殺了郭建華,並偽裝成畏罪自殺的樣子,這樣一來警察結了案,他又可以用新的身份開啟一段全新模式的殺戮。
這才是他應該有的計劃!起碼我覺得,如果我是他的話,我是會這麼幹的。
不過汪琦已經死了,我或許可以從他的屍體上、以及那間魚塘旁邊的破舊小屋裏找出一些線索,但我卻永遠沒辦法知道他為什麼會去模仿三十年前的斷肢狂,他又是怎麼選出郭建華這個替罪羊的,除非我能從李夢玥那裏得到一些信息。
在系統里篩選了好一會兒後,我終於找出了有關李夢玥的信息。
她是93年出生的,父母是華川縣的普通農民。這些信息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我很快便留意到,李夢玥的父母都是51年生人,所以他們倆是在42歲的時候才有了這個獨生女。
農村的人通常結婚早,很多人18、9歲就結婚,42歲都可能已經當上爺爺、奶奶了。李夢玥的父母到了42歲才有了這女兒,這難免讓我感到有些奇怪。
我又查了一下李夢玥父母的信息。他倆是19歲結婚的,中間沒有過離婚的記錄,李夢玥也是他倆唯一的孩子。他倆一直到42歲才有孩子的原因,我只能想到兩個:要麼兩個人其中一方患有不孕症,一直到42歲的時候才治好,要麼就是李夢玥是被收養的。
收養……我在想到這個詞的同時,也不禁將它和我自己聯繫到了一起。
斷肢狂、徒弟、收養,我很容易就能從中建立起一條清晰的線索。
我趕緊又查了一下汪琦父母的信息。他倆都是華川縣的普通工人,爸爸68年生人,媽媽是69年的,兩人都不到50歲,這跟汪琦23歲的年齡看起來倒很合適。不過只從年齡上並不能判斷汪琦是不是他父母親生的,也許汪琦也和我有着相似的命運,也許他和李夢玥就是在福利院時認識的,所以他才能徹底控制李夢玥,甚至讓李夢玥幫着他殺人。
這會是解決李夢玥這個安全隱患的突破口嗎?對此我並沒有什麼任何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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