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數百里外,來去如風的冥王巨像剛剛撤出天劫範圍的中心地帶,此處雖然罡風依舊,游離的電弧雷光也時有落下,但比之內里情形已是天差地別——
視線之中,陰雲翻轉,仿佛天地傾覆,火燒千里,業火彤彤!
化身血光的原天行身形扭曲,凌空一閃,出現在了失去犄角尖鋒的冥王巨像頭頂。
他雙足剛剛站定,鬼先生如鬼魅般現身在附近虛空,他腳下略有虛浮,但定了定身姿,旋即也踏上了巨像頭頂。
腳下魔王巨像登時低沉咆哮,似有不滿,但鬼先生輕輕跺腳,雙角魔像腦袋一沉,立即閉上了嘴巴,周圍其他或坐或立的冥王見狀,瞬間呼呼嗤嗤地發出了毫不掩飾的嘲諷大笑。
笑聲之中,這些冥王巨像還在交頭接耳,用一眾奇怪的律動聲音相互交流。
原天行重重哼了一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群冥王巨像瞬間像是被堵住了嘴巴,再沒發出一點聲音。
此刻鬼先生帶着破損面甲迎風而立,半張老皺臉孔裸露在外,身形佝僂,看上去有些虛弱,他遠望天劫熔岩落下,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沙啞,「果然是年少輕狂,不要命的打法……這等佈置都沒能將他拿下,連山嶽巨猿也折了進去……可惜了!」
話中雖然滿是惋惜,但也有對陸正的極高讚賞。
原天行被鎧甲和血色覆蓋全身,看起來極其高大魁梧,遮擋了面孔的甲冑後面露出一雙紅色眼睛,目光兇惡,但同樣倍感遺憾,「你我二人早有推算,此子命數逆天,如今更有高人相輔,有這等本事不足為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罷。」
聲音微微一頓,又冷笑道:「他強行打斷傳送陣法,沒有困死在真魔界裏,但眼下這等天劫,九渡飛升之勢也不過如此,我倒要看看他這次如何不死!」
鬼先生緊盯着天劫中心,沉默片刻後說道,「他即便不死,再要出手也是妄想,不過,他畢竟身負真龍血脈,就這樣浪費了着實可惜。」
「哈哈!」原天行背負雙手,似是胸有成竹,大笑道:「我已留下後手!只要他不是灰飛煙滅,那真龍血脈我是要定了!」
半副面孔垂垂老矣的鬼先生眯了眯眼睛,聞言驀然轉頭向四周一掃,旋即若有所思,目光在原天行身上停了片刻,「既然你另有安排,那最好不過。」
他話鋒一轉,又道:「……南疆獸神已經吸引了道清門的注意,可惜這等時機,我們卻無法插手。」
「無妨,以他之能,足以拖到天劫結束。」原天行眉梢一揚,「那隻天階獸王還未走遠,待會由它先手,我們還有機會。」
鬼先生點了點頭,「那個五雷之體的女娃娃,留她一命,日後還有大用。」
兩人言談舉止雲淡風輕,好似之前受傷逃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傷勢如何?」原天行眼中紅光凝聚,突然道,「受那煉體士一擊,連我都要恢復一段時間……」
「不必擔憂!」鬼先生搖了搖頭,道:「想要殺我沒那麼容易,只要拿下道清門,奪取天命氣運,老夫即刻便能恢復如初……那個煉體士多加小心便可,倒是海族那位藍鯨聖王不好對付,她能看破我的鬼道秘術。」
「哦?」原天行精神一振,沉吟道:「看來事情並非想像那麼簡單,再加上北海先天那個女人,反倒是我們落入了下風。」
鬼先生點了點頭,「即便是普陀寺的和尚也在我們預料之中,但碧煙紗此人,實乃我等計劃之外的第一大變數!還有那個叫南陽子的老頭,絕非易與之輩,看似平淡無奇猶如凡人,實則神通驚人,讓你我二人都看走了眼,雖然做足了準備,就怕他另有手段……消息之中,還有一波異域修士,但至今未曾露面。」
原天行皺眉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何況你我已是離弦之箭,絕無回頭之理——證道大業,就在眼前!」
鬼先生聞言,面無波瀾地點了點頭,裸露的眼睛裏面倒映着一片火紅——那邊佛陀金身已經舉着大劍迎向天降熔火。
「……只要你不退一步,老夫自當緊隨左右。」
原天行聞言微微頷首,目光緊盯着天劫中心被洪流淹沒的六臂佛陀,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身上血氣升騰,整個人慢慢興奮起來,笑聲漸大,愈發癲狂嗜血,眨眼間仿佛變成了另外一人。
但笑音戛然而止,原天行瞪起眼睛,仿佛看到了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見視界當中最為耀眼的地方突然出現詭異扭曲——泛着金黑兩色的熔漿天火像是一道天降瀑布,可在這一瞬仿佛卻被詭譎偉力強行牽引,直落而下的「瀑布」居然偏轉方向,出現了微微傾斜!
旋即天幕一顫,萬千劍光繽紛閃爍,洪流中傳出連綿不絕的雷鳴,天地震盪的餘波不斷四溢,即便相隔數百里依然讓人心生畏懼。
原天行運轉靈目功法,看到的依然是一片模糊景象,想要深入內里觀察陸正到底如何抵擋天威,卻是毫無收穫。旁邊同樣驚詫於異象的鬼先生也看不出個所以然,臉上皺紋沒來由一緊,正思索間,目光突然一滯——
陸正的數千劍元在洪流中凝聚不散,如一條入海游龍,色彩斑斕,尤為明顯,劍龍在洪流中不斷穿梭,真如龍游天地,此刻自下而上不斷捲動攀升,帶動着天柱洪流也開始洶湧旋轉。
數千劍元轉速驚人,無形之中慢慢偏轉方向,熔漿洪流如被黏住,一時間陷入被動無法掙脫,只能被劍元游龍裹挾着再度傾斜。
此刻不只是原天行和鬼先生,山內山外皆已屏住呼吸。
天降洪流如似失控,隱隱之中被拖曳拉長,本來淹沒其間的三頭六臂佛陀金剛終於露出一絲剪影——半邊肩胛已經消融無物,六隻手臂只余其四,只有三顆頭顱看似完好無損,但靈光黯淡,不知此刻是何表情。
佛陀金剛如承九天之力,扭身跨步,似要有所行動,但腳下空空,懸空之力再難抵抗天威,只踏出一步,整個身體便從高空跌落下去,但手中之劍卻沒有半點鬆開,劍元游龍更是在瞬間「身軀」大漲。
想要趁機掙脫束縛的熔漿洪流便又被拖着改變了方向。
天劫旋渦內里如有汪洋,洪流從其中傾斜而下,連綿不斷,所落之處皆在金身法相之上,但隱約之中,終於有人發現端倪——
天劫旋渦的中心位置,剛剛好像跟着陸正移動了一點?
金剛法相甫一落地,緊隨其後的洪流便當頭澆下,但見一道宏大光芒自法相金剛手裏刺入其中,旋即熔漿洪流劇烈翻騰,非但未能掙脫控制,反而轉得愈發快速,一時間天地之間洪流滾滾,卻是更像一道赤色颶風。
只是眨眼功夫後,天劫旋渦如遭電擊,猛地一縮,隨後也不由自主地旋轉開來!
直到此時,赤色洪流中的點點雷光終於被縱橫無匹的劍光絞碎爆開,原本這星星點點的光芒在洪流中極為微小,但此時電光交織,同時炸響,山內山外的所有旁觀者才察覺到這天降熔漿中隱藏的雷光居然同樣是不可小覷的力量。
………………
「那是雷晶?」
另一邊方向的邊緣地帶,感受到連環釋放的雷電之力,北海先天的碧煙紗吸了一口冷氣。
「……應該錯不了。」氣氛沉重之時,倒是趙樺開口搭腔,「此物與其他雷劫天威區別甚大,出現之時毫無感覺,只有威力釋放才能覺察,雖然看不清樣子,但在天劫之中出現此物,八九不離十就是傳聞中的雷晶了。」
眾人心情緊張,盡皆沉默。
但見天空整片紅雲也開始慢慢旋轉,即便威懾如斯的天地劫數也受到了影響——仿佛有沾染赤色火光的巨大畫筆在天空舞動塗抹,赤色起伏,金黑交織,短短一剎,卻讓人覺得整個天幕都要塌下來一般!
眾人腦中念頭紛呈,卻無一敢上前插手。
天降業火,一旦沾身,不說插手之人完好與否,單是陸正本人的下場只會更加慘烈。
但眼下情形,陸正又在搞什麼鬼?他哪裏來的這等本事攪動天劫風雲,抑或是……這才是他真正全力爆發的力量?
荒誕之意在眾人腦中冒出時候,視線中的洪流和旋渦正被一點點拉着遠離道清山門。
突然之間,赤色光芒狂閃,整個天空像是要被捅破一般還在緊縮,隨後地面震動,龍嘯狼嚎激盪淒烈,一道身影猛地衝出洪流,身上的金光像被炙烤的冰雪,正慢慢消融滴落。
金身身軀不斷縮小,手臂卻還在扛着手中如同光柱般和洪流融為一體的巨大劍柄艱難前行——
三頭六臂只余兩手,三顆頭顱只剩虛影,即便是凝實的金身,也已經殘損只剩一半軀幹。
感受到身後赤色洪流步步緊逼,殘破法相身上突然金光大亮,恐怖的氣息波動形成裊裊氣霧蒸騰而起,金身眨眼間徹底消散,三顆頭顱也消失無蹤。
露出本體真身的陸正任由洪流擊打,雙手握着巨大到誇張地步的劍柄沒有半分放鬆!
憑着煉體士的驚人體魄,陸正居然在斜流而下的「瀑布」力量中屹立不倒。
他雙足身陷地面,身形渺小無比,看似仍在天威最後一劫中站立堅持,但在明眼人看來,他剛才分明是自己主動撤去了殘損破敗的法相金身——縱然已經被洪流沖刷地破敗不堪,但那金身分明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可不知為何,陸正卻將那力量全部撤去,選擇用肉體硬抗。
有人驚呼出聲,有人訝然忘言,唯有寥寥數人覺察出些許異常。
便在這時,一直低頭忍受巨力衝擊的陸正突然抬頭,扭曲的面孔下是七竅流血的慘狀,但一雙眼睛閃亮如暗夜明月,一切障礙在他眼中都無可阻擋!
天地瞬間變色,無形中咔嚓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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