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星光沉靜如水,眾人各自散去休息,唯獨杜洵沒有離開,本來已經起身準備回房的藍鯨聖王腳步莫名一頓,隨後便也留在了小亭外面。
「什麼事?」藍鯨聖王直接問道。
杜洵伸了伸手,一邊示意她過來坐下,一邊說道:「我準備返回宗門……」
藍鯨聖王雙目一眯,走近小亭,卻並未落座——「什麼意思?」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原天行行事難以捉摸,我覺得這次只怕也是一個圈套。」杜洵有些遲疑,似乎自己心裏也有些拿不準主意,「徹底的陽謀,我們現在不跳進去也不行,更何況我們其實已經跳進來了……沒有過多分兵就是擔心被他分而擊之,我們在明他們在暗,稍有不慎就會中了埋伏陷阱,但我更相信……他會藉機反攻宗門。」
藍鯨聖王面色微變,瞬間想明白了杜洵的意思——「你是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南下君嵐山?」
「有這個可能。」杜洵點了點頭,眉宇間陰雲積聚,「我們現在被他牽着鼻子走,這本身就是個問題……陸師弟喚來援兵,大家合力攻下大雪山,擊退獸潮和陰軍,本來我們已經扭轉了局勢,但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原天行……他這一招,逼得我們只能按照他的安排走……一旦派出人手追尋,被他埋伏吃掉,或者讓他趁機攻打宗門,以他的心機,二選其一,我覺得還是後者可能性更大一些……」
藍鯨聖王嗯了一聲,「出其不意掩其不備,確實是原天行慣用的伎倆,你們都在着急追蹤九陰玄蛇的去向,正好中了他的下懷。」
杜洵苦笑一聲,無奈嘆息道:「所以我準備悄悄潛回宗門……九陰玄蛇一事,非是我沒有信心,實在是……」
杜洵沒有再說下去,藍鯨聖王卻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原天行出手,他們這三撥人馬也已南下攔截,但到現在一無所獲,除非真的如陸正傳訊所言直奔君嵐山,否則絕不會有什麼收穫,至於真的闖進君嵐山,面對的是空巢一座還是層層殺機還得另當別論。
月光如水,如同披籠了一層薄紗的藍鯨聖王在月色下愈發美艷絕倫,聲音更像是輕輕奏起的曲目,只是其中多了幾分肅殺清冷——「如果原天行真要對道清門動手,我們處在大禹石城附近,隨時都可以用傳送陣回去……」
杜洵眉角一片憂慮,「這點我也想過,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罷了,這次南下我就不去了,有你們搭手,陸師弟那邊應該無礙。」
藍鯨聖王想了想,說道:「你們都留下來吧,我和蒙柯繼續南下便是……有我們在,加上南陽子和陸正,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能安然脫身……此事你最好知會那位貞穎仙子一聲,到時若真有異況也好一起行動。」
杜洵點了點,道:「我明白。」
藍鯨聖王不再多說,緩緩轉身說了句早點休息,隨後便徑直向着房間方向走去。
一時間院內單人獨立,對影成雙,月光下的杜洵幽幽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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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後,晝夜兼程的藍鯨聖王和蒙柯終於與陸正、南陽子匯合,關於杜洵的疑慮,藍鯨聖王如實說出。此時身處中州南境之地的四人正聚在一條大道路邊,周圍不少妖獸屍體餘溫尚存,細觀這些面目猙獰的妖獸屍體,立即便可辨認出屬於南疆物種的特點。周圍遠近還有一些其他散修身影,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他說的確實在理。」南陽子一臉疲色,道:「原天行喜歡玩弄手段,聲東擊西出其不意確實是眼下的上上之策。」
「可我們已經找到了他們的蹤跡。」陸正風塵僕僕,黑衣蒙灰,此刻還是頗為執拗,「我們不去君嵐山,去青丘山找白霖!九陰玄蛇不僅是我們道清神獸,落入原天行手裏更會引出無數後患,此事絕不能草率罷手!」
「去青丘山?」藍鯨聖王眉梢一挑,「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與其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找不如直接去找白霖當面對質……我也正要問他一些事情。」
藍鯨聖王身上陡然有殺氣流露,當初帶着白霖、白嬋等人能夠進入道清門,正是靠着她和陸正的關係,如今出現這等事情,她的心中其實早有想法。
南陽子見她同意,也不好再說什麼,旁邊的陸正卻是清晰感覺到了她內心所想,當下勸慰道:「白霖之事和你無關,只是原天行老奸巨猾,我們小瞧了他……」
「他們在找什麼?」蒙柯突然開口岔開話題,目光看向周圍人影。
「是幾個滄瀾閣的弟子……」陸正神色微變,緩緩回答道:「這些人都是南下清剿獸潮餘孽的……滄瀾閣餘部從道清門離開後就一直留在大禹石城,獸潮被擊退後,他們帶着其他自願南下的修士一同沿路絞殺,但數日前有幾個滄瀾閣弟子外出未歸,羅道修便親自帶人尋找……」
陸正和滄瀾閣之間的恩怨雖然已經天下大白,但雙方畢竟都難解心頭疙瘩,從上次道清大戰之後,羅道修便帶着滄瀾閣餘部退到大禹石城,獸潮之中出力不小,雖然如今不再對陸正念念不忘,但雙方相見,仍然都沒什麼好臉色。
「你們見過面了?」藍鯨聖王頓時好奇起來。
陸正苦笑一聲,神情複雜,「見到了寧白……聽說他們前後殺了許多南疆妖獸,估計是憋了太多怨氣……大禹石城中的散修多有加入,更有不少晚輩弟子投入滄瀾閣門下,雖然他們如今勢力單薄,但這次動亂之後若真能留存下來,說不定將來真能重振滄瀾閣。」
藍鯨聖王若有所思,問道:「軒轅北辰堂堂一派宗主,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他到底為何要和原天行狼狽為奸……」
「因為當年欽定的滄瀾閣宗主人選並非是他,」南陽子突然插話,滿面滄桑,面對陸正等人的疑惑眼神,感慨着說出了一段讓人震驚的隱秘,「……當年應該坐上宗主之位的,不是軒轅北辰,而是另一個人……賈琛,軒轅北辰的師兄,就是那位常年鎮守鎮妖塔的修士,想必你們應該還記得他……軒轅北辰本是無名之輩,只是異軍突起,在滄瀾閣那一代弟子中扶搖直上……上一代宗主身死之時只有他跟在左右,據說有一份遺言在手,將宗主之位傳給了他,本來眾望所歸的賈琛卻成了別人口中的笑話……你們其實早就好奇滄瀾閣裏面到底有什麼玄機吧?當初襲擊鎮妖塔救出藍鯨聖王的明明是幽冥鬼府的人,軒轅北辰卻是和原天行聯手……賈琛便是昭狂之在滄瀾閣安排的棋子,鎮妖塔能順利攻破,全是他的功勞,至於軒轅北辰本身,只怕在崛起之前就受到了原天行的天大恩惠,所以才能修為大漲順利登位……」
南陽子陡然說着一段天大隱秘,饒是藍鯨聖王這等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海族聖王也聽得目瞪口呆。
「軒轅北辰早就被原天行控制?」陸正喃喃自語,「賈琛對宗主之位念念不忘,所以暗中投靠了昭狂之,可是……可是賈琛自從那夜之後再沒出現過,軒轅北辰更是潛藏深處,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南陽子喟然嘆息,背負雙手,說不盡的高人風範——「因為我是最後一個見到賈琛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臨死之前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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