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上寒山石徑斜,
白雲深處有人家,
停車坐愛楓林晚,
霜葉紅於二月花。
唐,杜牧。
2010年初冬,浙西北,天目山自然保護區。
我一個人坐在樹冠之上,夕陽西下,暮色初歸。
這年頭除非閒的淡疼,或者天生喜歡這種情調,再者像我這般的異獸,不然已經沒有必要非得住山里了。
到達臨安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隊裏三男兩女,領隊是博二的師姐。剛到預定的旅館,便叫着會開車的研二師兄去取車了。網上預定好的皮卡,可以裝的下我們攜帶的工具,已經將要才好的樣本。
其實……我也會開車,但我的任務不在此,而是要規劃路線,以及作為應急處理員。在他們看來,我其實不算是完全融入的一份子,因為這次的採樣我純粹是幫忙的,跟我的論文無關。所以,我的心態更好。
來之前,姚晶晶突然給我打了電話,說我傻。我才知道,原來她曉得我被老闆借調到隔壁老王那兒了。
為什麼她會說我傻呢,我心裏當然清楚。這根我的論文毫無關係,差不多就是免費苦力啊。不但是師姐,估計所有人都會這麼想我。但是……我其實是最大的受益者,不是麼?我感謝姚晶晶,至少她在句容軟禁的同時,竟然還有心思關心我。
其實隊裏還是很融洽的,師兄師姐人都不錯,只是我們畢竟不是一個項目里的,做的東西還是有些差異,所以一起分配任務討論的時候,總會有些無法融入的感覺。
分配好任務,開始晚上的保留項目了,四人鬥地主……其實我更喜歡保皇,夠級……啊,這是題外話。不過,我挺高興他們鬥地主的,因為,我可以落單……而且五個人的好處就是,我自己睡單間……這就給我夜不歸宿提供了最好的隱蔽。
我一開始就跟領隊說了,我這個人睡覺特別死,但是到點兒自然醒,所以不用去叫我,叫我也聽不見,明天早上7點半我自然會下來集合的,有急事就打手機吧,或許有用。師姐說曉得了,其他人也沒再多言。
所以,我才能悠然自得的,在甩開雙腿一路跑酷之後,在夕陽完全落下之前,坐在某個山頂,欣賞半山紅葉美景。
山行。
是我自小就喜歡的一首詩,跟第三句話沒多大關係,完全是喜歡這種意境。
如今,我仍是喜歡,但……心境變了。
以往,當我背起背包,跟着遊人爬山路之時,總是在半道上感嘆台階之多,行路之難。
現在,當我可以從容的穿行在樹木之間的時候,尋着一條村民開鑿的石階小道,偏僻而寂靜。一步,一步,拾級而上,轉身之時,暮色之下,漫山紅遍,豁然開朗。
按理說,我見到森林,就應該像飢餓的人見到麵包,高爾基見到書那般,飛身撲上去。
事實上,當真的身臨其境的時候,我又躊躇了,就像你看到一道大餐,色香味俱全,必然會先欣賞其色,再聞其味。最後才是大快朵頤。我不是在余秋雨,也不是在做景色描寫。只是想說明現在的心境。
太美麗,太美麗。
跟我名同姓不同的那位無關,是我由衷的讚嘆。
然後,當最後一抹夕陽落下,霧氣瀰漫開來,漫山環繞白色雲氣,若隱若現的時候,渺小的我,站在海拔最高處,心裏倍兒激動。
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
凝神靜氣,我閉上雙眼。
大膽的,再一次,開靈識吧。
憋了太久太久,我差不多快忘記這種感覺了。
這一刻,我知道,我是屬於森林的。一直不敢去看,是因為內心的恐懼,怕我眼前所見到的美景之下,是在一次的稀薄樹氣。那真是太可憐了。
靈識開處,黑色背景下的景色,讓我震撼了。
沒有失望。
或許是我已經記不清蒙山和崑嵛山的樹脈了,也或許是我在魔都呆的太久了。
閉上眼,天目山的樹脈非常的和諧,是跟銀河系不同的另一種星圖,異常的瑰麗。
我將自己裹進兩人合抱的樹幹之中,完全靜了下來。
如今的我已經不想去思考,是否有人在狩獵我了,也不想去隱藏什麼。
我唯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沒錯。吸收樹氣。
靈台之上,打坐存思。雙手單舉食指,很快一絲氣息環繞起來,繼而旋氣成球,逐漸變大,沒錯,這是我的木靈之氣。待這木靈之氣大如籃球之時,我將它們前後丟出去,然後聚集另外兩個球,再丟到左右。沒有人教過我,悟道之途,漫漫修遠,吾將上下而求索。
四個方位上的木靈之球,高速旋轉,漸漸的開始吸收外界的樹氣。而我雙手抱球居中,四面而來的樹氣都匯集到我手中的球形之中,在被我用來建房子。我已經想好了,其實方丈之內,又是方丈之外,換句話說,我都不知道我的靈台到底有多大。
本來,我只是想建個跟老樹之前建成的那種四面是牆的。但是現在我貪心了,我把四象木靈球收集而來的樹氣,沿着靈台漢白玉雕的石門,像鋪瓷磚一樣的往外鋪。依着本能,鋪到哪裏是哪裏,如果我看不到邊際,不妨就用樹氣讓它顯形。
四象木靈球就像增幅裝置一般,鯨吞森林的樹氣。用近乎掠奪的方式吸收。
我不是沒有擔心過這森林的樹氣會被我吸光。但事實上,老樹早就說過了,如果一個地方的樹脈和諧的話,那麼樹氣的恢復能力是非常迅速的,而且就像肝臟造血一般,偶爾獻獻血其實對於造血細胞是件好事。
何況,就像我鯨吞似的反哺魔都樹脈一樣,現在我鯨吞天目山的樹氣,也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人類,在自然面前,何等渺小。有人會說了,我之前還能尋靈定脈,呈靈顯脈呢……我得說,那其實是樹木自己的功勞,我只是協調者的角色罷了。就好像交警大哥站在馬路上,並不是一輛輛車被他搬過去的,而是他指揮車子自己走而已……我的作用差不多就是如此。虹吸一池子水,也只不過僅僅需要一點點水做引子罷了。
第二天一早,入定整夜的我,其實跟睡覺沒什麼兩樣,甚至比睡覺還要來的酣暢淋漓。
所以精神倍兒爽的,背着各種工具坐在皮卡上,好好去幹活了。倒是師兄師姐有些睡意朦朧。我猜,他們昨晚打牌肯定不會太早。最後回來的時候,是我開的車,師兄早就呼呼大睡了。也難怪,我們用的是五點採樣法,要跑不少地方。一天下來,爬山上樹,還是很累的,何況他們還熬夜了。晚上還了車,我們回到旅館休息,這一次,他們都沒再打牌,開完會,安排完下一天的工作,都洗洗睡了。
我依然回到山裏,繼續前一晚未完成的工作。絲毫不擔心被人發現,反正第二天一早我們就走了。
各種鯨吞之餘,我靈台的基礎建設搞的紅紅火火,頗有一番農業學大寨的趕腳。貼瓷磚的工藝被我練的爐火純青,萬一失業了,我覺得自己可以去試試家裝。但是奇怪的是……我這靈台的面積似乎有點超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沿着門的一側往外鋪牆貼,竟然鋪了一夜沒到頭,當然我吸收速度慢也是一種可能。考慮了這種可能性,再借鑑四面八方這個成語,我把木靈球的數量從四個擴大到八個……說起來容易,實現起來很難,就像你抽陀螺同時抽四個和同時抽八個的難度系數可不是乘以二就可以的了。所以,木靈球我是給擴展到八個了,硬生生的擴展的。但是,體積只有棒球那麼大小了……
無奈之餘,我只能咬牙堅持,慢慢的增加八個球的體積。吸收速度居然真的有所增加。我曾經設想過要不要計算一下球速,球體積,球數量乃至球方位對樹氣吸收量的影響。不過還是作罷,我沒辦法把儀器搬到靈台上,而且沒人給我科研經費,也沒什麼實際意義。
等我能夠熟練控制八個球的時候……其實應該是九個球,因為我手裏還有一個。我又開始打地板的注意。我這地板上,有個秘密。就是陰文。陰文不是陰間的文字,而是凹進去的意思。如果其他的東西不能填充,樹氣可不可以呢?
當我貼瓷磚貼的無聊之時,便分出一點心思把樹氣灑在地面上。讓人泄氣的是,那些氣息都浮在地板之上,就跟乾冰舞台效果一般,沒什麼用。
之前我才思過,會不會是符籙天書的文字。之前的八顯我也見過,不同。會不會是其他體?畢竟跟漢字多少有點相像。不然我會想到楔形文字,象形文字,古埃及古印度,兩河流域上去……算了,還是先貼瓷磚吧……
整個一周,我們跑了浙江的三個採樣點,我吸收了一周的樹氣,貼了一周的瓷磚……仍然沒有見到頭……這非常出乎我的意料,然後意識到這恐怕是個無底洞,暫時不能這麼操作了。想起來上次老樹也就做了那麼大一個框架結構,就可以起到雙重作用。我就按照當時的情形複製了一個,還別說,簡易版的,倒是很好用。但是做完這件兒事之後,我依然貼起瓷磚來。不是無聊。
我跟你說,曾經小日本兒買了中國的煤,運到日本之後,不上岸,封的牢牢的然後沉入海底,你覺得他們是在填海麼?好吧,就算填海吧。但是,還有一個作用,就是物資儲備。因為日本地處島國,資源貧乏,所以大量進口,不用,然後儲備起來。
我現在就是師夷長技呢,物資儲備,不然我把樹氣都散在靈台上也不咋地好吧,反倒是木靈之氣都被我存到劍豪的建議房子裏。即便像天目山這般充裕的樹氣,木靈之氣的提取仍然進展緩慢。現在終於知道當時靈台之上,迷霧茫茫的狀態,是多麼的富有了……
一周過後,我回到魔都,見到七叔,他跟見到鬼一樣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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