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至卯時,天便微微亮了。
水秀秀揉着眼睛下了床,打着哈欠取了水,沾了冰涼井水的帕子覆在臉上,她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隨意收拾了,她便悄悄出門去了村東頭。
她前幾天在東山腳下發現一種不知名的樹,不開花,卻有種特別的香味,有些像花,又有些像果子。她如獲至寶,這一大早過來便是為了摘些帶着露水的新鮮葉子。
樹不算高,她掂着幾塊石頭,搖搖晃晃的總算取了數根枝條。
回到家,把枝條上的葉子擼下來搗碎了,又取了家裏用不着的舊竹篾片一起裝到小罐子裏密封好,然後放到小爐子上蒸。
須將葉子上的香味全融進竹片中方為成品,而成品的竹片點燃後,便是最天然的香料,竹香中透着花果香味兒,用來熏帕子絕對是上品。
水秀秀想過,一個月算下來她們將會供給鄭老闆幾十塊甚至上百塊香帕,若都是一種香味或都是花香,未免失於單調,所以,必須有所創新!
不過這且得蒸些時候,所以暫時是不必管了。
抬頭見許氏也出了屋,水秀秀笑眯眯的上前,非得抱着她娘撒了會兒嬌,這才正正經經的去洗漱。
許氏拿她沒辦法的搖搖頭。
然而重重思慮,重重心事,仿佛也被小女兒的擁抱和喚娘的嬌軟聲所驅散了。
她的臉上,不自知的,已是笑容滿面。
水秀秀用着花瓣水和柳枝刷牙漱口,許氏沒那麼講究,只用普通的水便是,俐落的拾綴好,便開始起灶做飯。
手頭有了余錢,吃食上便也寬泛些。
煎了兩個雞蛋,又煮了稠乎乎的菜粥,原本還是脫不了股土腥味兒,但放下一把水秀秀早準備好的乾花瓣,再熬過一柱香便不一樣了。
清香中透出誘人的米香,聞着便叫人生出食慾來。
許氏不自覺得咽下口水,笑着暗罵自己沒出息的,竟饞起食來了。
只是心裏又有着掩不去的驕傲,自家的閨女越來越能幹了,無人在意遍地叢生的野花野草到了她手裏便仿佛有了百樣用處,不但能賺錢,還能調理吃食,就連婦人在意的容貌也能改變!
她自從用了閨女鼓搗出來的那些香脂、花茶,還有那什麼精油,不但頭髮黑順了,臉上摸起來也細滑多了,便是身體也覺得強了不少,胸口的傷再沒疼過,眼見是全好了!
都是這丫頭的功勞呢!
水秀秀可不知道她娘正暗自把她誇成朵花,她坐在屋裏,細細的往臉上手上拍了花水,又凃了香脂,然後便輕輕的按摩着,促使肌膚早點吸收。
大丫為了謝她送的香脂和香粉,特特還禮了一面小圓鏡。
這可真是趁了她的心意。
每次梳洗完都得左照右照的照上那麼一陣。
雖說這銅鏡並不貴重,自然也不會多清晰,但好歹能照出個大概來。
看着鏡子裏的小少女漸漸舒展開了五官,眉目如畫,肌膚也日漸白晰,隱約已經有了小美人的雛形,水秀秀別提多開心了!
就是臉色少了些紅潤……唔,這個恐怕要靠食補呢!
水秀秀想着,決定讓她娘買點骨頭燉湯喝。
錢不能只賺不花,有出才有進,在吃食上苛扣,那是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目光短淺,她一向不做這種蠢事!
吃過早飯,許氏去了馬嬸兒家說帕子的事,水秀秀要顧着小爐子上的火,便沒跟着。
她趁着有空,幫許氏把繡香囊的繡線都配好了。
做繡活兒她實在不行,但這個卻很拿手。
說起來,原主的刺繡水平本就不咋地,輪到她只有更差。雖然因為怕漏餡,她還暗地裏練過一陣,但也就是剛能入眼的程度,真繡拿去賣的香囊,還是差着些。
她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從不插手。
不過在配色上,她要比許氏強太多了。
上輩子,她最大的愛好就是過的舒心,吃穿上從不吝於花心思,是以對顏色的敏感度相當高。她配出來的顏色,既大膽又協調,且能令香囊看上去精緻許多。
許氏也是稀奇的緊,但只當這是天生的,卻不知是她上輩子十幾二十年積累下來的。
想起她這個娘,水秀秀不由眉眼彎彎。
雖然重生之後有那麼多的不如意處,但只這一樣,便足以抵銷她所有的抱怨了。
能有真心真意疼她的家人,在她看來,已是天賜。
她無比珍惜。
今天要用的繡線配好了,許氏也回來了。
就象水秀秀說的,馬嬸兒的大兒媳婦對這做帕子的活兒很是樂意,對許氏謝了又謝,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人家以往幫她們娘兒倆那麼多,從沒說過什麼,現在不過是點小事,便這樣感激。且馬嬸兒還主動提醒她,錢要悄悄的賺,莫要傳給秀秀她爹和她奶知道,否則又要鬧騰了。
水秀秀歪頭道,「所以才說馬嬸兒一家都是好人啊!」
許氏一樂,摸了摸她的頭,「我家閨女也是好人!」這幫襯馬嬸兒家的主意可不就是閨女想起來的麼,比她強!
水秀秀道,「我只算半個。」
純粹的好人只愛記別人的好,就是有壞處,也不會牢記,慢慢便忘了。
她可做不到。
別人的好,她記,可別人對她的壞,她一樣記得清清楚楚。
說不得,還得報復回去!
有這么小心眼兒的好人麼?
許氏忍笑,「可不是,你還是個半大人兒。」
水秀秀笑了笑,也不解釋,由她誤會。
過了午,小爐子上的竹片也蒸得差不多了,水秀秀小心的把罐子拿出來。
一開封,便有股清香飄出來,她閉上眼睛嗅了片刻,滿意的點點頭。
簡單的搭了個架子,拿了兩塊現成的素帕,下面點上竹片,反反覆覆的熏着,沒用太久,再取下帕子,香帕便成了。
水秀秀拎起一條來,試着塞在袖子裏,一股清而不寡,甜而不膩的香味便幽幽的從袖口處散出來。
她在許氏面前站了站,許氏抽了抽鼻子,登時笑了,「這個味兒着實好聞,比之前那些還要好!」
水秀秀隨口道,「各人喜好不同,和娘差不多性子的自然喜歡這種清香,但像大丫那個年紀的小姑娘還是更喜歡花香濃些的。」
許氏斜眼看她,「瞧你,作什麼說的老成,自己不還是個小姑娘家!」
水秀秀眨眨眼,不吭聲了。
母女倆正說着,外面大門被敲響了。
許氏的笑臉頓時一斂,「你回屋去,娘去開門。」
八成是那男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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