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秀秀聽到敲門聲去開,一見外面站的是水慶山和兩個族人而非許耀庭,就知道事情怕是有變。
娘說小舅衝動,她也猜測過,或許小舅見到水家興氣憤之下會脫口說出和離的事。
但即便如此,對方不同意無非是談崩了,沒道理把人扣下。
可現在……
她施了個禮,半垂眼瞼,「叔公,家洪叔,家行叔……」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水家族長水慶山,單看這男人臉上和煦的笑容和精光四射的眼睛,就知道不是個好對付的,小舅怕是着了人家的道兒了!
果然,水慶山看似親切,卻根本不容她多說,徑直帶人進了院子。
往屋前走了兩步,才轉頭道,「秀秀,去告訴你娘一聲,叔公來看她了。」
水秀秀只有應了,片刻後,出來帶水慶山進了屋。
許氏現在哪怕強撐着也起不了床,只得讓水秀秀幫着攏好衣服,理了理頭髮,半靠在床頭。見到水慶山,她臉上並不驚慌,反而有種奇異的沉穩,不待對方開口,便主動道,「秀秀,娘和叔公有話說,你先回屋去。」
「娘……」
「聽話。」
水秀秀再不放心,這時也只有出去了。
其實她知道,即便在,人微言輕,她也是說不上話的,頂多是從心理上支持許氏。不過現在看來,許氏骨子裏真的是很有韌性的女人,處境愈是惡劣,她仿佛愈是堅強!
屋裏的談話不能參與,她看了看外面正小聲說話的兩人,心裏有了主意。
至少要打聽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小舅又如何了!
想着,她麻利的從廚房倒了兩碗水,顫微微的端着向兩位堂叔走過去……
屋內,水慶山並未坐下,只是負着手站在門口,「秀秀他娘,家興是個不成器的,我知道你不容易。我雖是水家族長,但也並不偏幫。可這日子都是過出來的,家興固然有不對的地方,但他會如此,你這個作媳婦的也不是全沒錯處……我說的可對?」
「您說的是。」許氏淡淡的道。
水慶山不好仔細盯着她瞧,自然看不出她神色中的冷漠,他滿意的點點頭,「你明白就好,夫婦兩人總有上牙磕着下嘴唇的時候,你若有難處,自可去找你嬸子,我也會為你們娘倆兒作主。只是這找你娘家弟弟出頭的事,莫要再做了,傳出去沒得叫人恥笑,丟盡臉面!你可懂?」
許氏捂着胸口咳了幾聲,「不知我那兄弟做了什麼,族長會如此說?」
水慶山見她喘的甚急,倒有幾分可憐,可轉念想起許耀庭打人的兇狠模樣,那點憐憫頓時被拋到了腦後。
今天必要讓她徹底斷了這個念想。
不然日後時不時的找她弟弟過來,不說這家裏如何,與村里也是影響極壞。
他板着臉道,「你那兄弟為你們夫婦絆嘴的事去找我,本也沒錯,可我剛叫來家興侄子,打算好好教訓他再不能如此,你那兄弟卻不容我們說話,上去就把家興打傷了!如此蠻橫兇狠,我便是報官也是使得的!不過……看在他護姐心切的份上,年紀又輕,若是被記了傷人的案底,於他絕無好處,我這才只把他關進了柴房……」
許氏默默的將下唇咬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到這份上,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水慶山無非是怕她因傷生事,索性先把耀庭拿住,以此來威脅她。
耀庭的為人她是知道的,雖衝動卻不是一點腦子沒有,他們必是說了什麼激得他忍耐不下,這才動了手!
而水家興……便是一分的傷,在他們口中也可說成八分。
可恨的是,她又不得不接受這威脅。
她不能拿耀庭去冒險。
他才十八歲,又沒成家,若真壞了名聲,五里八鄉的就難娶媳婦了!
「我兄弟還小,都是我這個作姐姐的不好,沒能跟他分說明白。您放心,等他回來,我必讓他立刻家去,寫信給我爹娘好好拘着他,不許他再亂跑。」
聞言,水慶山暗自鬆了口氣。
這家興媳婦兒還算懂事,若是她真要頂着來,自己也是為難。
他正想着,卻聽許氏又道,「不過我現在的樣子,慶山叔您也看到了。我兄弟人雖粗魯了些,但也不是憑空發作,任誰的親姐妹被男人打到下不得床,這作兄弟的也不能裝看不見。若這事真累得他要坐監牢,那我也只好去告官義絕,再不敢與水家有牽扯。否則我爹娘那裏,也不會饒過我!您說呢?」
水慶山被她軟中帶硬的一通說,不由的惱怒。
他一心維護家族的臉面,義絕,那是多丟人的事,她居然敢說!
「你那兄弟自然會無礙,你不、必、擔、心!家興侄子那裏,我也會管教他。只他受了傷,你竟問也不問一句,真是……」他冷哼一聲,將「無情無義」咽回肚子裏,拂袖而去。
許氏咬緊牙關,待關門聲響起來,才重重的吁了口氣,滑倒在床上。
「娘,娘你沒事吧?」
急奔進門的水秀秀被她虛弱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扶她躺好,又急着弄飯和藥給她吃。
剛剛把她服侍妥當,院子裏傳來聲響。
許氏嘆了口氣,「許是你小舅回來了,去看看吧。」
水秀秀開了外門,果然見許耀庭正臉色灰敗的在門口打轉,看到她,頭立刻垂的更低了,簡直恨不得窩進胸口裏。
水秀秀嘴角一抽,開始擔心自己想找他合作的事,真的靠譜嗎?!
從那兩位堂叔的口中,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不得不說,這位小舅真不是一般的衝動。
人家分明就是為了激怒他才混說……偏他就上當了!
真讓人一股氣憋在胸口!
只是,再想到他都是為了許氏,水秀秀緊崩的臉色又不自覺的和緩下來。
「小舅,快進來吧,我娘正等着你呢!」
「哦……」
許耀庭追悔莫及的耷拉着頭進了屋,許氏溫和的望着他,半晌兒,才悠悠的道,「耀庭,家去吧,族長來找過我了,不會追究你,也答應一定管教秀秀她爹。所以,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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