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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間沒有概念,空間無限廣闊的地方。墨子閣 m.mozige.com像盜夢空間一般的深邃又不可思議。能夠站在浮萍上的,始終只有我和鬼柳兩人。但在我看來,他的極限也快到了。
我們兩個像戈戈和狄狄一樣,無窮無盡的等待着海上的戈多。追尋着青鳥的指引,去尋找散落在弱水之中的同伴。
卻終究像個撈屍船,將一個個失去意識的魂魄撿了回來。唯一清醒的只有升爺。
孫教授被符紙托着,鬼柳說,這符紙應該是上代茅山掌門的真跡。問了之後,才確定,應該就是玄沌子的師父。至於他從何得了這麼一張紫符,只有他自己知道。
升爺雖然仍有意識,但只能勉強坐着。鬼柳讓我給他一顆純陽丹。
或許是靈識的狀態,那丹丸在思索間便出現在手心裏。升爺沒有拒絕,也沒再多言,吃了這丹丸,閉目養神。
陳燕兒和馬六兒拉上來的時候,也早已失去了意識。
鬼柳說,陳燕兒是食神之後,五味論是她畢生的嚮往。這一次也是拼了命了。至於為什麼還有一口氣,誰也說不清,或許她的確是伊尹後人,那一絲殘存的血脈,讓她苟延殘喘。
馬六兒也尚有氣息,鬼柳意味深長的對我說,到了生死關頭,才知道什麼叫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沒有兩把刷子,誰也不敢下來。倒是我,真的讓人格外的意外。
唯一找不到的,是胡麻子。
也就是他,最早進了鏡子。
「多久了?」鬼柳終於問。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沒有飢餓感,沒有東升西落,舍卻了吃喝拉撒睡的人類本能。對於時間已經完全成了一個名詞。
「本來就是個普通人,怕是活不了了。」升爺似乎恢復了些,開口道。
鬼柳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嘲諷道:「升爺難道不知道這弱水的本質?」
升爺抬眼看了一下,又低下眉眼,道:「莫要拐着彎說話,這弱水本就是世界上最險惡的地方。多少修行之人,被攔在了弱水之外,或是迷失在弱水之內。」說罷又抬頭看了我一眼,便不再言語。
鬼柳也收回目光,看着浩瀚弱水,忽然對我道:「你又怎麼看?」
我愣了下,想了半天,問他:「你想說什麼?」
鬼柳呼了一口氣:「我曾經得到過一些類弱水質。」
我愣了下,對於他這種說法也是醉了:「你能不能別整的專業性這麼強好麼?」
鬼柳看了我一眼:「我曾在南洋理工流體力學攻讀博士學位,你信麼?」
我直直的看着他。直到他望着遠方好一會兒才又轉頭看我,見我仍然持懷疑態度,道:「只不過沒畢業而已。不是我不想畢業,只是……罷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關於弱水的水質,其實有些近似於天然的陰氣。就是那種泛在的陰力。不過質地更加粘稠,偏向於液體的流動性質。所以,在我看來,弱水怕是類液氣體,應該也是一種氣息。既然弱水是氣體,也就可以很好的解釋,為何鴻毛不浮了。」
他看了眼我傻愣的模樣,似乎有點兒支撐不住,腳下移動了一步,才勉強站定。
「上善若水。」說完又道,「還是上善弱水?蓬萊之境,需度弱水。我的結論是……弱水上善,蕩滌污濁所以能夠羽化成仙,你覺得有這個可能麼?」
這話雷到我了。都說弱水是險惡之物,鬼柳這話顯然是要給它洗白啊。從腹黑到傻白,只區區隔了一道弱水麼?「不知道,你的意思是?」
鬼柳在升爺看不到的視角,指指我放牌子的地方:「還需要些論證。」
我看着他又說:「我是說,你的意思是,胡麻子是要成仙了?」
鬼柳擺擺手:「不,你沒理解我的意思。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洗盡的是鉛華,染黑的是自己。所以弱水之中存在的是無盡的怨氣。同類相吸,異類相斥。各家有護法的不算,普通人進了弱水,就像靈魂進了洗衣機,若是小半黑了也就罷了,最多是一部分靈魂之力被吸走,若是大半呢?」
鬼柳沒再說話,只是看着我。
我其實在他說到一半就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周圍的人只當沒有聽到,或者已經聽不到了。「沒想到你文采還不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吐出來這麼一句不倫不類的話。
「哼……」鬼柳看着面前三千弱水,「如果胡麻子不死,餘下的那部分應該可以成仙了。」
這話讓我一驚……那仙境之地的商湯莫非也是這樣一般羽化的?如果再行推演,道家所謂的去崑崙多弱水成仙之道,似乎也有跡可循了。
「若是救不了的話,就別浪費時間了。」升爺冷冷道。
鬼柳斜睨着他,忽然笑道:「您老是撐不住了?」
升爺臉上一陣不自然,回道:「躺着的好幾個,還輪不到我。」
鬼柳哼哼笑了兩聲,不過眼光瞥到失去意識的其他人。臉色又變了變。我明白他的意思。這不是鬧着玩的,除了我能在弱水中旁若無物的暢遊意外,別人沾到就是九死一生。陳燕兒,馬六兒,孫教授,姬偉傑。沒來由我對姬偉傑的印象倒是有幾分好了。可是想到之前還被姬家人追殺過,不知道該作何感慨。
「走吧。」鬼柳轉身對我說。
「不找胡麻子了?」我看了他一眼。
鬼柳搖搖頭:「若是黑三兒在,還有些可能,那傢伙神獸之軀,鼻子又尖。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
提到黑哥,我心裏一緊……
「你別擔心,他死不了。」鬼柳抱胸站在浮萍上,「嘛,生不如死的經歷,他應該已經習慣了。走吧。」
我想要點頭。心裏忽然憋悶,嘆口氣,對鬼柳道:「讓我試試。」
鬼柳轉頭看了我一會兒,道:「隨你。不過,體力耗盡,可能連你也會困在這裏。當然,死的是我們。」
升爺動了動,我轉頭看到他一直在盯着我,見我看他,又閉上眼。不知道這老頭心裏在想什麼。
我糾結了下。
蓮隱在弱水之境有沒有用我不知道,反正在商湯麵前好像一點兒用都沒有。隨便吧,我也不在乎了。找找胡麻子……抬眼望了望在空中飛舞的紅雀兒,說來奇怪,為什麼它能找得到其他人卻找不到胡麻子?
鬼柳見我看鳥,道:「別打它的主意了,這鳥有些靈性,能感受到過剩的靈氣。胡麻子沒有道行,自然找不到。」
我點點頭,開了靈識……其實靈識一直都在開。只不過,這弱水墨黑,我一直看不透……氣息麼……這裏如果只是氣息的世界,我的確也是看不透的。
大海撈針……恩,我心思動了動,撈……
鬼柳看着我,愣了下。
我沒精力解釋,只覺得想到的時候,身體就已經變化了。依然是身體各處長出的藤蔓,這些藤蔓依然像有自主意識一般的延伸,打結……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網子。
「太瘋狂了……」鬼柳張着嘴,「你悠着點兒。」
我聽得見他說話,不過沒心思理會。
藤蔓隨着我的意識,變得越來越細,直到極致。弱水之境有多大?我不知道。
這藤蔓樹氣一樣的網子,拖在船後,撈屍船變成了遠洋作業的漁船。
飛速的前進。
然後……
我閉着眼,也站在浮萍上。
感覺到有東西撞在網子上,心裏一陣驚喜。
浮萍停住,收網比撒網快步了多少。
但……當我看到網裏的東西越發清晰是,心逐漸變得冷了……
那個黑乎乎的人形東西,像膠質,又像果凍一樣的存在。我伸手想要去拉,被鬼柳叫停。
「別碰。」
我轉頭看他,看他一臉的嚴肅。
「這是什麼?」我問。
鬼柳默不作聲,然後從身上摸出一個牌子,和之前給我的那個很像。說來奇怪,他把那牌子輕輕碰了一下那黑影,那黑影很快就縮小了,或者說,被這牌子吸收了。
「沒有消化完全的食物。」鬼柳哼笑了下,見我大駭,又笑:「殘魂。你不要妄想,一副聖人的表情,這些殘魂不知道在這裏過了多久了,相救他們不可能。」說完,拿起吸收乾淨的牌子,在上面用食指畫了些什麼,才又道:「王將出品的東西就是好用。居然這裏也能起作用。老鬼就是老鬼。」說完這話,他不動聲色的用餘光掃了一眼升爺。
升爺沒什麼反應。
「你繼續吧。」鬼柳收好牌子,卻不再給我。
我沒回話,不過依言重新搜尋。
沒人有反對意見。升爺自知反駁也沒有意義,所以乾脆不語。鬼柳除了用牌子收取那些未分解完全的殘魂之外,也不多言。但我內心有些急躁。
躺着的還有四個,升爺和鬼柳能撐到幾時我不知道。胡麻子其實跟我算不上有交情。是要一個未知的可能加上六條人命。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最後一分鐘……我明白,婦人之仁也要有個限度。
收網。
心裏一沉,連接着我身體的網還是迅速匯攏。
「那裏!」鬼柳忽然抬手。指着天上的紅雀兒。
那鳥兒似乎發現了什麼。
浮萍漂了過去。
果然是胡麻子……臉朝下,半沉半漂着。
「沒沉底兒……」浮萍靠近他之後,鬼柳和我一起把他拉了上來。看着他胸前的那塊石頭。鬼柳一把扯了下來。
「不要趁人之危。」我摸摸胡麻子的脖子,好像還有脈搏。
鬼柳看了看着石頭,食指中指捏着,笑:「這東西一次性的。沒用了。含風石。」
升爺也睜開眼,似乎更加憔悴,聽到這個名字冷笑道:「我說呢,胡麻子怎麼這麼大膽。原來是季家的人。」
「不一定。」鬼柳搖搖頭,「一塊兒石頭而已,也許是別人轉贈的。你猜掌眼是誰?」
升爺跟他對視了一下,又閉上眼,道:「我不關心。」
「哈哈……老狐狸。」鬼柳大笑。然後對我道,「好了,別耽誤時間了。趕緊回去。說不定趕得上給黑三兒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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