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溪來的時候,薛治的衣裳倒是已經補好了。所以她倒是不曾發現什麼。
倒是晚膳十分,昭平公主提醒了楊雲溪一句:「這事兒卻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薛大人今日怕是遇到刺客了。」
那衣服破損的樣子,分明是利器劃破的,哪裏是什麼有惡狗攔路,撕咬所致?再說了,進宮的路上怎麼可能有惡狗敢攔路?就是退一步說,真有狗,如何夠得着騎在馬背上的薛治的?
分明是刺客罷了。偏偏薛治還想瞞着,還找了那麼一個拙劣的藉口。
想着薛治當時的摸樣,昭平公主倒是忍不住微微的笑了一笑。
楊雲溪沒看見昭平公主的笑容,只是被昭平公主說的這話嚇了一跳:「什麼?遇到了刺客?」
昭平公主應了一聲,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我確信是刺客。」
楊雲溪便是要返身回去問薛治,然而卻是叫昭平公主一把攔住:「他既然選擇了不說,將這件事情瞞下來,自然是因為不願意你擔憂,你又何必再戳破呢?」
昭平公主說的的確是這麼個道理。最終楊雲溪只得作罷,沉吟片刻後道:「既是如此,那我明日再見一見胡家和徐家的家主之後,便是將此事兒做個了斷罷。」
昭平公主也知道這件事情一旦立太子,會是什麼結果,只是她確實沒有更好的法子,所以最終只能是輕嘆了一聲,便是作罷了。
隨後昭平公主想起今日楊雲溪要見徐熏,所以隨後便是問了一句:「徐熏呢?你見了她,可有什麼感想?」
這一問,倒是讓楊雲溪恍惚就想起了今日見徐熏時候的情景來:
徐熏是用了早膳之後過來的,鵝黃?色的半臂,蔥綠色的裙子,配了冰藍色的宮絛。清清爽爽的,倒不像是個二十來歲的成熟婦人,反倒是有點十七八歲嬌俏的味道。
楊雲溪只看了一眼,倒是一下子想起了徐熏當年剛進宮時候的樣子來。歲月這個東西,似乎總是對有些人格外的寬厚一些,徐熏這麼多年下來,就算說歲月停住誇張了些,可是卻也是真沒留下多少痕跡。
這樣的情形,叫楊雲溪忍不住有些輕微的羨慕。
不過這樣的情緒很快就被壓下去,她玩笑的打趣了兩句,隨後便是問了徐熏一句:「今日你過來,心裏怕是也知道是叫你過來做什麼了罷?」
徐熏抿緊了唇,而後點點頭:「略有猜測。」
「跟我來吧。」楊雲溪轉身往裏頭走,心裏倒是有些悵然和感慨。
徐熏似也有些緊張,不過卻是一句話也沒多問。
楊雲溪情不自禁的胡思亂想:到底還是生了嫌隙了,有些東西,果然也是不如以往了。若是以往,徐熏哪裏會有那般的生疏?
不過這種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倒是也沒什麼可多說的。楊雲溪一路帶着徐熏行至了朱禮的床前,然後撩開了床帳。將朱禮的情形完全暴露給了徐熏看。
徐熏饒是心裏其實早就知道這麼一個情況,可是此時實際看見了,到底還是吃驚得一把捂住了口,仿佛有些受不住這樣的現實。
「皇上這麼久,一直都是這般情景。」楊雲溪在床邊坐下,然後徐徐開口:「不多不少,算起來也是快要有一個月的功夫了。我一直瞞着眾人,可是這種事情就像是紙包不住火,外頭大臣們暫時還沒人鬧出來,可是心底卻是有懷疑的。」
徐熏沉默的看着朱禮,卻也不知她心頭到底在想什麼。
楊雲溪也不去探尋,只是自顧自的說下去:「我不願立太子,不是有什么小算盤,更不是怕墩兒做了太子,我們母子便是沒有立錐之地。我不願意,是因為不願自作主張。更不願意叫人覺得我是越主代庖。這件事情,本是該皇上做主的。徐熏,你可明白?」
徐熏微微一頷首,下頷精緻得像是玉石雕就:「我明白。」
楊雲溪本想問一句「那你可信?」,只是到底沒能問出口來。其實信不信,都已是不打緊了。
「我的意思你也明白。」楊雲溪最終如此言道,甚至微微笑了一笑:「墩兒現在是你的兒子,他是太子最適合的人選。你可有什麼意見?」
徐熏面上神色一時之間竟是有些複雜。說不上來是歡喜,還是詫異,又或者是理所當然。最終,她只是面色淡淡的頷首:「我知道了。我日後會好好教養墩兒的,——我雖是墩兒母妃,不過以後自然還是以貴妃您為尊。」
這樣的話無懈可擊,且理所當然。
然而楊雲溪聽在耳里,卻是不知為何忽然失望透頂。她是真真的失望,她不知自己聽到什麼樣的話才會高興,可是這樣的話,她高興不起來。
不過最終看着徐熏平靜的面色,她到底還是笑了笑:「這話是怎麼說的。你是墩兒的母妃,他自然會敬重孝順你。至於教養,自然是按照歷代的規矩來。這些也不是咱們婦人能插嘴的。」
徐熏微微埋下頭去,乖順的應了一聲,卻是再無多餘的話。
楊雲溪也不知該說什麼,也是跟着沉默。卻是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朱禮的手指——朱禮的手指如今比以前卻是偏涼一些,不過在這樣炎熱的天氣,卻是涼津津十分舒服。
楊雲溪攥着朱禮的手,不多時便是感覺到了手上有些****。也不知是她出了汗,還是朱禮出了汗。她微微鬆開一些,然後抬起頭來對着徐熏笑了笑:「宮中情形你也知道,以後多操心些。墩兒若是做了太子,只怕你卻是比以往要更費心的。」
徐熏仍只是乖巧的應了一聲,並無多餘之言。
楊雲溪興味索然,也懶怠再說什麼,便是起身來:「既是這般,那你便是回去歇着了罷。墩兒的太子制服,我回頭着人來量。」
徐熏便是告退而去。
楊雲溪手指緊了緊,在感覺到了朱禮的指節後又緩緩放鬆下來,心頭也算是逐漸平和。扭頭看了朱禮一眼,她一聲輕嘆:「若是雁回的死一日弄不清楚,只怕她一日與我有隔閡了。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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