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夢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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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玥一晚上沒有寬衣,整齊的倚在紅木小榻上烤火。 才闔了一會兒眼養神就聽着沛雙走近內寢來的腳步聲。
「進來吧。」未等沛雙開口,如玥便催促了一聲。心中也清楚的知曉,這會子來,斷然沒有好事兒。
「景陽宮那一位,動身了。」沛雙說的平靜,既然是預先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現下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更何況,未卜先知的感覺不錯,看着歹人一步一步走進自己設下的圈套里,心情甚好之外,還真是有些得意。「咱們擎等着瓮中捉鱉也就罷了。」
「不急,等驚動了皇上皇后,咱們再去不遲。」如玥的髮髻有些鬆散了,許是因為靠在軟墊上太久,大拉翅的髮髻又太重,歪斜了些。
「小姐,您的髮髻有些歪倒,不若讓奴婢幫襯着你梳理整齊吧?」沛雙扶着如玥起身問道。
「不必,這樣才自然,才顯得我是方起身不久。總好過某人梳妝整齊,氣勢凌人的有備而來吧。皇上內斂沉穩,這樣的性子必然心思縝密,能看見的也比旁人多出許多來。」如玥說着話,輕輕在沛雙的鼻尖兒上就一點。
沛雙輕柔一笑,拉平了如玥微微卷翹的坎肩兒衣襟角:「還是小姐想得周到。」「並非是我願意這樣來想,不過是情勢所迫罷了。日日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只怕掉進冰窟窿里就爬不上來了。又怎麼能不防着點。」
芩兒辦妥了如玥交代的差事這才進來:「小主,已經按您的吩咐,瞅准了時機『知會』了皇上。這兒會皇上正趕去承乾宮呢!」
「很好。」如玥贊道:「辦得好。」
「奴婢不過是做了些微末的功夫,還是小主您顧慮周全。」芩兒並非存心奉承如玥,而是見自家小主稍微動了些小心思,就將此事周全的完全合乎情理之中,又能置身事外,心中欽佩。現下,任是誰掰扯恐怕都想不到此事與永壽宮有關聯。
而事實上,卻偏偏一手一腳,都是永壽宮的精心佈置。
如玥沒有得意之色,不過是自謙而笑:「收買承乾宮的一個小宮婢能有多難,遣了承乾宮自己的人去送信,總算是保住瑩嬪一條性命。貴妃若要指責她偷龍轉鳳,魚目混珠而不報胎不保,恐怕這一招就只能是咬了景陽宮自己的舌頭。」
沛雙笑得合不攏嘴,接着如玥的話頭繼續說道:「到時候皇上就會想了,貴妃是怎麼未卜先知的。連瑩嬪用了方子也攥在手裏,還偏來的這麼是時候。難不成一早就已經暗中監視承乾宮的一切,擎等着瑩嬪滑了胎不說,還瞅準時機亂咬人呢!」
芩兒笑着道:「可不是麼!」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逼到這個份兒上,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如玥感慨不已。自入宮以來,太多身不由己的事兒。本想着承恩就是滿心的願望,在宮中生活的唯一指望。卻不料,是人就來伸手推她一把,越推也就越加臨近這漩渦的中心。
想遠離鬥爭既然不可能,那何不主宰自己的命數。總好過每天提防着旁人這樣那樣的算計。
「這可是小主第二次救瑩嬪了。」芩兒將暖手爐換了個素雅些的套子,這才遞到如玥手中。「那紅色實在耀目,更不適合在此時用。」
「是呢。」如玥應了一聲。細細想過笑道:「我是救過瑩嬪兩次,也確實不該在此時用紅色這樣鮮血淋淋的顏色。只怕旁人也就罷了,皇上看了,必然是覺得刺目的。」
「小姐也真是的,其實這次的事兒又何必從中周全。直接了當的讓貴妃一舉除去瑩嬪也就罷了。何必咱們還費盡心力,留下這個一個禍患。當真是吃力不討好,待她好了,指不定又要出什麼么蛾子來招惹咱!您記得了,上次您救下了她,也未曾聽見一字感激。」沛雙打心裏恨透了這個瑩嬪:「像這樣空有美貌的草包,救下了也是白搭。」
如玥撫了撫自己的額邊,許是凌亂的髮絲觸到,輕微有些癢。「我竟不知,你這樣恨惱她。」「小姐啊,奴婢不是刻意針對瑩嬪,但凡是與您做對之人,皆是奴婢心中所惱。只是您的心力有限,何必為了這樣的人浪費心思?」
芩兒默默搖了搖頭,惋惜道:「瑩嬪美貌,畢竟替皇后鉗制了貴妃這許久。在權勢上雖說不上分庭抗禮,但也分博了好些皇上的恩寵。尤其是從王府入宮以後,未有新宮嬪入宮之前,足足半年的時日,皇上對瑩嬪幾乎是專房之寵。許是皇后心中念着瑩嬪昔日的好,這才想保住她這條殘命吧。」
「正因為瑩嬪美艷不可方物,又曾經得到皇上百般疼惜。難保日後不會有東山再起之時。倘若皇上顧念她喪子之痛,伴隨疼惜而來的可能就是與往日一般無二的恩寵,到時候,我們小姐要如何自處?」沛雙不滿皇后的憐憫,後宮之中妃嬪之間實在不需要這樣的情愫。
只怕皇后的一時心慈,會為如玥帶來滅頂的災禍也未知。紫菱被毒斃不就是這樣一次災難麼?
「你心中的憂慮我都明白。但我有今天的榮寵,除了皇上的恩恤之外,更少不了皇后的庇護。倘若我拂逆了皇后的心意,只怕更會朝不保夕。」如玥看似平淡,心中早已乾坤清朗。「何況你方才也說了,瑩嬪空有美貌。這樣外強中乾的妃子越多,反而越好。以色事人,終有年老色衰之日。不足畏懼。」
反倒是貴妃那樣的,才真叫人心驚肉跳。
三人說的熱鬧,卻聽靜寂的皇宮湧起一陣凌亂的車輦轆轆、奔跑來往的腳步之聲。「看樣子,皇上是去了。」芩兒聽着響動,心中一喜。
「小姐,那咱們也去吧?」沛雙按耐不住,少不了催促。
「永壽宮在西,承乾宮在東。東西兩院相隔甚遠,待皇后娘娘的儲秀宮有了動靜,咱們再去不遲。」越是到了至關重要的時候,如玥越要沉得住氣才行。若是連自己也不能穩住,豈非是大家一同忙亂了。
「也是,又不是什麼好事兒,難不成要咱們去討賞不成。」沛雙撫了撫如玥的鬢邊:「小姐雖說是倉促而去,終歸要簪一支玉簪提提精神氣兒才好。」
如玥撲哧一笑:「什麼時候都忘不了這些,也好。」
趕到承乾宮的時候,一宮妃嬪正陪着皇后守在殿外,唯獨皇上隻身進入了內堂。如玥心一沉,此時皇上在內,必然是已經有了分曉。
誠妃見如玥來了,免不了哭腔道:「也驚動了如玥妹妹。唉,你說可怎麼是好,那胎兒都能瞧出模樣了,還是個阿哥呢,可惜了得。」
這樣驚心的話,聽得如玥頭皮發麻:「誠妃娘娘,您是說……」
「嗯!」誠妃輕微頷首,默默低下頭垂淚不已。
如玥這才看見皇后,一副病態的憔悴相,正倚靠在紅木椅上滿目淚水的朝她擺手。「皇后萬安。」如玥匆匆請安,卻也無謂說太多吉利的話。這個時候,說的太多隻怕不好。更何況安與不安在於心,而並非在於臉色。
「你也來了?」皇后有氣無力道:「皇上與貴妃正在內寢陪着瑩嬪呢。過會兒你再進去瞧瞧吧!」「是。」如玥咬住下唇,沉默無聲的立在皇后身側。
誠妃小心的湊了過來,附耳道:「因着御醫謊報了瑩嬪龍胎胎象,被皇上下旨斬了。」如玥情不自禁的一顫,沉聲道:「關乎龍裔皇家血脈,御醫這般隱瞞斬了也實屬應當。只是皇上動了這樣大的氣,恐怕傷了龍體。」
「你們都聽着,皇上心裏不舒坦。後宮妃嬪在這個時候,理應更為和睦,討皇上歡喜。誰若是還想着拈酸吃醋的爭寵,別怪本宮斷然容她不下。」皇后義正言辭的開口,眾妃嬪這才止住了哀戚之色,忍住了啜泣之音:「臣妾等謹遵皇后娘娘教誨。」
「朕就不明白了,你怎麼就能知曉的如此清楚。知道的清楚也就罷了,竟還瞞着朕。此時,還敢拿着這樣一張方子向朕討賞麼?」皇帝龍顏震怒,外間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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