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刻鐘之後,那個中尉指揮官果然帶了六個人匆匆趕到了這邊的山坡上。當看到那四具鮮血淋漓的屍體時,幾個人同時「啊」地一聲驚呼,端起槍警惕地四處搜尋,但誰也沒想到往樹上看。
在他們想來,即使蘇曦膽子再大,也不可能自尋死路往樹上躲。加之此刻太陽已經完全隱沒到了西天的雲層之下,月亮才剛剛從東天升起,山林里昏蒙蒙一片,蘇曦藏身的樹頂枝葉又異常濃密。所以,即使有人往樹上看,也不一定能夠發現他……
在驚慌失措地搜尋了一番之後,那個上尉指揮官喊話將其他人召集到一起,檢查了一下那四具屍體。當看到其中三個人都是被一槍爆頭時,這幾個人不由面面相覷,臉上都露出了驚恐害怕的神色。
一個少尉用有點哆嗦的聲音對那個上尉說:「長官,我們追趕的這個人太可怕了。他一個人抱着那個女人,攀山越嶺如履平地,我們追了那麼久都沒有追上。但是這份體力和內力,我們豹軍裏面,就沒有任何人能夠比得上他。
「早晨在野象溝與這個人交手時,先頭部隊中的人就告訴我:這個人槍法如神,每一槍都會致命,而且專打對手的頭部和頸部。當時我還有點不相信,現在看來,那位兄弟所說的沒有一點誇張。
「所以,我們現在的對手雖然只是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女人。但是,這個男的簡直就是一個死神。我們如果稍不小心,就會被他一槍奪命。現在又已經是夜晚了,我們面對這樣一個魔鬼一樣的叢林戰高手,即使我們在人數上占絕對優勢,但如果他採取偷襲的方式,我們防不勝防,只怕會被他一個個收拾掉。」
那個中尉指揮官聽到這番話,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雙眼下意識地往山道兩邊黑蒙蒙的叢林裏張望了幾眼,點點頭說:「你的分析有道理。我們現在在明處,那個神出鬼沒的小子在暗處。他的槍法和功夫又這麼好,我們如果稍不留神,說不定就會被他暗算。這樣吧,我打個電話給林團長,向他請求撤退。」
然後,他就拿出手機,撥打了安排他帶人來追擊蘇曦和陳慧的豹軍三師四團團長林仲秋的電話,向他敘說了他們目前面臨的處境,並說那個被追趕的人功夫太好、槍法太厲害,他們一行三十多個人,目前折損了一大半。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傷亡,請求團長下令讓剩下的人返回隊伍中……
林仲秋不待他說完,便在電話那頭厲聲喝道:「李寶慶,你好歹也是一個連長,而且還是一個屢立戰功的功臣,怎麼現在這麼慫包了?三十幾個人追擊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女人,就是他們有三頭六臂,你們胡亂開槍也能打死他們啊!怎麼現在你們反倒害怕起那一個人來了?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說到這裏,林仲秋停頓了一下,用更加嚴厲的語氣說:「李寶慶,你聽好了:我之所以讓你這個連長親自帶一個排的兵力去追擊那一男一女,就是因為那兩個人來路可疑,說不定就是八角寨安排在這邊的密探。所以,康司令親自打了我的電話,要不惜一切代價捉拿他們。否則的話,就要對我軍法從事。
「我告訴你:剛剛劉師長又打了電話給我,詢問你們追擊那一男一女的最新進展。我已經向他立下了軍令狀:在明天中午之前,如果不捉到或擊斃那兩個人,我甘願受軍法處置!所以,我不管你們採取什麼辦法,也不管你們有多大的傷亡,在明天中午之前,一定要將那兩個人生擒或擊斃。否則的話,你們這些人都提頭來見我!」
在聲色俱厲地呵斥完後,林仲秋不給這個名叫李寶慶的連長任何分辯的機會,便「啪」地掛斷了電話。
李寶慶拿着手機,呆呆地站在原地,足有兩三分鐘沒有作聲。
然後,他忽然將牙齒一咬,跺跺腳發狠說:「兄弟們,這次我們沒有退路了。林團長說得沒錯:那小子再厲害,他也是一個人,也沒有三頭六臂。我們只要時刻警惕,小心提防,困也要困死他們。」
然後,他很果斷地做出了安排:由剛剛那個向他提議撤退的少尉,帶領四個人守在這邊山嶺的交通要道口,配備一挺輕機槍,嚴防死守,堵住蘇曦他們的出路。另外一個上士也帶四個人,同樣配備一挺輕機槍,守在對面山嶺的交通要道口,防止蘇曦和陳慧折返回去野象溝。而他自己,則帶領剩餘的四個人,分兩班在野象坪巡邏,策應兩邊山嶺上的守軍……
在佈置完之後,李寶慶又告誡他們說:「那個小子奸詐狡猾,神出鬼沒,善於偷襲。所以,你們在駐守時,一定不能扎堆,要分散隱蔽,最好每隔十米潛伏一個人。這樣的話,那小子如果來偷襲,只要槍聲一響,其餘的人都可以從埋伏處攻擊他,不會被他一鍋端。同時,你們一定要切記:今晚絕對不能睡覺,要睜大眼睛互相照應,不能給那小子可乘之機!」
那個少尉又問:「長官,我們難道就一直這樣死守?那兩個人如果躲在叢林裏不出來,我們怎麼完成林團長下達的命令?林團長不是要我們明天中午之前一定抓獲或者擊斃那一對男女嗎?」
李寶慶陰惻惻地一笑,說:「這個你放心。我現在就給留守黑山大本營的一師三團二連的耿連長打電話,請求他安排一個排的兵力,多帶幾條獵犬和雲豹,連夜急行軍趕到這裏來。我估算了一下:如果耿連長答應了我的請求,這一個排的援軍在明天上午九點之前可以趕到這裏。到時候有了雲豹和獵犬的追蹤,那一對狗男女就是有孫悟空的本事,也難逃我們佈下的天羅地網了。」
躲在樹上的蘇曦聽到李寶慶的這番話,忍不住心裏一寒,暗叫糟糕: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和陳慧可就真的是插翅難逃了……
李寶慶在佈置安排妥當後,又打了一個電話給留守在黑山豹軍大本營的那個耿連長,請他安排一個排的兵力,並帶上獵犬和雲豹,火速到野象坪來支援。
在得到耿連長肯定的答覆後,李寶慶便吩咐那個少尉帶人火速趕到山坡上的那個要道口去佈防,自己帶領剩餘的幾個人匆匆走下山坡,到野象坪的另一邊佈置安排去了。
蘇曦等他們走遠後,悄悄從樹上下來,回到了陳慧躺臥的地方。
借着月光,蘇曦驚訝地發現:陳慧仍然是剛剛自己離開時的那個樣子,斜倚在一塊石頭上,身子縮成一團,一動不動,好像根本就沒有醒來過。
蘇曦感到有點不妙,趕緊跳進草窩裏,俯下身子搖了搖陳慧的肩膀,焦急地低聲喊道:「陳小姐,你怎麼啦?怎麼還在睡覺?」
陳慧從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中被蘇曦搖醒,身子動了動,有氣無力地答道:「蘇曦,我頭好痛,是不是我身上的瘴毒還沒有消除?那檳榔果到底有沒有效果?」
蘇曦用手一探陳慧的額頭,滾燙滾燙的,馬上就判斷出她是發燒了。
於是,他馬上擰亮一個微型手電,從背包里找出幾粒感冒藥和消炎藥,拿起水壺讓陳慧將藥吃下,然後安慰她說:「你這是感冒發燒,不要緊,吃幾片藥就好了。瘴毒發作不是這種症狀,你放心吧!」
陳慧「嗯」了一聲,閉着眼養了一下神,忽然又睜開眼睛,用微弱的聲音問:「我們什麼時候能夠逃出這座大山?我現在很擔心我爸爸。如果我們再不去牤牛寨找到岩溫岩龍兄弟,只怕黑山豹軍的人會對他下毒手啊!即使不處死他,肯定也會遭受很多折磨,我想想心裏就痛!」
說到最後那句話,她的眼眶裏又湧上了淚花。
蘇曦苦笑了一下,心裏說:我的個姑奶奶,你現在還在想怎麼去搭救你父親,卻不知道你自己已經面臨絕路了!連我也可能要給你們父女倆陪葬了!
不過,這話他是不會跟陳慧說的,而是繼續溫言安慰她:「你放心吧。你父親說了:黑山豹軍現在急需資金,而你爸爸又是一個富商,加之又與岩溫岩龍兄弟是好朋友,黑山豹軍的人是不會輕易殺掉這樣一個財神爺的。你現在正在發燒,先好好靜下心來休養一下,不要東想西想。我只告訴你一句話:只要我活着,你就不會死!」
陳慧聽到「只要我活着,你就不會死」這句話,心裏再次悸動了一下,睜大一雙妙目盯着蘇曦,只覺得面前這個自己以前根本看不上眼的外省打工仔,此刻是如此地高大偉岸,如此地令人可親可敬,如此地令人怦然心動。
於是,她將滾燙的身子依偎進蘇曦的懷裏,低低地說:「蘇曦,我現在感到很冷很冷,你抱緊我好嗎?」
蘇曦知道她是感冒畏寒,便將自己身上那件夾克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然後將她攬進自己的懷裏,雙手抱緊她,讓她從自己身上取暖。
兩個人就這麼依偎着、摟抱着,在清冷的月光下,在這塊蟲聲唧唧的草地上,度過了平靜而溫馨的幾個小時。
大概凌晨一點左右,這種平靜和安寧,卻突然被下面野象坪上一陣刺耳的槍聲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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