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途 第七章驚恐處人非鬼

    「有人！」

    簡單的兩個字仿佛用盡了小金子的全身力氣，一字一蹦的從牙縫間傳了出來，讓身後的阿三精神一震，他小心翼翼的彎下腰身，輕輕的撥開身旁擋住了視線的草叢。

    「嘶~」阿三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前方二十幾步遠的上山道路中央橫躺着一個身上沾染了許多血色的傢伙，因為臉與地面過於親密接觸導致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從體型和服飾來看依然可以從判斷出這是個男人。一身顯眼的寬大袍服雖然被血色和泥沙浸染多處，但誰也不能否認它的昂貴价值——「那可是城裏的少數富商們才能穿得起的上等絲綢啊！」

    沒吃過豬肉，但好歹也見過豬跑。

    兩個人相互對視，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濃重的欣喜。

    發了，發了！這傢伙身上絕對有好東西！沉甸甸的錢搭、珍貴的配飾……

    瞬間浮現在腦海中的念頭讓兩人很是興奮了一會，但隨即便被新的疑惑所替代——昨晚下山時道路上可沒有這麼一個擋路的傢伙，按照阿三的說法，他也只是看到路邊的草叢裏躺着一個人而已，那怎麼現在這裏又有一個？難道，昨晚這裏來了不止一個人？而且這個傢伙身上帶血，這裏莫非發生了傳聞中的江湖械鬥？看這傢伙的打扮，或許是遭了匪徒強盜打劫也說不定！

    強盜！匪徒！

    清冷的空氣微微一滯，小金子轉頭看向阿三，卻發現他也有了些遲疑，兩人同時沉默着，似乎在等待什麼，又像是在思考應該作出怎樣的決定。

    「走！」最終下定決心做出決斷的還是小金子，他握緊了手中的木棍，咬牙再次上前。

    不管這裏發生過什麼，既然碰到了，總要看個清楚才能安心！

    阿三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小金子膽大到這種地步，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兩人迂迴着向山上緩緩前行，只是不到十丈的高度，卻環繞着行走了大半個山頭，最後終於確定這附近再無一人。

    輕輕地站在昨晚阿三發現人影的地方，小金子皺着眉頭有些出神的看着地上那道拖長的血跡，穿着破草鞋的小腳正不斷撥動着地面上被壓折踩踏的一大片草地。

    「你看出什麼了？」阿三滿是好奇

    「沒什麼……看起來，那個傢伙昨晚身受重傷，居然還堅持着爬了這幾十步的距離……只是這裏沒有半點打鬥的痕跡，連他的血跡也是憑空出現的。」小金子順着那條扭曲蜿蜒的血痕看去，然後轉頭沿着反方向看了看，那裏沒有半點血色痕跡，草叢裏甚至沒有被踩踏過的印痕。

    「反正，他是人不是鬼。」阿三嘿嘿傻笑，「這裏正好是墳場，那個傢伙死在這裏剛剛好！

    「他死沒死還不一定呢。」小金子掂着手裏沉甸甸的木棍拔腿向草叢外面走去，在確定這裏再無他人後，他的膽大愈發突顯。

    矮山雖然不高，但佔地極廣，甚至連接了不遠處的幾座山峰，除了上面連成一片的墳塋外，整個「山坡」中下一段幾乎全部被草叢覆蓋，只有中間留着一條丈寬的通行道路。此時，那個身上帶血的傢伙正像一根粗壯的原木一樣橫檔在道路中陽，將整個山道一截為二。

    「喂！」小金子雖然膽大，但也不敢靠的太近，只是站立在隔了好幾步遠的地方衝着那個傢伙大喊大叫，見對方毫無反應，他才小心翼翼的和阿三靠近了一點。兩根木棍同時抵在了他的身上，在一聲低喝中一起用力一挑，那躺在地上的傢伙向下打了滾立即翻轉了身子。

    「啊！」饒是做好了充分準備的小金子和阿三此時也齊齊向後跳了一跳，並不是因為那張臉有些駭人，只是對「死人」下意識的本能畏懼。

    「他，他像是死了……」阿三咽口唾沫，看着那張臉孔沾染了一絲血色的面龐發怔，似乎沒有料到這個傢伙的長相居然如此英俊——標緻的面容有些歲月的滄桑痕跡，但難以掩飾俊朗的容顏，那短短的髭鬚加上這一身的行頭看起來像是一位瀟灑的風流人士。

    可惜，真是可惜，他居然死了。阿三沒來由的一陣嘆息，卻忽然間為自己的感慨感到一陣不可思議，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他這長相，要是到了季陽城裏，不知道要引起多少少婦小姐的尖叫……」小金子嘴裏嘀咕着，卻冷不防身旁阿三的變幻臉色。他避開那張臉孔，重新打量了一番那身價值不菲的穿着，犀利的目光最後直接定在了他的腰間。

    「怎麼什麼都沒有？」小金子的瞳孔驟然一縮，目光迅速轉向那兩隻手，依然空無一物！

    「真他娘的晦氣！」他憤憤地一甩木棍，先前的緊張被怒氣衝擊的一乾二淨，「這個短命鬼，一定是遭了強盜，錢搭戒指什麼都沒有留下！」

    「他那一身衣服可是值不少錢啊！」阿三口水直流

    「那可是死人的衣服！血跡雖然可以洗掉，但這身衣服已經被兵器刺破了，根本不值幾個錢！即使衣服是好的，但看他的模樣一定是大有來頭，衣服雖然昂貴，可誰敢去當賣？整個季陽城都沒有幾個人比他穿得好！」

    「那，那咱們豈不是白忙活了半天？」阿三瞪起了眼睛

    「廢話！」小金子越想越來氣，昨晚受到的驚嚇刺激本來就讓他很惱火，現在更是邪火亂竄，他蹬蹬蹬幾步衝到那「屍體」面前，抬起的右腿順勢就要狠狠踹下——「我讓你再搞鬼……啊！」

    小金子言語間忽然爆發出的驚恐尖叫，好像一聲晴空霹靂，瞬間便將整個墳場中隱藏的飛禽走獸全部擾動，只聽見四處響成一片的撲撲翅膀拍擊聲和着成群烏鴉的尖叫，整個墳場登時大亂！

    小金子渾身上下齊齊顫抖，如遭雷擊般轟然向後連退十幾步，腳底一個不穩砰一聲跌坐在地，被他一聲尖叫嚇得魂不附體的阿三更是驚恐的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你……你怎麼了？！」阿三被嚇得着實不輕，他緊緊握着手裏唯一的防身武器左顧右盼，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除了還有幾隻老烏鴉在空中撲騰撲騰掙扎着遠去之外，整個墳場都沒有了任何生物，只是片刻的功夫，整個墳場居然又安靜下來了。

    「他……他……」小金子此刻看起來完全像是發了羊癲瘋的病人，他那因為緊張過度而用力緊握的蒼白骨節鬆開了一絲細微的縫隙，艱難地抬起抖動着的臂膊，蜷縮的手指畏畏縮縮的張開了一點，最終衝着躺在地上的男子指了一指。

    「他怎麼了？」阿三緩了口氣，趕緊起身過去將他扶起，兩人又接連退了好幾步遠才重新站定，可是小金子那雙已經癱軟不堪的小腿此時已經根本無法支撐並不沉重的身體，剛剛脫離了一點阿三的支撐，他的整個身體居然就軟軟的摔坐在地面上。

    「他……他還活着……」當阿三吧一顆果子塞進小金子的嘴裏想用食物來緩解他的恐懼時，他才噙着沾滿了口水的青色蘋果說了幾個字：「他還活着！」

    鬼嚇人，裝神弄鬼的人更嚇人！

    小金子心裏驚懼交加，嘴角抽動的肌肉讓他一時間難以用清晰地的話語表達，時不時抽筋的大腿更是有些不聽使喚，但借着阿三的肩膀他還是站了起來，手中的果子已經下肚，甚至還多填塞了一個饅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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