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繼續解釋:「治大國如烹小鮮,煎炒蒸煮炸,不是每種食材都用一種烹飪方式,想要酥脆用炸,想要細嫩用清蒸。世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先要看想達到什麼效果。」
「福建幾府鬧事的案子,太子殿下只要做好兩個目的,就可以功德圓滿了,」阿丑幫慕天弘分析,「第一,趁機抓到四王爺的把柄,把四王爺斗下去;第二,安撫民眾,務必使福建一帶民心歸一。」
俞則軒虛搖摺扇,忍不住對阿丑高看一眼。
她永遠會審時度勢。
阿丑轉頭看着夏翌辰:「世子,你有兩個致命的問題。」
「願聞其詳。」夏翌辰不緊不慢道。
慕天弘看着他慢條斯理毫不在意的態度,不禁有些擔心——他要是和阿丑姑娘槓上怎麼辦?人家畢竟是姑娘家,就算說話不怎麼留情面,也……
未等他想完,阿丑對夏翌辰說:「我要是吏部的人,我肯定.com推薦世子去大理寺。世子的查案手段,我雖不算了如指掌,但我知道你十分厲害。可惜,現在是政治鬥爭,不是查案。你母親靜宬長公主殿下設計昭貴妃那一手就很漂亮。斗,靠的不只是真憑實據。有時候,在皇上面前留個疑影,揮之不去,整天想着,才最令人頭疼!」
夏翌辰明白她在說什麼,不過還是有幾分意外,他怎麼知道昭貴妃那件事,是母親的主意?
而阿丑深深知道,靜宬長公主利用的根本就是昭貴妃沒有戒心,還有皇上的疑心。
這件事之後,昭貴妃會防着她嗎?肯定會,但是也不敢肯定是靜宬長公主。因此她還是安全的。
「有時候借刀殺人也很重要。是。我們知道四王爺的人參與了鬧事,那又如何,糾出來多困難?我隨便說個主意——何必查證據,直接在這些鬧事的人里散播四王爺的謠言,讓他們群起而攻之。那四王爺是抵抗,還是不抵抗呢?抵抗,傷了百姓,怎麼交代?不抵抗,引頸自戮?」
夏翌辰拍手叫好:「我就喜歡這樣叫人兩難,進退維谷。」
阿丑面紗下嗔了夏翌辰一眼:這人就是胡鬧!
慕天弘是個沉得住氣的。也沒說什麼,依舊是虛心認真的表情:「那麼格局,又從何而來?」
「容清瀾有個致命弱點。」阿丑微笑,卻沒有說下去。
幾人面面相覷,只有太子慕天弘回答了:「是情。若有情。便不能心無旁騖,做不到公正不阿。」
只是在阿丑看來。心無旁騖很重要。公正不阿……在權力鬥爭中沒有公正,但慕天弘能保持赤子之心,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所以,她便不勸了。
但關于格局,還要繼續說下去。
「一宅一院,不足為懼。天下格局,才是逐鹿之地。」阿丑說得謙恭,因此並不給人跋扈高傲的感覺,「控制朝廷。控制民心,最重要。」
東宮陷入一片靜默,幾度夏風吹來,溫暖濕潤。
墨家家大業大,生意遍佈大乾,甚至有些店還開在了西域,但規模都不大。這些年北方誅邪和大乾一直關係緊張,西域諸國處在雙方中間,也成了不太安穩的地方。
因此墨家也算得上「狡兔三窟」,為方便墨家人照料生意,許多大地方都有墨家的別院。
京城建業自當如是。
阿丑收回診脈的手,有些擔憂地看着一旁來回走動的墨玄:「他外傷太重,我沒有把握,就算治好了,會留下什麼後遺症,我也不好說。」
墨玄平靜如古井,毫無波瀾的面孔也不由染上幾分憂色:「姑娘盡力就好,且看他造化如何吧!」
阿丑一面寫了方子讓丫鬟下去煎藥,一面又要了草藥親自搗碎幫床上的男子覆上。
那人,正是當初在譙郡,她和墨玄一同救下的,那個要伸冤的人。
而此時,她也沒來得及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被墨玄急沖沖找來,就趕忙下手醫治了。
阿丑用手背抹了抹額角的汗水,重重嘆息:「這天太熱,他身上那麼重的傷,很容易發炎的。拿些烈酒來!」
手上工具有限,只能盡人事以聽天命。
大半日過去了,將近黃昏,阿丑才從屋子裏走出來。
墨玄迎上去問:「怎麼樣?」
「我能做的都做了,墨公子,就看他造化了。」阿丑微微低頭,愧疚不已。
「既然都做了,便沒什麼遺憾了。」墨玄安慰道,但語氣其實有些生硬。
阿丑尋思着:大約他不經常安慰人,所以才如此不自然。
但是,他受了這麼重的傷,究竟發生了什麼?
「墨公子,當初此人被你收留後,又發生了什麼?」阿丑問道。
墨玄搖頭:「後來他養好了身子,執意要去衙門。我問他究竟何事,大約出於不夠信任,或者又是怕把我牽連在內,不肯說。我勸過他三思後行,可是終究沒有聽。」
「那後來去了衙門呢?」阿丑急急追問。
「後來我差人去看他是否安然無恙,可是卻沒找到他的蹤跡。」墨玄有些嘆息。
阿丑默然:大約是被人盯上了,或者其他什麼,總之不是好事。
墨玄繼續解釋:「後來在滁州,他身負重傷,逃到開安客棧,我的人才再一次救了他。」
阿丑深吸一口氣:「來龍去脈,或許也只有等他醒了才能清楚。」
「你辛苦大半日,還是先回去休息吧。」墨玄淡淡關切。
阿丑點了頭,什麼也沒說,由墨玄送往別院大門。
差不多到門口時,就聽見鞭炮聲歡呼聲不斷,十分熱鬧。
建業的墨家別院地理位置還不錯,是以有喜事從門前過並不驚奇。但是聽那聲音,規模不小,絕不會是小戶人家的喜事。
「也不知誰今日成親,倒是個好日子。」阿丑笑言。
墨玄微微頷首,沒有答話。
走到大門口,只見迎親隊伍從大街上走過,阿丑瞥了幾眼,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今日,原來是丁舉文的好日子。
他騎在高頭大馬上,表情算不上喜悅,卻很正,顯得這個新郎官嚴肅恭敬。
阿丑雙手交握在身前,平靜地看着送親的隊伍過去。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喜樂和鞭炮,沒有人不識相地在這時候講話。
但是聲音過後,墨玄就開口了:「阿丑姑娘,你……」
阿丑微微側頭,看向目光追隨送親隊伍而去,一臉平靜,卻因不知該怎麼說而嘴角微微抽搐的墨玄。
「墨公子想說什麼?」阿醜語氣自然平和。
墨玄聽了,卻放下一半的心來。
他知道阿丑不喜歡說謊話,甚至有時候都不會掩蓋什麼,十分敢作敢當。
而如今,她的語...
氣,也表明了她的態度。
但是墨玄還是擔心:「阿丑姑娘,丁大人的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不為了什麼,就為了自己。」
阿丑可以理解墨玄的想法。且不說古代,就拿現代來說,尋常人看見之前告吹的那位找了一個新的而且比自己條件好的,多少會覺得膈應。只是可惜的是,她從來沒有打算過和丁舉文在一起。那麼,一個不相干的人找了一位比自己條件好的,那又有什麼相干呢?
「墨公子,其實他不再執著於我,我很欣慰,」阿丑真誠地說,「曾經他的心意,是我的壓力。因為我什麼都不能給他,他所需要的,什麼都不能。所以,如今看到他成親,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墨玄轉頭看着阿丑的面紗,平靜無波的漆黑眸子有些朦朧,就像透過她,在看別的什麼。
許久,他才收回視線,深吸一口氣:「你能這樣想,就好。也許我真的多此一舉了,你不是普通人,你很有主見。但是,阿丑姑娘,不要放棄自己。」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很鄭重。
阿丑感激。墨玄,知道她,寬解她,也在鼓勵她。
「墨公子放心,我不會,走到今天,我的每一步都在努力,我不會放棄自己!」阿丑堅定的語氣讓墨玄放心。
天邊,紅霞一片,那是喜慶的色彩。
裝飾一新的丁府,俞則軒拉着夏翌辰坐下:「你今晚就把脾氣收起來,不來這宴席,不看看四王黨的人,日後怎麼博弈下去?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不是兵法白痴,我不用說教你也明白。」
「你自己留意就行了,拉着我算什麼。」夏翌辰說的散漫,可桃花眼帶了深深的厭惡。他看不慣丁舉文的為人,特別是當了狀元以後的丁舉文。
你投靠誰,又扯上阿丑幹什麼,當初還和我說那樣一番挑釁的話,又是什麼鬼意思?
若你如果真的喜歡阿丑,你卻娶了禮部侍郎家的千金,這對你娶的人太不公平!他母親不就得到了那樣的對待,那不是作孽又是什麼?
夏翌辰攥緊了拳頭。
若你恨阿丑,那就更不應該了。她之所以拒絕你,難道不是為你考慮過?你不感念她的好意,反而恨她,你到底是糊塗還是心胸狹窄?
若說丁舉文對她不是愛也不是恨,他打死也不相信。(未完待續。。)
ps: 一更
看完記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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