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溪說着這話,自也是有些說笑的意思的。
不過林黛鈺卻似是頗為堅持:「皇后娘娘放心,此事兒臣女自是會和家父說清楚的。」頓了頓,又似有些難為情一般,她遲疑了一番,又輕聲開了口:「此番卻也不知娘娘可否給臣女一個恩典?」
楊雲溪倒是還第一次遇到這樣主動要恩典的情況,暗裏說她是該反感的。可是看着林黛鈺那樣子,想着她為鳳凰書院做的貢獻,她倒是也沒能生出反感來,反而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想要個什麼樣的恩典?」
聽這個語氣,倒是已經鬆口了准了這件事了。
莫夫子也是看了林黛鈺一眼,欲言又止。
林黛鈺卻是歡喜,一副鬆了一口大氣的模樣:「臣女想要婚配自主的一個恩典。」
楊雲溪愣住了,莫夫子也是愣住了。實在是有些想像不出,林黛鈺費了這麼大一個功夫,竟是就提了這麼一個要求——說句實話,從林黛鈺在林家被林大人疼愛的架勢來看,林黛鈺真要自己選夫婿,卻也未必就不能讓林大人同意。
可是林黛鈺卻是選了這樣的法子——真真兒的卻也是叫人有些詫異。
往深處想了一想,楊雲溪倒是覺得自己似乎是找到了其中的緣由,當下看着林黛鈺瞭然一笑:「既是如此,那本宮便是允了你罷。」
林黛鈺歡喜謝恩,莫夫人也跟着替林黛鈺謝恩。
楊雲溪又囑咐了幾句關於書院的事兒,也就將人打發走了。只是人走後,卻是架不住蘭笙湊上來好奇道:「這位林小姐可真是怪得很。」
楊雲溪輕笑一聲,微微搖頭:「倒不是她怪。只是用情太深罷了。就是不知她這樣,那男子知不知她的心思,又會不會辜負了她這般一腔痴心了。但願,可莫要痴心錯付才好。」
蘭笙驀然瞪大眼睛:「這麼說來,那林小姐極有可能是是」
楊雲溪豎起了手指來,輕聲的「噓」了一下,而後一笑:「有些東西,心裏頭知道也就罷了,何苦說出來呢?」
蘭笙便是沒說出口,兀自消化了一會兒,便是又悶聲道:「主子既是擔心林小姐痴心錯付,又何必答應了她呢?」
「既是她自己的請求,我又何必不答應呢?」楊雲溪只是笑,卻是沒說她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卻是想到了她和朱禮的。若是當初朱禮不堅持,或是朱禮中途變了心,又哪裏會有今日呢?昔日她跟着朱禮時候,心態可全不是這般的。再想想,倘若知道朱禮的心意時,她卻是退縮了,不敢去冒險,那麼同樣也是沒有今日的。
所以面對林黛鈺這般的請求,她竟是找不到半點拒絕的理由。這樣執拗又單純的堅持,她甚至心頭生出了一種若是不能成全便是覺得心中愧疚之感。
世俗逼人,她又何必不給人一點希望呢?
蘭笙搖頭:「主子就是心軟。回頭若是出了事兒,只怕林家就要怪到您頭上了。」
「無妨。」楊雲溪笑了一笑:「也未必會真那般。而且我看林家這個小姑娘是有主見的,就算真最後沒得了想要的結果,她也未必就會消沉鬱悶下去。」
蘭笙聽着這話,也就沒再說什麼,反倒是說起鳳凰書院來:「說起來,書院越辦越好,主子日後必是能得美名。」
「美名倒是其次。只要真能讓咱們女子好過一點,那就是我的功德了。」楊雲溪看了一眼窗外頭的天色,拍了拍裙擺站起身來:「走罷。出去走一圈兒,再一會兒幾個小魔王便是都要過來了。」
斜陽金紅,潑灑在天空,仿佛打翻了誰的調色盤一般,那瑰麗的顏色只看着就叫人忍不住心醉。
楊雲溪緩緩在宮道上行着,往宮門口的方向走去。其實誰都知道,她這根本就是去等朱禮的。在這一片兒當差的宮人都是心知肚明:帝後伉儷情深,皇上離不得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是離不得皇上。這不,只要不是颳風下雨的天氣,皇后娘娘到了時辰都是要出來等着皇上的。
楊雲溪自己卻是渾然不覺,甚至覺得自然而然。
朱禮同樣也是********,不過見了楊雲溪的時候,倒也是驀然一笑,腳下都是加快了幾分:「今兒天氣好,咱們多走幾步罷。」
楊雲溪微一頷首,接着與朱禮並肩又往回走去,一面慢慢走着,一面又笑着與朱禮說起了下午的事兒,贊了一句:「那姑娘倒是有自己的主意。光這一點,也不比男兒差了。許多男子還未必有這樣的心胸和主意,若這是個男兒,林家倒是不怕沒落了。」
「林家沒落只怕也是遲早的事兒。」朱禮順口接了一句:「林家的子嗣太單薄了些。如今這個兒子,也都算是老來得子了,頗為不容易。不過他們養姑娘,倒是真養得不錯。」頓了頓,朱禮又笑:「說起來,那日國子監十分出挑的那個學子,倒是和古家有些沾親帶故。不過,也算不得太親。」
楊雲溪看了一眼朱禮:「古家怕是不能扶持。」光聽朱禮的語氣,就知道他是十分欣賞這個學子了。可是考慮阿石這一層,古家卻是不能扶持的。
朱禮聽着楊雲溪的提醒,便是即刻笑了:「你倒是比我更小心了些。」
「好不容易有今日,卻是只盼着能保持下去才好。而且,且不說墩兒那頭。就是阿石那邊,他慢慢長大,我也怕他聽了別人挑撥的話,到時候生出別樣的心思來。」楊雲溪嘆了一口氣,倒是頗有些擔心犯愁。
朱禮本握着楊雲溪的手,當即便是輕輕捏了一下:「想那麼多幹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若是阿石真生出了那樣的心思,你縱千般防備,卻也是無用。就如同太子若真疑心了,只怕咱們做再多,也不能輕易打消這些防備。」
楊雲溪自然知道朱禮說的話在理,當下又深嘆一口氣:「到底是揪心罷了。阿石不必說,是我一手養大的。就是太子我畢竟是嫡母,她母妃又是我送出宮去的,念在昔日情分,我也盼着太子能好才是。」
朱禮面上不顯,心頭卻是輕嘆了一聲:只怕,卻是防不勝防。阿石這才剛要開始懂事,便是已經出了這樣的事兒,可見那些人是怎麼樣一種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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