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途 第一四三章心有戚戚歸元地宮

    「他們往那邊走了。」魏成然指了指東北方向，臉上出現一抹驚疑色彩：「他們為什麼不回吞盧城？看方向，再往那邊走就是海族潮水侵佔地界……喂，你幹什麼？！」

    魏成然幾乎喊了出來，身側陸正忽然從藏身巨石後面走了出來，就在魏成然準備拉他回來時候，陸正卻像瘋了一樣衝到某處碎石掩蓋之地，隨後視野之中，一個少年聲慟哀訴如同着魔一般開始瘋狂挖掘偌大石堆。

    有一隻血污石壁在石下緊壓，一柄劍鋒已碎只留殘柄的仙劍緊緊在手。

    陸正記得這劍柄模樣——連於非的本命仙劍正是眼前這柄！

    遠處魏成然停在那裏，目光所視，若有所思。

    空曠慘烈之地在暮色下冷冽悲壯，任由陸正在那石礫中悲戚挖掘，這一刻，魏成然不再阻攔也無舉動，似乎忘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陡然間，那邊石堆轟然炸開，還在挖掘的陸正來不及躲閃便被巨力掀飛出去，這邊魏成然悚然一驚，腳步一踏而出，但下一刻又生生止住了向前步伐。

    一道悽慘半身血污人影從石堆中艱難站起，紫發醒目卻遠非以前飄然神采。

    「你，你……方大叔？！」陸正尖叫一聲：「方大叔！」

    少年連滾帶爬沖了過去，那邊萎頓身影卻猛地探出手臂掐住陸正脖子，一瞬之間，冰冷寒意從頭落下，不但是少年陸正，連同這邊魏成然也被這等突發舉動弄得怔在原地。

    「呼，呼……」喘息入耳，燒灼悽慘的紫發下面色蒼白，有血痕映襯，一雙利目異常懾人。

    「你……方大叔，是我，是我啊，咳……陸正啊！」

    方大同盯着陸正打量良久，隨後終於緩緩鬆開手掌長長喘出氣來：「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這……其他人呢？」

    「……什麼其他人？」陸正捂着脖子重新站定，定神片刻後過去將方大同扶住：「你受傷很重……是那個『軒轅北辰』？」

    方大同搖了搖頭，眼神有了些許渙散，言語也開始有些混亂了：「其他人呢，你怎麼在這裏……」

    陸正疑惑不已，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邊掏出隨身所帶丹藥給他服下，一邊大聲說道：「就我自己！沒有其他人啊……我這就給門中發送救急符訊……」

    傳音符路已經剛捏在手，但陸正手臂卻被忽然清醒幾分的方大同死死摁住——「……不能發！他們還沒走遠，要是被發現，你也跑不了……我死無妨，但你不能死……你現在就回城，當面告訴所有人真相……」

    陸正握方大同手臂，急聲呼喊：「我在聽……誰是兇手？！」

    方大同剛喘了口氣，神情忽然一變向着東面方向看去，幾乎同時，陸正似有所覺也轉過頭去——「這是……」

    「呸！」方大同吐了一口血沫，掙紮起身，強打起幾分精神：「果然騙不過他們……你這小子，竟然這個時候出現，真是……現在你也跑不了了！」

    「到底是誰？！」陸正對遠方氣息並不熟悉，前後一路追蹤的焰火氣味與來者並不相同，一時間他皺起眉來：「我雖然有傷在身，但逃回吞盧自有一定把握！」

    「不可能！」方大同搖了搖頭，指指腳下露出了半個身子的連於非屍體，「我們兩個比你如何……臭小子，我不知道你怎麼到了這裏，但既然來了，或許就是天意吧……」

    「方大同！」隆隆聲響遠遠傳來：「你果然還在這裏！」

    方大同無心應聲，從懷中取出一物拋向頭頂，只見熟悉石台幻化而出，陸正登時怔住，清晰記憶如潮水湧來，當初在那海族浪潮中，就是與這一樣的石台救了他們幾人性命。

    「走！」方大同提起還在發呆的陸正，兩人躍上石台，方大同一口精血噴吐而出，雙手更是法訣連連，一片清濛光亮中，兩人身形在遠方呼喝再度襲來之前陡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石台瞬間碎裂成土石，砰然散落。

    有灰衣身影攜無匹氣焰呼嘯而至，羽扇綸巾，氣勢駭人，隱匿藏身在此的魏成然瞧得清楚，瞬間胸中雷鳴萬道。

    ——君嵐山，原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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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撲！」

    黑暗中忽然亮起微弱火光，等周圍有數處火焰被引燃照亮周圍後，陸正終於看清了自己如今身處之地。

    陰冷石壁高聳三丈有餘，但潮濕染蘚有明顯歲月痕跡，入目之地寬敞空曠，四處有碎石塌落和各種毀壞器物，陸正緩緩抬頭望向頭頂，頂穹竟然有一半是被巨石壓蓋，目光隨着那片被巨石壓迫的室頂向另一邊黑暗看去，似乎隱約有堆積巨物，他剛剛上前兩步，身後正吹滅火折的方大同用疲憊聲音傳過一句話來：「別過去，那邊都是塌下來的石頭……地下陰濕，現在又有海潮在附近，這處地宮隨時有可能被徹底壓垮掩埋。」

    「海潮……地宮？」陸正踩了踩腳下淺淺水漬，回過身來：「這是什麼地方？」

    方大同倚着一處破損玉案坐下，在儲物袋中一陣翻騰：「地宮……歸元宗的地下宮殿。」

    「歸元宗？」陸正吃驚不小，「我們怎麼到了這裏？你那個石台法寶……」

    「『太彌清寶台』。」方大同從儲物袋中找出幾顆照明夜珠，又翻出一些丹藥雜物，「那個叫『太彌清寶台』，是定向傳送的空間類法器，也是當年歸元宗的獨有秘寶。」

    陸正邁步過去，盤膝坐在一邊乾燥位置：「方大叔，我知道你師承普陀寺，可這歸元宗有跟你有什麼關係……」

    方大同面色不佳，吞下幾枚丹藥後又服下了半瓶奇怪靈液，他微微轉頭看着陸正，卻是一言不發。

    「怎，怎麼了？」陸正莫名其妙，回頭看了看身後卻發現並無異樣，這時方大同忽然冷冷開口：「臭小子，我方大同一向不以惡意度人，但你不覺得自己是在太過古怪了麼……天七死的時候你在他身側，當時並無他人，這一次，連老道也死了，我若不是還有這傳送秘寶，只怕也是要死在那裏，可你，莫名其妙忽然出現在那個地方……我以前從沒這樣想過，但這一次所見所聞足以顛覆以往所識，倒也讓我開始思考這些東西了……你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正怔在那裏，茫然眼神直勾勾看着方大同，好半天后他緩緩收回目光，眸中陡然多了幾分無名的怒火憤慨——「……什麼怎麼回事？！你，你是在懷疑我！對不對？！你居然……你……」

    陸正跳起來喊了幾聲，但聲音越來越低，直至細若蚊蠅難以聽聞，他整個人倒在陰濕強上，身體順着牆體癱了下去，聲音中待了哭腔，這一刻竟然顯得無助至極：「你為什麼會懷疑我……我沒有，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師父對不起道清的事情……是我為我而死，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嗚，嗚嗚……我對不起師父，我為什麼那麼笨，我為什麼輕易就被海妖抓走啊……為什麼，為什麼……」

    如同着了魔怔，陸正瘋狂的向着牆壁磕撞腦袋，鮮血淋漓，痛心哀嚎，一時間那邊方大同都局促不安起來：「……喂，我是懷疑你……不對不對，不是那個意思……臭小子……你這混帳，再撞就傻了！」

    方大同暗中懊惱，自己說話太不經思考，雖然心有疑慮，但卻沒想到丈天七的死在剛剛亡師的陸正心中是何等巨大深刻傷痕，他竭力拉住陸正，用力拍拍少年臉頰，涕淚面部的秀氣面孔上儘是無限悲傷，饒是行走天下多年所歷眾多，但這一刻，方大同還是為之惻然哀嘆。

    （明天不知道有沒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