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大勢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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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與皇后先後走進側殿,見如玥跪倒在翠點身前本就不悅,再看芩兒雙頰紅腫不堪五指指印赫然分明,嘴角的血水尚未乾涸,顯然用了刑,心中更是震怒。
皇后上前一步,看也不看瑩嬪,卻對翠點喝道:「大膽奴婢,竟敢仵逆小主,你家主子就是這樣調教你的麼?」
翠點早已唬的面無人色,皇后的聲音又是這樣威嚴肅殺,着實驚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一時間竟然呆怔在座椅上,連請安行禮也渾然忘了。想來跟在瑩嬪身側這許久,翠點也從未見過皇上皇后這樣勃然大怒。看來,今日這一劫怕是不那麼好避過。
瑩嬪的眉心一震,似乎很快就明白過來了什麼。只輕巧而笑,起身施禮道:「皇上皇后駕到,奴才們怎也不通傳一聲。倒讓臣妾失了禮數,未曾遠迎。」說這話,瑩嬪便穿好了繡鞋,預備起身。
皇帝伸手,要扶起倒在地上的如玥。翠點瞧着主子起身,這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跪倒。誰知下腳的時候,一眼沒看準,膝蓋正跪在如玥纖細的小手指上。
「嗯。」如玥蹙緊了眉頭,悶哼了一聲:「皇上恕罪,臣妾手髒只怕污穢了皇上的龍體。」
翠點仍然沒有察覺,只顧着驚恐失措,甚至連頭也不敢抬,眼裏噙着死寂般的暗灰淚水。
「你起來。」皇帝對翠點道。
瑩嬪有些錯愕,皇上伸在如玥面前的手未收回來,怎麼又讓翠點起身。細看之下,這才瞧見如貴人的手指狠狠壓在翠點膝下,動彈不得。
無奈翠點不敢抬頭,瑩嬪遞不了眼色只得令想法子。
可憐翠點光顧着害怕,還當是皇上再與如玥說話,沒有任何回應的動作。
「皇后。」皇上不悅道:「你就是找了這樣的人來服侍瑩嬪麼?」「皇上息怒,臣妾有罪。翠點乃是瑩嬪的家生丫頭,以至於臣妾未能及時洞悉其德行頑劣。」皇后也順勢跪倒在地,連連告罪:「臣妾奉皇上之命執掌鳳印,未能殫精竭慮。才使得後宮生出這樣膽大妄為的狗奴才,竟膽敢仵逆貴人。當真是臣妾治下不嚴之過。還請皇上寬恕。」
常永貴見皇上使了眼色,一個箭步衝上前來,一把拎起翠點扔在一側,動作迅猛一氣呵成,驚得眾人閉不上嘴。
翠點更是不知因何之過,只蜷縮着身子,瑟瑟不止,連哭也不敢出聲。
「皇上,您這是?」瑩嬪故作不解,疑惑道:「臣妾是好心,才傳來如貴人前來,傳授推拿之術。只因臣妾有了龍裔身子不便,這才要翠點代替臣妾供如貴人反覆研習。還請皇上明察。」
如玥聽着瑩嬪說了這許多話,無非意在提醒皇上她腹中懷有龍裔。只覺得好笑,原來受盡萬千寵愛的瑩嬪娘娘也不過是個只會捻酸吃醋,逞一時輸贏的蠢才。
竟然連皇上因何震怒也瞧不出來。既然如此,自己何不推波助瀾,好好幫一幫手,成全了瑩嬪安心養胎的心思!
這樣想來,如玥仰起頭,眸光淒楚不定:「皇上,臣妾無礙。瑩嬪娘娘所言不虛,是臣妾愚笨才惹惱了娘娘。之前娘娘午睡,臣妾來的不合時宜,後來又着淡紫色的衣裳,令娘娘氣鬱煩心。
三番兩次的激怒了娘娘,這才致使娘娘煩躁不安,氣息不順。翠點姑姑不過是維護自家主子,斥責了臣妾的不道之處。罪在臣妾,還請皇上息怒。」如玥句句為瑩嬪開脫,句句揭露衝着瑩嬪的跋扈而來。
皇帝聽得明白,心中更加惱怒。皇后適時道:「皇上,您瞧。如貴人的手指腫成那個樣子,還怎麼能研習推拿。只怕是翠點這丫頭故意的為禍。」
「如貴人,你起來。」皇帝的口吻不容置疑,芩兒忙上前扶起了如玥:「小主,您沒事兒吧?」
如玥搖了搖頭:「驚動了皇上皇后,臣妾罪過。」
皇帝幽幽嘆息一聲,對皇后道:「慧清,你也起來。今日之事,歸根結底都是奴婢的錯。有錯當罰,發落去慎刑司服役也就罷了。」
如玥心頭一緊,明擺着是皇上有意袒護瑩嬪。即便是犯了這樣的過失,皇上還是沒有追究。足見瑩嬪的龍胎威力之大。
當然,如玥也沒想過真能藉此時搬到寵妃,不過是為自己積攢些皇帝的愛憐的籌碼罷了。
「皇上。」瑩嬪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徑直朝着皇上撲了過來:「翠點自幼跟在臣妾身側,請皇上開恩!念在臣妾懷着龍裔,離不開人照扶,請皇上饒恕翠點吧!皇上……」
瑩嬪這一哭,翠點更是慌亂的不行:「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該僭越如貴人,奴婢像貴人請罪,奴婢知錯了。」翠點搗蒜般的叩首,先是朝着皇上,又是對着如玥。
然而皇帝好似看不見一般,冷聲對瑩嬪道:「若非你有孕在身,見不得血腥,朕必斬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奴婢。」皇帝絲毫沒碰懷中的瑩嬪一下,犀冷的目光滿是多有厭倦之意:「你既然懷着龍裔,就安安分分留在承乾宮養胎吧。朕自會命內務府安排得體侍婢來你宮裏服侍。趁朕尚未改變主意,適可而止罷修要再言。」
皇后淡漠的掃了瑩嬪一眼:「皇上和本宮都對你這樣好,你太令人失望了。」
瑩嬪驚恐的睨着眼前的皇上,陌生,恐懼,無情還有狠辣。再不復昔日的柔情,真的是自己做錯了麼?可他何嘗這樣對待過自己?
這一切,全都因為一個人——鈕鈷祿如玥。
瑩嬪滿腹的委屈化作怨恨,懵然回首一個巴掌蓋在如玥面頰。
「啪」的一聲,震得如玥雙耳嗡嗡作響,還未及反應過來,就感覺到面龐火辣辣的疼痛。
「瑩嬪,你這是幹什麼?」皇后厲聲道:「平日裏當着本宮的面兒如何撒潑也就罷了。這會兒竟當着皇上,你太過分了!都怪本宮與貴妃對你過忍讓遷就,這才慣縱你今日這般刁鑽無德。」
如玥聽清了皇后的話,柔弱無骨般跪倒在皇帝面前:「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請皇上皇后看在龍裔面上,寬恕了瑩嬪娘娘吧……」
隨着話音的漸落,如玥整個人搖晃着倒了下去。芩兒驚慌的哭了起來:「求皇上皇后救救我家小主。一日內頂着烈日往返承乾宮與永壽宮數次,必然是中了暑氣。」
「常永貴,快抬軟轎,先送如貴人回宮去。着人請御醫細細診治。」皇帝的口吻有些急促。
皇后聽得分明,附和道:「多請幾位御醫來瞧,如貴人身子方好不久,怎能受得起這樣的折騰。趕緊着,都別耽擱了。」
「皇上……」瑩嬪啜泣道:「是臣妾不好,皇上,臣妾知錯了……求您饒了翠點這一回吧!」
皇帝睨了瑩嬪一眼,憤然道:「今日之事,若朕一味偏私護短,這後宮想必再不會安寧了。你好好待在承乾宮閉門思過吧,無朕旨意,再不得外出生事。皇后,你留下善後吧。朕,去瞧如貴人。」
瑩嬪瞪大雙眼絕望的看着皇上離去,好半晌才哭出了聲音:「翠點,是我連累了你。翠點,翠點……」翠點匍匐至瑩嬪腳下:「小姐,奴婢以後不能再侍奉您了!」
主僕抱頭痛哭,果然很令人動容。皇后立在一側,只看不語,好半晌才吩咐德寶道:「把人送去慎刑司,皇上既然下了嚴旨,本宮也無可奈何。」
瑩嬪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起身,抹去淚痕,一把扯住皇后的衣袖:「何以皇上這時候會來承乾宮,莫不是皇后娘娘您的精心安排吧?」
皇后任由她扯着自己,絲毫不介意的樣子:「是又如何?」
瑩嬪憤恨不已,出言無狀:「所以你與貴分根本沒有兩樣,生怕我腹中的龍裔會撼動你的地位,才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置我於死。」
「那又如何?」皇后依然是不屑的笑着,輕輕扶去瑩嬪的手:「能猜中旁人的心思算不得什麼本事。最緊要是令人不知自己的心思。更何況,你在皇上身邊這些許年,竟始終摸不透皇上的聖意,這才是最愚不可及的。」
皇后輕輕撫摸瑩嬪怒意盎然的臉頰:「若論及美貌,你比之如貴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她才十六,還不到女子最風韻的年歲。可若比之智慧心思,你簡直蠢頓如牛。」
「你說什麼?」瑩嬪憤恨不已,杏眼圓珠恨不得瞪出來才好。
皇后嗤之以鼻,繞有興致:「如貴人雖入宮晚,可就知道皇上哪兒疼哪兒癢,自然會伺候的比你妥貼。至於你好好安胎吧!稍後,本宮自會安排可心人替翠點好好侍奉在你身側。」
瑩嬪雙眼滿是血絲,紅的嚇人。儘管她死命咬住下唇,竭力不讓自己落淚,卻還是淚珠連連。直至德寶拖着慘叫的翠點,消失在承乾宮內,她才軟綿綿的癱倒在地。
人心本就是最難測的,尤其是在這後宮之地。
當年若非皇后提攜幫襯,她又怎麼會這樣容易的分走貴妃的恩寵?這些年的有恃無恐,也多半是因為身後有皇后的扶持。
可惜時移世異,皇后未防她瑩嬪日漸做大成為第二個貴妃,自然是要拋棄這枚棋子。
看清了癥結,瑩嬪苦笑道:「卸磨殺驢,今時今日只怕如貴人才是皇后最堪用的那枚棋子。」
酸澀的淚水順着眼眶只流進了自己的嘴裏。瑩嬪將手輕輕擱在自己腹部上,唯有這個孩子才是她最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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