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到女兒嫁到一個即將沒落得人家,楊氏怎麼也不甘心,她一個人命苦也就罷了,女兒怎麼也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可正如周老爺說的,不甘心又能如何?真退了親,除非將女兒遠嫁,否則名聲傳出去,會有什麼好人家的子弟願意跟他們家結親?就算是能瞞着遠嫁,外地人又不是傻瓜,放着本地知根知底的大姑娘不娶,非得千里迢迢的來娶一個不是很了解的姑娘?
左右都是難啊,她女兒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呢?
……
蘇宜晴並不知道蒙家姑娘婚嫁的風波,慶嬤嬤也不會將這種事告訴他,橫豎這並不是什麼開心事,王妃也不是幸災樂禍之人。
她想的是另一樁,權四太太說,邊境盜匪極多,可是跟邊境的官兵打過招呼之後,似乎就安全了。
權四太太沒有多想,以為是沿途有那麼一兩個穿着軍服的官兵護送的緣故,可是她知道,真正兇悍的盜匪怎麼會在乎這一兩個官兵?反正他們早就是罪案累累,被抓住橫豎都是個死,殺官兵跟殺良民也沒什麼區別。
境內的還可以說,殺官兵比較引起官府的憤怒,出大力氣圍剿,但是對於邊境上這些來說,已經是債多不煩了,也不在乎殺一兩個官兵。
既然他們不在乎殺官兵,那麼權四太太能倖免的原因只有一個,有官兵跟盜匪勾結,甚至軍即為匪,匪即為軍。
這種可能性讓蘇宜晴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心裏發寒,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是什麼呢?她一時想不通,就算是她所處的那個現代,警匪勾結的也不在少數,凡是能橫行一方的黑社會必然有官方的人在背後撐腰,這種事無論那個朝代都是免不了的,多少的問題。
既然是普通。那麼到底這不妙的感覺從何而來呢?
蘇宜晴實在有點想不通,索性就不要想了。
正在這時候,丫鬟來報,說果郡王府的李氏來訪。
自從果郡王府的樂文小姐被賜婚給蒙廣之後。李氏許久沒有上門了,也不知道如今所為何事?
蘇宜晴想想,還是讓丫鬟請李氏過來。
李氏穿着一件薔薇色深衣綢緞衣裙,頭上戴着兩支金簪,服侍簡單了些。臉色有些憔悴,看起來比過年前消瘦不少,看來跟蒙家結親不成之事讓她受的打擊不小。
進來之後,李氏顯得很有些拘束。
蘇宜晴照樣命丫鬟奉茶上點心,只是挺着大肚子,沒心情沒話找話,就任由李氏發揮了,她看得出來,李氏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如此。還要主人家沒話找話,調節氣氛就未免太過了。
李氏乾巴巴說了幾句話閒話,終於繃不住說明了來意。
她是想要求親的,想要替娘家侄兒求娶蒙家的一個姑娘,具體求娶誰沒說,想來是那個都可以。
蘇宜晴有些不耐煩了,她只不過是蒙家的出嫁女,怎麼蒙家晚輩的親事都要問過她?真是的,這種明顯利益結合,雙方各自商量就是了。何必要問過她?
心一煩,蘇宜晴說出的話也就沒有那麼客氣了,只道:「不滿嬸娘,蒙家那幾位姑娘我至今沒見過。樣貌性情統統不了解,這親事合不合適,我真說不準,這可是關係兩個年輕人一輩子的事,我看還是按部就班,雙方親屬各自商量。找媒婆打探,再合一下八字,看看有沒有這個緣分吧。」
「是,只是我那侄兒自幼沒了雙親,家境有些貧寒,只怕高攀了蒙家小姐……」李氏看着蘇宜晴又有些不耐煩,急忙道,「不過我這侄兒讀書很好,已經中了秀才,長得一表人才性情也溫和。」
蘇宜晴淡淡道:「嬸娘說的這些該去跟母親說,畢竟母親才是蒙家女主人,這小輩們的親事該有母親做主,嬸娘問過母親沒有?」
「這……蒙夫人這兩日不在家,說是去庵堂吃齋祈福了。」李氏低着頭,眼神有些閃爍。
「既然如此,嬸娘為何不等母親回來再商議?」蘇宜晴露出詫異的神色,「難不成這親事如此着急,連幾日都等不得?」
「不,不,不是。」李氏急忙擺手,急得額頭直冒汗,她怎麼能說生怕蒙夫人不同意,所以先越過蒙夫人來問定王妃,只要定王妃同意了,蒙夫人必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回王妃的話,我們夫人也是想要促成一樁美事,故而才有些冒昧。」李氏身後一個粉紅衣裙,面容嬌俏的丫鬟急忙說道。
蘇宜晴不說話了,只端起了茶盅,微微抿了一口。
慶嬤嬤立馬沉下來臉道:「敢問這位小姐,是李夫人的什麼人呢?方才怎麼不介紹?還一直站着?」
慶嬤嬤這是在諷刺,主子說話,那有丫鬟插嘴的份,更別說是這是定王府,一個小丫鬟居然敢直接跟王妃對話,哪來那麼大的臉?
「奴婢,奴婢胭脂,並不是小姐。」那胭脂有些委屈的咬着唇,她是看到夫人說不出話來,才解了一次圍的。
「胭脂,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退下?」李氏急忙呵斥。
胭脂這才紅着眼眶退下了。
蘇宜晴淡淡一笑:「一個小丫鬟而已,不過嬸娘,請恕我這個晚輩多說一句嘴,小丫鬟年輕,還是多教教規矩再帶出門,否則害了她。」
「是,是。」李氏有些臊紅了臉,這個胭脂是最近才到她跟前伺候的,年紀雖輕,心思卻極為靈巧,給她出了幾個主意,都極為妥當,漸漸就成了她的左膀右臂,不過這規矩的確是差了點,想想以前她跟相公說話之時,這胭脂就時常插嘴,因話說得合適,她也沒覺得有問題,今日才驚覺,這丫鬟很有些不懂規矩。
蘇宜晴輕輕端起了茶盅,擺明送客的姿態。
李氏毫無顏面的再留下,只能找告辭了。
慶嬤嬤之後對蘇宜晴道:「王妃,這個李夫人之前看着還好。怎麼現在這樣?還帶着一個如此沒有規矩的丫鬟出門,再看那丫鬟,一雙眼睛一直亂轉,一看就不是個安分的。」
蘇宜晴一笑:「李氏的耳根子有些軟。又不能拿主意,之前有薛老太妃在,她事事聽薛老太妃的,現在聽聞她因着蒙家的親事,她跟薛老太妃有些疏遠。無人再指點她如何如何,她自然就慌了,這時候出現一個嘴巴乖巧的丫鬟,很容易就將她哄了。」
慶嬤嬤想想也是,不由得道:「這娶蒙家小姐的事,難道是這個丫鬟出的主意?這膽子也太大了,李夫人難道最近糊塗成這樣了?」
「那倒不一定。」蘇宜晴抿了一口茶,「一個小丫鬟,想要探知蒙家的事非常困難,大概這李氏是聽了不知道誰的慫恿。而那個小丫鬟適時的鼓動兩句,她就越過了母親,貿然上王府來探口風了,這種事稍微有點見識的長輩都做不出來。」
「王妃說得極是,那這門親事……要不要知會親家夫人一聲?」慶嬤嬤猶豫着問道。
「不用,隨她們去吧,母親要覺得好,同意了也成,覺得不好,推了也無所謂。」蘇宜晴懶得在這些小事上費心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姑娘的閒事,她管了一次已經夠了,再管第二次真就是吃飽了撐着。
這邊,李氏上了馬車。那胭脂還有些忐忑,一個勁說道:「奴婢該死,夫人,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一時心急……王妃該不會生奴婢的氣吧?若真是如此,奴婢真是罪該萬死。」
「應該不會。」李氏本來也有些生氣胭脂的不知禮數。但看胭脂如此懊惱的模樣,也不忍再苛責,反而安慰了兩句,「定王妃不是一個小氣之人,不會跟你一般見識的。」
「那這門親事,奴婢看,王妃是不贊成了。」胭脂見李氏不責備她,很聰明的扭轉了話題。
「也許吧。」李氏暗暗嘆了一口氣,如今果郡王妃惱了她,薛老太妃對她也愛理不理的,日子越發艱難,她才想到或者還可以跟蒙家結一門轉折親,現在想來是不成了。
「要不,奴婢看,能不能跟王爺重用之人結親呢?」胭脂眼珠子轉了幾轉,建議:「王爺收下必定有不少官員,同僚,有些年輕,有些兒女也正當年,能替咱們說句話也行啊。」
「這……可行麼?」李氏有些猶豫了。
胭脂一見李氏心動,立馬更加賣力的慫恿起來。
一旁另一個丫鬟始終木然坐着,不發一言。
過了數日,薛老太妃命人將李氏尋去。
李氏一見薛老太妃召見,不敢拖延,換了件衣裳就去了,身邊就帶兩個丫鬟,其中一個是胭脂。
薛老太妃一臉和善,又是問李氏進來過得怎麼樣,又是命丫鬟端來新鮮果子讓她嘗嘗的。
李氏受寵若驚。
薛老太妃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漫不經心問道:「聽說你娘家想要一個姑娘嫁於巡防營熊管帶之子?」
李氏道:「是的,這巡防營管帶也是六品官,熊管帶之子聽說人品才學挺不錯的,跟我娘家寶兒也算是門當戶對。」
薛老太妃又問道:「可是聽說這熊管帶之子,之前已經娶過一個媳婦了?到底是做填房的,豈不是委屈了親家姑娘。」
李氏嘆道:「雖說是填房,但熊公子之妻並未生下一男半女,成親才一年多就因病去世,熊公子也正年輕,就是名分上稍稍差點,還是很般配的。」
「看樣子,你是很贊成了?」薛老太妃淡淡道,「聽說這門親事還是你向親家提議的?」
「是。」李氏臉微紅
將娘家侄女說給人做填房到底不是那麼體面,所以她有些不好意思,可在薛老太妃面前卻不敢說假話。
「回老太妃的話,是熊夫人托我們夫人做的媒。」一旁的胭脂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又插了一句嘴。
「胭脂……」李氏大驚,急急又瞪了胭脂一眼,這薛老太妃平素是最重規矩的,這次可要責備了。
胭脂一副做錯事的表情,微微低下了頭。
薛老太妃似乎是沒有覺察出胭脂的逾越,反而問道:「可是畢竟是做填房的,或者親家侄女會不會心裏有芥蒂?」
「這……應該不會。」李氏有些心虛,她沒有問過寶兒的意思,只是從長輩的角度看來,這門親事那麼般配,說實在的熊家現在比她娘家好多了,若熊公子不是娶續弦,根本就輪不到她娘家的寶兒。
「我看這親事並不太妥當,一個長輩將侄女說去給人做填房,傳出去也不好聽。」薛老太妃連番搖頭。
「那怎麼辦?熊夫人不好推脫。」李氏急了。
薛老太妃沉吟了一下,看到一旁站着的胭脂,眼睛不由的一亮道:「既然如此,就認身邊的丫鬟為義女,嫁與熊公子得了,這樣一來,你們家還能直接跟熊家結親,別看小看一個巡防營,認識的人挺多的。」
「這可行嗎,將一個丫鬟嫁過去,熊夫人能樂意麼?」李氏聽了也頗有些心動,可覺得僅僅嫁一個丫鬟未免太沒有誠意了。
「沒問題的,讓這丫鬟正式入了族譜,跟正經小姐沒兩樣,到時候再陪嫁多一點嫁妝,熊家也無話可說。」薛老太妃擔保道,「說起來,我跟那熊夫人娘家也算打過幾次交道,她娘家母親還欠我一個大人情,想來不會拒絕。」
「真的麼?」李氏大喜過望。
「我還能騙你不成?」薛老太妃隨即又皺了皺眉頭,「只是這丫鬟必須得十分出色,樣貌要好,也更加心靈手巧,嫁過去能跟熊公子琴瑟和鳴孝敬公婆,必然不能輸給正經小姐。」
「這是自然,讓誰去好呢?」李氏猶豫起來。
薛老太妃看了一眼李氏身邊的丫鬟道:「你身邊的這個就不錯,你是叫胭脂吧,名字也取得好,既然你趕上了,也是緣分,就你吧,能跟在你們夫人身邊的,想必也很出色。」
「對,胭脂,就你了,我認你做義女,以後你就是小姐了。」李氏慈愛的看着胭脂,那目光中已經隱隱有了母親看女兒的慈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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