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途 第一八五章黑雲寨杜師兄

    藍天白雲，沙江懸壁，靜坐在江邊山崖缺口上方的嶙峋猙獰山頂，柳依依目光順着腳下變成細流模樣的斷沙江一直延伸到兩邊山崖的拐彎盡頭，身側不遠有覺空蹦蹦跳跳捉弄着一隻從背後山間小寨中抱來小獸，虎頭虎腦，鬃毛奇長，雖然只是一隻幼獸，但據說一口利齒已經能夠輕易咬斷金石器物，往常這隻小獸被蒙柯馴養在單獨的牢籠，可自從覺空出現後，本來模樣惹人喜愛偏偏性子暴烈異常的小獸居然破天荒的對着同樣個頭不大的小和尚主動搖尾乞憐，來歷古怪的小獸是蒙柯年前某次長途獨自外出後帶回來的，土生土長的眾多寨中南疆人卻是都辨識不清這到底是何種異獸，原本對這小傢伙都是望而生畏，但瞧着覺空這幾日抱着乖巧如小狗的異獸進出，有人不免想着上前摸上一摸，可惜除了柳依依和那一身藍色衣裙的海族女子外，其他人無一不被呲牙咧嘴的小傢伙嚇跑。

    隨着幾日優哉游哉的四處閒逛，本來就不大的千人小寨幾乎被柳依依和覺空全部踏足一遍，除了年邁族長老人的祭祀木屋，哪怕是圈養獸群的後寨都沒被放過。寨中男女老幼與其他南疆人並無什麼容貌區別，只是生活習慣似乎更偏向於中土俗世，耕作養殖，五穀雜糧，甚至還有一片面積不小的果林，這與其他茹毛飲血餐餐肉類的南疆異族很是不同，對於外來的柳依依和覺空也毫無生疏警惕心思，每日清晨出門路遇都微笑點頭簡單問幾句，這倒是讓柳依依很快學會一些南疆土語，本來答應陪二人四處走走的陸正卻是在回寨之後就被長着尺長雪白鬍鬚的族長老人帶走，從幾日前進了那間靠山的祭祀小屋後就再沒出來，蒙柯一直守在外面，好奇心奇重的柳依依數次被堵在外，隨後就賭氣再也不去寨中位置最高的小屋，而藍鯨聖王卻是進出自由，這讓柳依依愈發心中鬱悶不爽。

    寨中的年輕高手如阿彪阿隆主動帶着柳依依和覺空沿斷沙江遊玩了一日，可似乎胸中仍有不快的柳依依還是不怎開心，今天就這般安安靜靜坐在山崖高處，任由清風吹拂也不見挪了一下位置。

    晌午時分，寨中突然有熱鬧聲音響起，獨坐一處的柳依依蹭的竄起，目光遙望，只見寨中最高處的小屋終於有熟悉人影走出，她毫不猶豫飛遁過去，還在和名為阿狸的小獸玩耍的覺空一個激靈，立即也抱起他的小小玩伴向山下跑去。

    依山小屋木門大開，陸正面色疲倦緩緩走出，鬍鬚雪白的和藹族長老人也是一臉疲憊，身後還跟着三名稍微上了年紀的族中老者，另有一個身材高大雄壯的中年族人，看其裝飾打扮，似乎正是這處寨子的首領。

    小屋所在山腰位置以下的竹木樓群中湧出眾多族人，大家拍掌歡呼，對着上面的幾人躬身問候行禮，隨後就在族長兼祭祀的老人和藹微笑揮手中緩緩散去。

    柳依依直直落下，剛要走近陸正，眼光卻瞥到了最後從木屋中走出的藍色身影，頓時一聲一哼向後退了幾步，再沒上前的意思。

    陸正先是衝着蒙柯低語幾句，隨後轉頭看到這邊的柳依依，他剛一邁步便察覺到了那邊紫裙女子的異樣，目光向後一掃，立即明白幾分，他不由無奈苦笑，主動走近柳依依，「……這幾日過得可還習慣？」

    柳依依斜眼看他，不冷不熱道：「當然好了，少了你，我們玩的相當開心。」

    陸正神情尷尬，道歉說：「有些重要事情需要處理……明天我帶你們去看瀑布吧，那地方聽說很美，我也一直沒機會去看看……」

    「哼，你還是先去看看你那位杜師兄吧。」柳依依毫不領情，翻個白眼道：「他一直等你回來，可你卻直接進了那個木屋，倒是讓你那位師兄一番苦等！」

    陸正一愣，旋即點頭道：「我待會就去看他……覺空呢？」

    柳依依撇了撇嘴，「呶，那呢！」

    山腰向下的陡坡正有一個氣喘吁吁的小光頭向上跑來，懷中一隻小獸不時抬頭舔一舔他的稚嫩臉頰，眾人幾乎同時側目看去，十幾隻眼睛中頓時笑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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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雲寨地處兩邊山巒之間，地段有些狹隘，所幸寨中不過千人，但不少竹木樓舍依然還是像尋常寨子一樣建在了靠山腰部位置，被陸正救回的道清雲軒峰弟子杜洵就被安置在其中一處較為乾燥的木樓，每日有寨中族人照顧，這段時間隨着傷勢好轉他才得以走出房門，等到午膳用過，來不及休息的陸正便和族長老人一同走進房中，後面跟着柳依依和覺空，自然少不了那隻主動跟在覺空屁股後面的阿狸。

    不知姓名年紀的族長老人照例一番仔細檢查驗探，隨後吩咐杜洵多多休息，再不說其他，本事少言寡語木訥性子的杜洵眉頭緊皺，自己開口問道：「這位前輩，我這傷情到底如何，還請如實告知。」

    族長老人回身看着一隻臂袖空蕩無物的中年修士，半晌後，深邃毫無渾濁的眼中才露出一絲惋惜遺憾，他輕輕嘆了一聲，在眾人目光齊齊看過去時才開口道：「你的傷勢正如你自己內視所觀，筋脈氣海皆有損傷，境界跌落不可避免，往後修行也頗為艱難，不過你若真有大恆心大毅力，那自然還是可以登頂巔峰，走出自己的修行路途……多則半年，少則三月，你便可以再次聚氣修煉，不過效果進度不能跟以往相比，希望你早作準備。」

    老人說完便轉頭走了出去，似乎是跑來看熱鬧的柳依依頗感壓抑無趣，便也轉身走了，覺空少不更事，自然看不明白什麼，很快呼喚中阿狸跑出房間。

    陸正獨坐窗前獸皮蒲團，一眼不凡。

    面色蒼白神情黯淡的杜洵獨臂支撐起身，坐在了床邊。

    「杜師兄……」陸正剛一開口，目光卻迎上了杜洵的眼睛，四目相望，他一時滯在那裏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你不用安慰我，」與陸正僅有少數幾次相見之緣的杜洵突然輕輕一笑，苦澀難掩，但似乎並無太大悲傷，「那天在林子裏，我本以為我要死在那裏，結果被你救回了性命，相比當時情形而言，活着已經是一件天大幸事……」

    陸正有些驚愕，遲疑道：「師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繼續修煉的……」

    杜洵緩緩點頭，「那位老前輩說我還能繼續修煉，想來不會是假的，不管修煉速度變的怎麼慢，對我而言都已經是足夠了……陸師弟，這段時間在這裏養傷，我已經想了很多，你不必為我擔心，我的求道之心堅如磐石，除非徹底斷絕希望，否則我絕不會放棄的。」

    本想安慰他一番的陸正聽着這番言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位少有謀面的雲軒峰最得意弟子似乎真的有些與眾不同。

    「……還得多謝你那天救了我……」

    陸正回過神來，苦笑搖頭道：「你若不是為了來南疆尋我，怎麼會出現那天的事情，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

    杜洵嘴角掀起一些，沒再說什麼，陸正卻一陣猶豫，緩緩問道：「你們這次前來，除了執法殿弟子和李昊師兄時職責所在，卓不凡和洛紫曦他們是因為和我關係匪淺，可杜師兄你，我一直都在好奇，你為什麼會主動要求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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