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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初性子細膩,善於察言觀色,一見沈念卿這番光景便猜出了幾分,但也不確定。沈念卿發現了自己的失態,沖沈如初笑了笑,道:「方才哭得那麼凶,讓兩位妹妹見笑了。」
此時的沈念卿雖然紅着眼睛,但巧笑倩兮,與先前判若兩人。
沈如初笑道:「二姐姐別客氣,我們是一家人、親姐妹,不用這麼見外。走吧,我們窩在屋裏這麼久,是該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一道去見見大表哥。」
沈芝媛卻沒什麼興趣,道:「他來就來吧,我才沒興趣見他。聽說前幾天才來過。」
前幾天才來過?
沈念卿好像是前幾天回娘家的,這大表哥前幾天才來過?
有時候,巧合是機緣,但更多的情況下,巧合是預謀。
一聽沈如初也要去見見大表哥,沈念卿有些為難,沈如初一把拉過她,笑道:「走吧,一道出去走走。」
關於這個「大表哥」沈如初了解並不多,只知道是高氏大哥的長子,是沈芝媛與沈夢飛的親表兄,前年喪偶,寡居到現在,因為喪偶,去年一整年他都在服喪,深居簡出,也沒有到沈家來走動,所以沈如初並沒有見過這個大表哥。
聽說他是個跛子,還好,並不嚴重,若不是走得快,一般看不出來。
見了那高家大表哥高洋,看樣子不到三十歲,有點瘦,但看上去並不弱,麵皮很白,所以胡茬看得清晰。一雙濃眉大眼是整張臉上最有明亮的五官,讓原本平淡無奇的一張臉多了幾分特點,甚至是明艷。
沈如初看人喜歡看眼睛,不得不說,高洋的一雙眼睛很漂亮,烏黑髮亮,汪着一潭水。
「大表哥好啊,好久不見。」沈如初盈盈一福身,算是見禮了。
高洋笑道:「三妹妹快請起。的確好久不見,連三妹妹的大喜之日都錯過了。只是我乃不祥之人,不敢誤了三妹妹的良辰吉日。」
他說得便是自己喪偶仍在服喪期。
不過,在安陽城喪偶之人比比皆是,寡婦也不勝枚舉,所以這裏的人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但高洋既然這麼說了,哪怕是個謊言,沈如初也不好當眾揭穿。
「大表哥此言差矣,人生在世不稱意。難免會遇見種種磨難,大表嫂的離去我們都深表痛心,但是這是上天對我們的考驗,哪裏就是不祥之人?我看大表哥是個有福氣的。」沈如初笑道。
她搗了一下沈芝媛。沈芝媛吃了沈如初幾次虧,不服氣歸不服氣,卻也在吃了苦頭之後開始高看沈如初,不敢輕易得罪。急忙附和道:「是啊,大表哥,你是有福之人。誰若是嫁給你,肯定會幸福的,那個、那個你快點給我再找個新表嫂。」
沈如初撲哧一笑,有時候,沈芝媛還是蠻可愛的。
沈念卿的臉一下子紅了,喃喃道:「怎麼都站着,表哥快請坐。」
簡單閒聊了幾句,沈念卿一直沉默,卻不停地拿眼睛看高洋,眼神幾乎能汪出水來;高洋的表現更不簡單,說是來看望自己的姑母,帶來的禮物卻是兩份,其中一份是特意給沈念卿準備的,雖說沈如初不知道那盒子裏裝得是什麼,但卻明白一定是高洋精心為沈念卿準備的。
沈芝媛對這個大表哥似乎印象不好,從始至終沒給個好臉色,高洋也不以為意,和沈如初說了一些客套的話,隨便聊了幾句家長里短。
沈如初瞥見沈念卿從始至終不敢正眼看高洋,便肯定這其中有些蹊蹺;又瞧見高洋雖和自己相談,但眼光總是時不時地落在沈念卿的身上。
「時候不早了,家中還有一些瑣碎的事情,文旭不在家,我這裏里外外多多少少都要打點,就先回了。」沈如初起身道,既然這二人郎有情妾有意,自己就沒必要杵在這裏當電燈泡。
「四妹妹呢?」沈如初拉了一下沈芝媛。
沈芝媛早就不耐煩聽這些家長里短了,一聽沈如初問自己,慵懶道:「你都走了,我自然也要回去了。」
沈芝媛現在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畢竟是家人和親戚,誰也不好站出來指責,除了顧及沈芝媛的顏面,還有一層原因就是不敢得罪馬文俊;何況高氏還在外頭遮着掩着,並沒有完全挑明,對於捕風捉影,那只能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誰也不會太較真。
和沈雲忠、李氏等人辭行之後,出了沈家的門,沈如初問道:「大表哥和二姐姐很熟悉嗎?」
沈芝媛不耐煩地看了沈如初一眼,有點鄙視道:「你這記性也太差了!」
「我?我怎麼了?」沈如初道,沈芝媛有時候就是個壞脾氣小孩,不能指望她多有耐心。
沈芝媛定定地看了沈如初一眼,冷道:「他們原本就是談婚論嫁的,不過我大舅不同意;二姐後來又被姚光祖看中了,這才不了了之。你說你,裝什麼糊塗!年齡不大,記性卻差!」
沈如初被她一陣數落,連連稱是——畢竟人家說得對啊!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沈念卿和高洋竟然還有那麼一段情史——怪不得二人相見的光景那番怪異,瞧着那情形,應該是余情未了。
「我看他們倒是般配。」沈如初笑道。
沈芝媛道:「我也覺得般配,可我們覺得沒用!算了,不說這些了,我要想法子教訓一下金柳那個小賤人。」
沈如初看了一眼沈芝媛,發現自從她從沈家搬出去,不再跟着高氏之後,似乎可愛了許多——她圍着沈芝媛看了一圈,最後確定:雖說還是討人嫌,不過真的可愛了許多。
「你自己小心,別惹事。」沈如初叮囑道。
沈芝媛難得收到沈如初一句關心,調皮一笑,道:「放心!」
沈如初上了自家的馬車。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揭開窗簾,對着坐在對面馬車裏的沈芝媛,道:「你知道哪裏有牙行?靠譜點的。」她身邊的兩個丫頭都是新買的,估計有經驗。
沈芝媛得意一笑,道:「三姐,你要是喜歡,我這兩個丫頭就送你了,是找最好的牙婆買的,調教得不錯。懂事,勤快。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我就半價讓給你,不過,這半價也有點貴……」
沈如初聽了這話,真是有點咬牙切齒了,道:「你不炫耀會死麼?會麼?宋伯駕車!」
沈芝媛一愣,繼而咯咯笑起來。
沈如初回到家中,想着如何能讓姚光祖寫一份休書給沈念卿。然後促成沈念卿和高洋,想着想着,不覺得天色一晚。
她現在不用去醫館,家務事又有兩個小丫頭張羅。自己過得是米蟲一般的生活,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思考或者說胡思亂想。
想想其他的事,至少能衝散對文旭的過度的牽掛,已經六天了。文旭音訊全無,他到底在哪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因為軍馬沒有找回,所以……
沈如初不敢往下想。每每想到那個結果,即便是大白天她都會出一身的冷汗。
「他不會有事的。我不相信上天對我這麼不公!」沈如初暗暗給自己打氣。
「夫人,現在開飯嗎?」松月道。
沈如初起身,道:「今晚做了什麼菜?」
松月報了幾個菜名,等端上來後,沈如初嘗了一口,實在吃不下,一來沒有胃口,二來這飯菜的味道真的無法恭維。
「飯菜不合口味?」松月小心道。
沈如初嘆了一口氣,道:「給我削個蘋果吧。」
沈如初幽幽地看着那一桌子黑乎乎的飯菜,當即就決定去牙行那裏買兩個丫頭,一個吃苦耐勞的,一個聰明精靈的。不管是哪一個,前提一定是:會廚藝。
安陽城最大的牙行在南市,說是牙行,也不過是一個牙婆家的大院子,其他牙婆隔三差五也會帶一些奴隸來販賣,久而久之形成了牙行。
每個月初五便是牙行開市,會有很多牙婆或人販子帶着奴隸到牙行交易,養不起兒女的父母也會去那裏賣兒賣女。
沈如初到那裏之後才發現場景十分壯觀,離那牙行的院子還有數十米,一路上擺滿了人,有賣兒女的,有自賣的,有牙婆領着人販賣的,想必那牙行內更是人山人海了。
「這位夫人可是買人?是要男丁呢還是小丫頭?」一個中年婦女熱情地湊過來。
沈如初點點頭,笑道:「謝謝,我先自己看看。」
才走了幾步,又有幾個牙婆上來詢問,都被沈如初冷冷拒絕了;一群人或男或女,或大人或小孩,三五成群地被圈着,像是按等級來區分。
「喲,您是來買人麼?是給自己用還是給家裏的爺用?我手裏的丫頭很多,你要什麼模樣、性情的都有,過來看看。」一個年紀不大的婦人熱情地拉着沈如初。
松月一把攬住,沒好氣地吼了一聲,道:「我們夫人自己會看!少拉拉扯扯!」
那婦人冷笑道:「喲,長本事了?你也是從這裏賣出去的吧?德性!」說完轉身便走。
沈如初回頭看見松月臉色很難看,一路很沉默,現在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她大概是觸景生情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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