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六宮,
五月初五這天,宮中要擺粽子宴,宴請王公貴戚及文武大臣,內務府從各宮裏抽調大量宮女太監,到粽宴上當差。[燃^文^書庫][www.yibigЕ.com]濠奿榛尚
我幾天前就躍躍欲試,盼着親眼看看古代人是如何過端午節的,在現代只有放一天假,從超市里買幾盒粽子,還有些過節的意思。
聽默然說,過端午節時,宮中不但有粽子宴,還有許多活動,乾隆早兩日就下旨會水的侍衛演屈原沉江應節戲,福海內賽龍舟,畫船簫鼓,飛龍渡江,頗有江鄉竟渡之意。
可是臨到端午這天,姑姑卻沒派我的差事,許是看出我有些失望,出門時,姑姑對我說:「我知道歷來新進宮的都想湊這個熱鬧,但是你不行,明兒列席的都是身份至尊至貴之人,你又不會侍候人,打壞杯碗尚在其次,倘若觸犯王公貴戚,即便不責罰你,皇后面兒上也過不去。」一面說一面遞給我一個小袋子:「這是娘娘賞的,我領東西時順便把你這份也捎回來。」
我打開袋子向裏面瞧了一眼,見有一把扇子,一塊香餅,還有幾包東西,上面寫着紫金錠,蟾酥錠,鹽水錠。謝過姑姑,提着小袋子回到住處。
香爐里冒着輕煙,有一股淡淡的苦味,我問默然:「大節下的,你不薰香,怎麼燒起黃連來了?」
默然正往瓶里插花,我把袋子放到桌子上,回身倒了杯水,邊喝水邊走過去問默然:「你插這麼多花做什麼?」
默然說:「這你就不懂了,花叫五福五瑞花,香爐里燒的是昌蒲根。你東西領回來了?怪不得我替你領時,說早給人領走了。」
我笑道:「姑姑幫我領的。」
我放下杯子,打開袋子拿出東西給她看,「紫金錠、蟾酥錠是做什麼的?」
默然擦了擦手走過來道:「這三包是避暑藥品,香包香袋比我的精緻多了,你這塊香餅也比我那塊大,你這裏還有紗葛扇子、老虎贊。」
見默然一副艷羨的表情,我笑道:「許是見姑姑替我領的,故而多給幾樣,你喜歡什麼,儘管拿去好了。」東西雖做得精緻,可是帶回現代也值不了幾個錢,我也就不太上心。
端午宴席擺在瀨芳齋,瀨芳齋位於重華宮東側,原為乾西五所之頭所,乾隆即位後,改為瀨芳齋,並建戲台,作為重華宮宴集演戲之所。長春宮所居內廷西六所,兩處相距甚遠,故而瀨芳齋內鑼鼓喧天,而長春宮內卻是靜悄悄的,我一個人閒着無聊,就寫字打發時間,不知不覺間寫了滿滿一大篇子。
聽身後有動靜,回過頭,見默然從外面走進來,進門看見我就抱怨:「我們都累得半死,你卻在這兒躲清靜。如今你的清靜可是到頭了,有位貴客要見你,快隨我來吧。」
我放下筆問:「宮裏我認識的人都沒幾個,何況外客,誰會要見我?」她笑着拉起我說:「我也不說那個人,反正是個極尊貴的主兒,如今他有賞了。指名要親手交給你。」
我一路琢磨着,到底是誰想見我。老清泰是內管領,宴請的大臣中不會有他,何況他也算不得極尊貴的主兒,左思右想也想不起來,腦袋一片空白。
瀨芳齋是工字形殿,有前後兩座廳堂,中間有穿堂相連,其中前殿與南房、東配殿圍成獨立的小院,其間有遊廊相連。進了漱芳齋正門,默然向西北角指了指:「那裏就是了,快去吧。」說完,她先走了。
我抬頭一看,見一群身穿錦袍的王孫公子,正每人手裏拿着一把小角弓,射遠處大盤子裏的粽子,我不敢四處張望,低着頭從遊廊繞過去,前面有人笑道:「小魏子,過節了,也不來給五爺請安,看來五爺是白疼你了?」
我聽着聲音耳熟,抬頭一看,弘晝穿着一身天藍袍子,吊兒朗當地從迴廊里晃出來,朝我招手。我才知道他這聲小魏子是對我說的,還以為他在喚哪個太監呢。
弘晝滿臉笑容地看着我:「在長春宮待得怎麼樣?之所以讓阿爾泰把你安置在長春宮,知道皇嫂心眼兒好,你就是稍有些差錯,也不會治你的罪。」
原來弘晝真沒失言,果然在我的事兒上盡心了,心裏頓存感激,快跑幾步過去,蹲了一個福,他笑着拉起我說:「你進宮也有半個月了,這個蹲福怎麼一點長進也沒有。」
我囁嚅道:「只不過行個禮,心意到了也就是了。又不是三拜九叩,哪有那麼多講究?」
弘晝朗聲笑了起來,把戲台上的鑼鼓聲都壓了下去,在現代公共場所都禁止喧譁,何況這裏是皇宮,這裏可有舉國上下最偉大的人物。
雖知道他是親王身份不低,但是皇族內本就薄情,手足相殘的事兒屢有發生。
我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仍舊笑聲不停,我十分為難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說:「王爺,你小點聲笑,奴婢膽小。」沒想到這句話仿佛催化劑一樣,他笑的聲音更大了,我實在怕太后、皇上治他個驚駕罪,把我定為同犯,惹不起,咱躲得起,我轉身想走,沒想到他伸手拉住的我胳膊說:「你要去哪兒?」
我低聲說:「王爺,反正你找奴婢也沒什麼事,倒惹得您笑起來沒完,萬一笑岔氣了還得宣太醫。奴婢宮裏還有事,若是主子回宮看奴婢事兒沒做完,怪罪奴婢事小,惹主子生氣事大。」
弘晝笑了半晌才停下來:「我倒不想笑,可是一見你鬼鬼糶糶、賊頭賊腦的樣子,就憋不住笑了,你今兒怎麼說話一直象蚊子一樣。最近可能是年歲大了,我的耳朵有點背,你說什麼,大點聲。」
我摸了摸臉,在現代這個年紀時,總聽人說這孩子長得真討人喜歡,從沒聽人說過我長了一張做賊的嘴臉,聽弘晝問我,我沒好氣地道:「王爺,奴婢告退。」
他居然還問:「你說什麼?」我又抬高了兩度說:「王爺,奴婢告退。」可氣的是,他竟然學着聾子樣,把手圈起來放到耳邊說:「聽不着。」
我實在生氣了,都說在宮中得裝淑女,臨進宮時二太太千叮嚀萬囑咐在宮裏笑不露齒,我大大咧咧慣了,裝淑女本來就是件吃力的事兒,又被弘晝氣得忘了淑女是什麼樣的,忍不住趴在他耳邊大聲喊道:「王爺,奴婢告退。」讓他再裝,我連他身子一震都感覺出來了。
聲嘶力竭喊完這句話甩袖子想走,沒想到袖子一直被弘晝攥在手裏,我一甩沒甩動,倒險些將我剛穿半天的宮女裝給扯壞了,宮女的料子不是棉就是葛布,本就不結實,萬一弄壞了,現在我可是連買衣服的錢還沒賺上呢。
我總是告誡自己的大腦,說話、辦事時勤想想後果,掉腦袋的可能性也就會少些。
但是這次行動意識顯然沒經過我大腦就沖了出來。我伸出左手,在弘晝拉我袖子的手上重重拍了一下,沒覺得用多大力氣,痛得他大叫一聲,趕緊鬆了手說:「好狠毒的小魏子,連五爺你都敢打!」他齜牙咧嘴地甩着手,沖我直瞪眼睛,看着他滑稽的樣子,我不覺開心笑起來。
旁邊忽然傳來一聲怒喝:「好大膽的奴才,敢對王爺動手動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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