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途 第三十九章淺水魚潭

    沿着那條走了近三年的山間小道向山中深處走去，當到了一處積水淺譚時陸正才停了下來。他熟練地卸下背後的利斧，然後挽起褲管，在潭邊順手拿了一根削尖了的粗長樹枝輕輕踏進了潭水之中。潭水清澈低淺，長寬十餘丈，在這山中伸出出現這麼一處地方實在少見，看着周遭環境與那譚中偶有遊動的魚兒這裏更像是人為所造一般。

    陸正行至小譚正中才止住了腳步，然後緩緩閉上雙眼手持尖刺粗長樹枝站在那裏不再動彈，遠遠看去像是一尊石像雕塑。譚中無數不多的憂鬱往來穿梭，偶有一兩條尺長大魚從他腿邊游過卻也速度驚人。

    當東邊的曦光越過山體開始普照大地時，原本紋絲不動的陸正忽然有了反應，卻只見他手中的尖長枝幹狠狠向下一插，只是一下便將一條腿邊游魚刺個正着！

    「噗，噗！」譚中水花飛濺，驟然受襲的魚兒被刺穿了腹部卻依然反抗掙扎，魚尾擊打起巨大水花將其他魚兒驚得四散開去，更是有一陣陣激烈聲響在林中不斷迴響。陸正被濺了一聲水漬，但雙手用了一提便將這尺長魚兒帶出水面，只在譚中留下一抹亮眼殷紅。

    「啪，啪，啪！」空無一人地潭邊突然傳來一陣異樣聲響。

    陸正也不回頭，雙手舉着樹枝直接順勢一甩便將那一端插着的魚兒向着岸邊甩去，然後轉身再看時，岸邊卻正站着一個手捧肥魚的臃腫少年，不是孟紹文又是何人？

    三年時間足以讓陸正從懵懂孩童變成一個小小少年，孟紹文卻肥胖依舊只是個子漲高了不少，他手中光芒淡淡卻將那條依舊掙扎蹦達的魚兒控制死死，滿是喜色的雙眼瞧了一眼陸正猥瑣笑道：「嘿嘿，小師弟，這一譚子山泉里怕是又沒多少魚兒了吧？」

    「你每隔幾天便嘴饞的要死，魚兒再多也終有被你吃盡的一天。」陸正嘟囔着走了出來，「喏，雖然剩下的不多，但我馬上就要結束入門課業了，這些剩下幾條應該還能堅持到那個時候……當然，若是齊師兄還能帶回魚苗，我就繼續幫你做烤魚吃！」

    孟紹文眉開眼笑，本就不大的一雙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咧開的嘴唇甚至有了一些涎水，他暗中慶幸當初幫忙偷偷開鑿這一處小譚的明智做法，口中卻開始念叨：「魚自然會有的……今天除了這個還有別的沒？我可是已經有半個月沒吃野味了……」

    「你今天來的太早，我還沒來得及去林子後面捉些別的東西。」陸正哼了兩聲撇下那根帶着一絲血色的枝幹，「師兄，要不你自己去扛一隻小野豬來？」

    「你這臭小子……」孟紹文似乎不太樂意，好吃懶做的肥胖人兒有哪一個是喜歡動彈的？但想到以後一旦陸正開始正式入門修行更少了這種機會他便覺着一陣可惜難過，所以口中雖然不滿但還是眯着眼睛進了更深處的林子，只是走是不忘瞪一眼正在偷笑的陸正。

    星河峰雖然是道清七脈中山頭最小的一支，但除了本峰幽深靜遠外，即便是周圍幾座相連的轄內山峰也比陸正以前見過的最大高山大上不少。入門三年打柴伐竹，他雖然沒有走遍周圍各處，但七七八八也算是獨自逛了不少地方，雖然也有碰到過像當初一樣的兇猛野豬，但身上多了呂勝為他佩戴的一個錦囊後便再沒有什麼山中野物敢靠近他周身丈內。

    待到陸正將那尺長肥魚去鱗清洗乾淨又架起火堆時，孟紹文便已經提着一隻色彩斑斕的山雞走了回來。

    「咦，你想換個口味？」陸正大感好奇

    「哼，附近的野豬在這三兩年都被你清理的差不多了，我找尋半天也沒什麼發現，只好帶着這個回來了……反正還有這條魚，我們兩個又真吃不完一頭野豬，與其像以前偷偷留着下次還不如這次吃個新鮮……

    「哈哈，看來等我結束這三年修煉，這大山裏面的各種奇異珍禽都快被要被你吃個通遍了！」陸正將魚架在火上，順手接過那隻野雞便去池邊拔毛清洗，而孟紹文則一屁股坐將下來開始撥弄火堆。

    這三年間，兩人便是這般偷偷摸摸在山間獨自享受美味，陸正的手藝越發出色，除了跟着七師兄齊彥學來的東西其餘的便是靠這日積月累的實踐積累。

    「嘖嘖，小金子，看來你當初弄這一處地方果然是對的。」孟紹文比陸正打了五六歲，但此刻卻像是陸正的跟班一樣幫忙打着下手，他臉上的笑容隨着空氣中瀰漫濃郁的香氣愈發燦爛，「這三年倒是真的吃了不少烤魚……說起來，你這手藝的進步速度比修煉『通玄長生經』快多了……唔，你還在第一層初期？」

    陸正的神色突然暗了一些，在小譚邊緣波動清水的雙手也頓了一頓，但很快便恢復如初，只是聲音中的沮喪沒能掩飾乾淨：「嗯……不過，應該很快就要突破了吧……」

    「哦。」孟紹文已經知道陸正的真實狀況，他心中有些惋惜但也不會直接說出來，只好閉住了嘴巴不再言語，以免對自己這位小師弟造成什麼打擊。但只是片刻後他便有些遲疑的再次開口：「那，還有半個月你就要結束這苦日子了，在這之前你可千萬要小心些，別出什麼亂子被別人瞧出你偷學了長生經，否則我們兩個可都是要被逐出師門的！」

    「放心放心，我心裏有數的很！」陸正嘿嘿一笑走了過來，一邊忙着另立火堆一邊低頭說着：「你教給我的那門斂息法果然很是厲害，這麼長時間居然沒有被師父和師兄看出半點……」

    孟紹文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但心中知道此事大意不得，所以又叮囑了幾句：「並非那門斂息法厲害，只是師父和諸位師兄都不曾在意這件事情，所以沒有專門探查，倘若引起他們注意，只要稍一查看估計便會看出一些端倪，你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陸正眉頭微皺也覺着此言有理，於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道聲「明白」，然後將手中折斷的樹枝迅速扔進剛剛分開的一簇小火堆中。樹枝甫一遇火便發出了噼啦聲響，跳躍的焰火更是伴隨着誘人的香氣散發出極高的溫度，遠近的林中隱約有低沉獸吼傳來，但卻沒有一個膽敢靠近。

    等到陸正在烤魚上塗抹了從廚房拿來的香料時，原本旺盛的火苗驟然拔高了幾分，在一陣劇烈的「滋滋」相聲中，噴鼻的香氣已經將孟紹文的口水從喉嚨深處引了出來。

    「呶，給你！」陸正兩邊一起照看顯得極其忙碌，他隨意擦了一下額前的汗珠然後便將那一整條肥魚從烤架上卸了下來，順手直接向着孟紹文遞了過去。

    孟紹文也不客氣，劈手奪過那隻插着烤魚的樹枝生怕有人跟他搶奪一般，他的這副模樣自然惹得陸正一番取笑，但心急火燎的孟紹文已然顧不得跟他多說廢話。烤魚滾燙嚇人，但他手中法力流轉，居然運起風屬性術法為它趨熱降溫，只看得一旁的陸正瞪起了眼睛差點將另一處的烤雞弄成焦糊。

    「唔，好吃，真好吃！」孟紹文一邊品味着細嫩魚肉一邊不斷嘟囔着：「要是每天都能吃到這該多好……」

    「那你恐怕就要變成真的肥豬了！」陸正對他的想法嗤之以鼻，但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嘿嘿笑了起來，極盡殷勤的獻媚道：「要不，你把第三層的功法口訣告訴我……嘿嘿，那樣的話，我可以考慮未來半個月之內每天給你提供這野味美食……「

    「嗝！「孟紹文差點被魚刺噎住，他努力睜大了那雙小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近前的這個貪心少年，憤聲說道：」你個貪心不足的傢伙！難道你真想讓我被逐出師門？！這些東西雖然美味，但也要有命享受才是！」

    「哎哎，開個玩笑而已！」陸正連忙擺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看着孟紹文抽搐不已的嘴角和豬肝一樣鐵青的臉忽然有了想要哈哈大笑的衝動，卻不知這個胖胖的少年到底是被燙了嘴唇還是被自己那句話嚇成如此模樣。

    「哼哼，」孟紹文瞧出了他眼中的笑意，立即不滿地哼了幾聲扯着聲音說道：「半個月能享受這麼一次美味已經很是不錯了，要真是吃多了我還怎麼保持自己的英俊外貌……」

    「是，是，是！」陸正像是啄米的小雞，連連點頭間嘴角的笑容卻沒有消退，他揶揄地看着孟紹文道：「您這麼英俊瀟灑的美少年簡直就是少女殺手……怡霞峰的董璇師姐到底有沒有被你搞定？」

    這一句話立即戳中了孟紹文的傷心痛處，只見他神情瞬間萎靡，連着吞咽的舉動都停了下來，一旁的陸正眨眨眼睛馬上明白幾分，當下故意咳了一咳拖長音調用一副長輩的口吻說道：「紹文吶，你可千萬不能輕言放棄，只要你堅持不懈的努力，遲早有一天會把她攥到手心裏！」

    「我當然不會就這麼輕易罷手！」孟紹文打起幾分精神，話語中卻還有着難以掩飾的沮喪，「雖然她還沒有答應我，但總歸是同意明晚來山里陪我看看那隕石星雨……唔，她還說要帶幾個師姊妹過來……」

    「哦？」陸正愣了片刻道：「貞穎師叔一向對怡霞峰的師姐們約束極嚴，這一次怎麼就同意她們跑出來了？」

    孟紹文翻了翻白眼忍不住嗤笑道：「隕石星雨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下奇景，咱們星河峰又是門中觀賞的絕佳之地……不用說本門弟子會來觀看，便是中州大地不少修者也會慕名前來觀看……嘿，這個時候，哪個師叔師伯會管着門下弟子？」

    陸正聽着不免一陣狐疑：「那起不是說咱們星河峰明晚會來很多人？」

    「那是自然。」孟紹文將嘴中的幾根細小魚刺吐落地面，哼聲道：「最近這段時間諸位師兄們一直在忙着清理佈置『觀星台』……你這小子，該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吧？」

    陸正面色尷尬，撓撓頭小聲嘀咕着：「我只知道明晚有個什麼星雨，卻沒人跟我說會是這等罕見大事……」

    「噗！」孟紹文連肉帶刺一起噴了出來，「大師兄他們每天忙的見不着人影你難道就沒有覺着半點奇怪？！」

    「咳，」看着孟紹文的激烈反應，陸正立即極為實趣的向後挪了挪身子，口中小聲解釋着：「我每日也是也是早出晚歸，哪裏知道他們最近在忙這些……我也奇怪，怎麼最近吃飯的時候見着他們感覺都有些神情異樣呢……」

    孟紹文被陸正的無辜眼神打的垮敗下來，雙目鼓起卻只是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肥美鮮魚肉，一張大嘴開闔頓挫，語氣極為不平：「我說你怎麼如此淡定，居然根本就不知道這事的來龍去脈……哼，百年難得一見吶，你也不想想自己有幾次機會看得到……要是換了別的孩子，恐怕早就高興開心的四處跑來跑去了……你這小子，真是在後山呆傻了，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正看着他啃食的模樣嘻笑起來：「我這不是每天想着修煉『通玄長生經』麼……嘿嘿，我可是一直惦記着第四層的口訣呢……」

    孟紹文身子立即僵住，肥胖的面頰開始泛起深色的醬紫，像極了被噎住的可憐食客，可是還沒等陸正起身逃離開來，已經被他一腳狠狠揣進了小小池塘

    「你這個連第一層都沒有練會的貪貨居然還敢妄想第三層、四層？！」

    「……」

    （做了下修改，整合成四千字的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