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貴為一教之尊,恰逢大戰之後,事務繁多難以細表,今夜抽空至此已是費了不少心思,眾人見他模樣,分明比之前瘦了一圈,一時心有戚戚,頗為同情。筆神閣 bishenge.com
陸正從祠堂被喚到靜心堂中,先在在偏廳與李昊見面,內里陪同的只有呂勝、杜洵二人,至於所談何事,外面眾人一概不知,只不過李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從裏面走了出來,旋即又和悟本寒暄幾句,很快就與大家告辭離去。
等到李昊、姜成然一走,送他到靜心堂門口的陸正被眾人嘩一下圍住,他看着目光灼灼的眾人,扶額嘆息,點名道:「各位,咳,悟本師兄,裏面請……」
眾人一陣騷動,悟本面帶微笑越眾而出,雙手合十念聲佛號,旋即便帶着覺空小和尚率先內里偏廳走去。
&是什麼意思?」辛子元有些傻眼。
&安勿躁,待我先和悟本師兄聊一聊……」
&這是要挨個兒『接見』?」洛紫曦小聲嘟囔。
&怪莫怪,大家先喝杯茶,這裏有上好的仙茶……」陸正一邊說着,一邊給陪同在側的孟紹文使個眼色。
呂勝、姚芸見狀,也紛紛出來打圓場,卻見陸正突然悄悄拉住蒙柯一陣耳語,沉默如磐石的蒙柯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隨後緩緩點了點頭。
陸正目光一轉,撞在了卓不凡和洛紫曦身上,他嘴唇微動,密語傳音,隨後不等兩人有何反應,兀自又看向辛子元和甘媱兒。
&師兄稍等片刻,我先與悟本師兄說點私事……辛師伯的事情還要悟本師兄出力,我且先和他談一談。」
陸正安頓幾句便轉身進了偏廳,只見內里悟本一人獨坐,覺空小和尚不知跑到了哪裏。
&本師兄,讓你久等了。」陸正抱了抱拳,雖然悟本已經成為普陀寺方丈,但此刻四下無人,他還是親昵的喚了一聲師兄,「瑣事耽擱,讓你多等了一些時日,實在對不住。」
他一邊說着一邊自行坐在了一旁,視線在室內一掃卻沒找到覺空身影,當下皺了皺眉,只道是這小傢伙待不住已經跑掉了,轉念一想,以覺空小和尚的好動性子,這段時間與悟本黏在一起才是稀奇之事,四處亂跑才真正符合他的作風。
一念及此,他便兀自笑了笑。
悟本念了聲「阿彌陀佛」,深深吸了口氣,像是下了某個決心,一雙清亮眼眸盯着陸正,「陸師弟言重了,如今道清門上下百廢待興,星河峰一樣如此,你身負重任,應該是我耽誤你的時間才對。」
他話音一頓,又道:「既然時間寶貴,那我也不客套了,陸師弟,我滯留在此所為何事,想必你已猜到罷?」
陸正笑容收斂,緩緩點了點頭,即便早有準備,但此刻心裏還是覺得莫名一沉,「明人不說暗話,悟本師兄是想帶走覺空吧?」
&錯!」悟本神采奕奕,明明身有暗傷,但渾然看不出半點異常,此刻更是亢奮激動,與往日穩重老持截然不同,「覺空和我普陀寺大有淵源!當日與原天行一戰之時我便有所察覺,本來準備時候詢問那位南陽子老前輩,可惜他駕鶴西去再無機會……實不相瞞,陸師弟不在門中的這幾日我已經和覺空詳細談過,他已答應和我回普陀寺……」
陸正眉頭緊皺,沉吟不語。
&師弟,說來怕你不信,覺空其實是我師叔……」
&等!」陸正吃驚不小,趕忙叫停,「悟本師兄,覺空是佛門中人不假,但佛宗枝蔓遍及天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況且他小小年紀,怎得就成了你這位普陀寺方丈的師叔?」
悟本喟然長嘆,雙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誑語,覺空其實不僅是佛門弟子,更是我師祖法正神僧的關門弟子!」
陸正登時怔住,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丈天七東荒遇難身殞時,覺空小和尚身上突然出現了另一位高僧的氣息,雖然自己當時悲痛欲絕無暇細觀,但腦中隱隱還有留影,丈天七當時更是言中隱情,可惜時隔久遠記憶模糊,自己已然忘了師尊丈天七說了什麼。
「……覺空與我師尊同為一輩,雖然一直流落在外,但確實是我普陀一脈的前輩不假,至於他的年紀,皆因他天賦異稟身有妙相所致。陸師弟吶,你我不是外人,我可以實話說與你,覺空師叔乃是不世出的佛子投胎,不僅有饕餮龍虎法相傍身,還有慈悲佛陀相,一凶一善,佛門萬年未曾有過一例!可能正因如此,當年法正師祖才將他帶到世外隱居慢慢培養,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修為、性命壓制覺空體內的饕餮殺伐之氣!」
悟本感慨萬千,「覺空如今懵懵懂懂,缺乏引導,若是能同我返回寺中好生修煉,不僅有利修行,而且大道可期!以他雙相佛子之身,將來飛升入天界佛門也並非難事……」
陸正身體驟僵,腦中嗡一聲,口中下意識呢喃道:「飛升?」
&錯,我輩修士逆天修行,不就是為了得道飛升、有朝一日能夠位列仙班?覺空師叔有此機緣我等自當全力相助!」
陸正突然神遊天外,悟本說完毫無回應,直到被輕輕拍了一下手臂,陸正才身子一顫猛地醒悟過來。
&師弟你果然是操勞過度。」悟本微笑道,「若是需要,我可以為你念上一段靜心咒。」
陸正趕忙搖頭,歉聲道:「悟本師兄所言飛升一事,實在是讓人……心生嚮往!我自問如今修為道行遠甚他人,但聽聞『飛升』二字仍是痴迷着魔,實在慚愧!讓師兄見笑了!」
&妨無妨,飛升得道本就是我被修士所求之事,何來慚愧見笑一說?枉我自稱勘破紅塵、五戒無妄,聽到飛升得道幾個字眼一樣也會動心。」
陸正哈哈一笑,剛才尷尬頓時一掃而空,「悟本師兄佛法精深,將來天界佛門說不定也有你的一席之地!」
悟本念聲佛號,「甘願往爾!」
陸正不動聲色,笑問道:「悟本師兄剛才說覺空乃是萬年罕見的雙相佛子之身,什麼投胎轉世?此言當真?」
&非虛言。」悟本認真說道:「陸師弟雖然也算半個佛門弟子,但未曾學過佛宗觀想法門,所以感受不真,依我近日仔細所觀,覺空師叔身上確實有雙相隱現,而且心境玲瓏剔透,無妄無執,乃是最明顯的佛子特徵,他身上雖有法正師祖的封印壓制,但無形中流露出來的龐大佛力依然驚人。日前一夜,我曾以觀想之法視之,不僅看見了那雙相交織,更看見了一尊佛陀暗影,這分明就是佛陀投胎托世之兆啊!」
陸正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嘖嘖稱奇:「師兄所言好生玄妙!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事涉及天機,若非冥冥之中另有所感,我也不敢說與你聽。」
&天機之說我能理解,畢竟並非小事,可師兄所謂『另有所感』又是什麼意思?」
&彌陀佛。」悟本低首合十道:「你我修行中人,自有體悟感知,如遇危險便會心生警兆,陸師弟你閱歷豐富不會不知,我所言『另有所感』與此類似,不過以我所感,這其中還有佛祖指引之意,我猶記得睡夢之中有一尊佛陀低語,無形中給了我一些啟示,當我跟隨此意決定帶回覺空師叔時,心頭如飲甘泉,好不暢快!如今我將此事告知於你,身心所感,同樣如此!」
陸正劍眉舒展,心中卻是翻江倒海。
悟本句句情真意切毫無做偽,但這其中透露信息,對已是「守界人」的陸正來說卻委實讓人難以置信——飛升一事本就是陸正心中疙瘩,覺空有此機緣,對他自己而言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沾上「佛子投胎」幾個字眼就有些變了味道。
此時界面之爭已現端倪,本界周圍群狼環伺,而在這個時候,仙界所屬的佛宗勢力卻費盡心機降下了一尊「佛子」,陸正分明從這裏面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
可惜之前毫無察覺,也許南陽子早有發現,畢竟最開始碰到覺空的時候他倆就在一起,南陽子雖然看似對覺空態度一般,但現在回想起來,覺空好像一直都在南陽子的視線當中,即便有過分離,覺空也會被他「巧妙」安排在放心的人手裏,比如當初的柳依依,亦或者藍鯨聖王、蒙柯,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陸正自己。
另外,為何會有所為上界「佛祖」指引,讓悟本將此事告知自己?難不成是察覺到「守界人」身份,所以故意示好?
陸正百思不得其解,不明其中真意,但思維回到覺空身上,突然想到也許南陽子殘留的記憶當中有應對的方法,最不濟也該留下一些建議吧?
他佯裝思索,閉目沉思,腦中卻飛快動了起來,片刻後,就在悟本以為他再度神遊天外,準備動手讓他清醒時候,他的一雙眼睛陡然睜開了。
&師弟……」
&呵,有點走神,悟本師兄說的事情聞所未聞,我得好生思考才能消化……」陸正打着哈哈,旁邊坐着的悟本一時有些疑惑,但沒多想也跟着笑了起來:「此事說來確實非同一般,我確認此事之時也是萬分驚詫……陸師弟也是明理之人,希望此事僅限你我之間……」
陸正嗯了一聲,重重點了一下頭然後側過臉去:「那是自然,既是天機,豈能輕易告訴他人?要是讓那些邪魔宵小知道此事,只怕他們會不顧一切出手傷害覺空!」
&是此意!」悟本笑得開心,渾然不覺陸正轉過去的眼中閃爍着一絲深沉的東西。
&空師叔與陸師弟你關係親密,這麼多年一直跟在你左右,所以我想帶他回寺,特來問問陸師弟的意見……他本人已經答應,但小孩子心性,總又沒有主見,所以我想陸師弟同意的話,抽空與他談一談。」悟本真摯誠懇,對陸正抱有極大期望:「說來慚愧,我雖自認佛辯無雙,卻偏偏不太會哄孩子,所以還得請陸師弟出面。」
&本師兄話已至此,陸某也沒有什麼不同意的地方,既然他自己願意,那隨他便是,待會碰到他,我自然也會為師兄說上幾句,不過……」
陸正面色古怪,話鋒突然一轉:「覺空與我關係親密不假,但悟本師兄恐怕還不了解,其實他和藍鯨聖王、蒙柯二人也是極為親近,我這裏倒是好說,就怕他們二人那裏……」
悟本聞言一怔,顯然心裏毫無準備,他遲疑道:「陸師弟的意思……覺空師叔可能因為藍鯨聖王和那位蒙柯前輩的態度而反悔?」
陸正揉了揉眉心,「有這個可能。」
悟本登時變了臉色,苦笑道:「這可如何是好?陸師弟,你既然說了出來必然是有所建議,還望不吝告知!」
陸正連忙擺手道:「當不得如此看重!悟本師兄你只是當局者迷,心中焦急一時忘記了『萬事隨緣』的佛語!依我之見,此事應當告知藍鯨聖王和蒙柯二人,他們都是良善之輩,你講清緣由他們自然會明白。悟本師兄你也不必犯難,今晚我便去找他們細說此事,當然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心裏有數,師兄你儘管放心便是!等你定下離開的行程,咱們就告知覺空,至於最後他何去何從,全憑他自己心愿,不知此意如何?」
悟本長嘆一聲,撫過自己鋥光頭頂,「本以為十拿九穩之事,沒想到被陸師弟一番話語驚醒過來,原來我已深入慾念一途!萬事隨緣,此言大善,為兄當局者迷,委實有些急之心切、操之過急了!一切但聽陸師弟安排,不過覺空身上隱秘甚重,陸師弟雖然不便與他們二人言明,但也需讓兩位前輩明白事關重大,說到底,此事如今只是你我二人知曉,可保不準將來也有精通此道者窺見一二,那可就當真不妙了!」
&本師兄所言甚是,我一定竭力而為!這裏面輕重緩急,師弟還是曉得的!」陸正收斂笑意,慢慢坐直了身體,說完覺空的事情,他整個人漸漸變得嚴肅起來,「那接下來,咱們就說一說別的事情吧……崩離峰,辛師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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