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受過的屈辱和委屈,曾經受過的壓力和排擠,是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那些灰暗的記憶就像是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在她的腦海里。
為什麼連一個丫鬟都敢給她臉色?都敢用這種口氣和她說話?
十二歲那年,她爆發了一次,她把一個瞧不起她的丫鬟給殺了,當她狼狽地被管家帶着人抓到那個男人面前,她跪在地上,努力抬着頭也只看見了那個男人一塵不染的皮靴。
她記不清當時發生了什麼,她渾渾噩噩、戰戰兢兢地跪在那裏,手裏還拿着那殺人的兇器——一把藥碾子!雖然沉甸甸地在手中,卻因為害怕而絲毫不覺得沉重。她只記得那個很少見她的男人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要殺人?」
千雪當時只說了一句話,冷冷地看着那個男人,她抱着必死的心態道:「我不過是殺了一個奴才!不管你認不認,我身上流着你的血,他們——不配說我下賤!你可以殺了我,但不能讓我下賤地活着!」
就是這樣一句話讓那個從未正眼瞧過她們母女的男人對她刮目相看,並從心底認定她身上流着他的骨血,所以才有這般的野性和魄力,才有殺人之後的鎮定,才有將奴才踩在腳下的冷酷,他當即哈哈大笑!不但免除了她的懲罰,還命管家給她們母女安排了上好的院子,讓衣食用度和其他姬妾一樣。
這是千雪第一次嘗到被人重視的滋味,第一次嘗到暴力所帶來的美好,第一次嘗到被人尊重的感覺!
那一年她才十二歲。用自己弱小的身軀將一個四肢粗壯的成年北夷女人殺死!並獲得了美好的衣食和房間,是她二十年的記憶里最痛苦偏偏又最興奮的一天。
自此。千雪的人生軌跡發生了變動。
本以為會一輩子坐吃等死、默默無聞,最多以王府的名義許配個人家。亦或者送到大臣那裏做個姬妾,成為政治的犧牲品,但她沒想到的是,那個男人將她培養成了一個殺手,一個細作,一個歌姬,一個叛徒,唯獨不是一個女兒!
她想過逃,但是她如何逃得了?
何況。即便她逃得了,王府里還有她那多愁善感、又身體虛弱的母親,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讓她安度晚年,讓她能和府里的其他姬妾一樣平起平坐,為了這樣一份奢望,她不得不賣命地殺人、做任務,以求那個男人的垂青和善待!
可她累了,從離開沈燕飛的那一刻起——亦或者,從遇見他的那一刻起。她是因為累了,所以才可能遇見這樣的男人吧?
往事如煙,偶爾漫上腦海,依然能起到煽情的作用。千雪只覺得眼睛裏有些濕潤,而門外傳來了老鴇熱情洋溢的聲音——她自信地理了理頭髮,擦了一下眼角。換上了如花燦爛的笑容——她知道,新的一天。新的節目又要開始了,輪到她上場了。
且說。沈如初這邊,在宮家好吃好喝地住了幾天,轉眼到了徐氏宴請的日子。
「姐姐,你說我穿什麼衣服好?這件衣服我喜歡,也是新的,但好像太素了點。」沈如初沒辦法定奪,對穿着打扮,她有自己的風格和品味,眼光也一直很好,但很正式地參加宴會,衣着打扮不僅是個人的形象,還表示對主家及在場賓客的尊重。
唐夢瑤笑道:「是太素了點,到時大家都穿紅戴綠的,你太樸素了,她們說不定會認為你清高。首飾也要戴一些。」
沈如初換了一套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緞裳,配了一件暗花細絲褶緞裙——這些衣服本來是壓箱底的,一來是沒有什麼重要的場合需要穿這些衣服;二來,文旭又不在家,自己也犯不着打扮得花枝招展。
「初兒,你這種打扮真是——太漂亮了,而且很高貴,這一下肯定是艷冠群芳啊。」唐夢瑤笑道。
沈如初再看唐夢瑤,上身是蝶戲水仙裙衫,下身穿着軟銀輕羅百合裙,素雅非常,加上她本來膚色白皙,身材微豐,越發顯得儀態萬千。
「姐姐也特別美。聽說姐夫今天也過去?」沈如初笑道。
唐夢瑤笑道:「誰知道他今天是怎麼了,竟然主動提出陪着我去!以往他才不樂意去這樣的宴會。」
沈如初笑道:「姐夫想去,陪着你去,不知要羨煞多少人,你還不樂意?我覺得姐姐這是得了便宜又賣乖哦!」
唐夢瑤幸福地笑着,道:「你呀,總是幫他說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如初尷尬地笑了笑,冤枉啊,她才沒有幫着宮雲楓說話呢!雖然這段時間宮雲楓很好地和她保持着距離,但避嫌的道理她始終謹記在心。
宮雲楓卻早已準備好了,他在外頭敲着門,道:「夫人,初兒,都準備好了嗎?再不走要遲到了,遲到了可不好。」
沈如初忽然想笑,這宮雲楓什麼時候說話也這麼囉嗦了?
唐夢瑤笑道:「馬上就來了!東西都帶了嗎?」
宮雲楓在外頭帶着笑意道:「都放在馬車上了。」
唐夢瑤推門而出,宮雲楓大大驚艷了一番,笑道:「這身衣服很適合你。」他一抬頭看見沈如初笑靨如花地出來,也是一番驚艷,隨口道:「初兒的裝扮也恰到好處。走吧,我駕着馬車送你們過去。」
只見宮雲楓一身雪白的衣袍,領口恰到好處地開着,小麥色的肌膚若隱若現,儒雅之中又顯出了男人的英氣,束着髮帶,看上去十分儒雅——這還是沈如初第一次看見宮雲楓穿了其他顏色的衣服,她真的很想說,白色更適合他!
唐夢瑤在一旁笑呵呵道:「你今天的裝扮也不錯,真不知為什麼你這麼鍾情於藍色,明明白色更好看嘛!」
宮雲楓笑而不語。
沈如初笑道:「要不,趕兩輛馬車好了?姐姐和姐夫坐一輛,我單獨坐一輛?飄雪和松月也和我坐一輛。」
宮雲楓笑道:「我駕馬車送你們。兩輛馬車太麻煩。咱們家有輛大馬車,四個人坐足以了。」
沈如初心情有些興奮,畢竟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但心裏又有些不安,上次孩子差點沒保住,這讓她想起來便心有餘悸,萬一在宴會上一定要喝酒什麼的,那還真不知如何是好了,遂道:「姐姐,我不能喝酒哦。」
唐夢瑤捂着耳朵,苦笑道:「這句話你前前後後說了不下十遍!我知道啦,一定不會讓你喝酒的,你不心疼孩子,我還心疼呢!」
松月和飄雪捂嘴直笑。
到了蘇府,早有家丁在門口候着,宮雲楓遞上請帖,那家丁十分熱情,道:「原來是宮大公子、宮夫人、文夫人,三位貴客裏面請。」
宮雲楓帶着唐夢瑤、沈如初兩大美女,往裏面走。
沈如初和那領路的家丁道:「蘇老太太近來安好?」
那家丁笑道:「托夫人的福,我們老太太身子骨還算硬朗。」
宮雲楓被帶到了前廳,和蘇老爺說話去了,沈如初這才明白,原來宮雲楓是約了蘇老爺;沈如初和唐夢瑤則被帶到了後堂。
客廳里已經有了一些人,徐氏見沈如初和唐夢瑤到來,急忙熱情地下座迎接。
「來來,我給大家引薦一下。」徐氏一手拉着沈如初一手拉着唐夢瑤,熱情對眾人道。
眾人也急忙起身,沈如初只是掃了一眼,看見在座的有已婚的婦人,也有待嫁的姑娘。
沈如初忽聽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蘇夫人不必介紹了,這兩位夫人我都認得。一個是宮氏醫館宮大公子的夫人,通政使司副使的掌上明珠唐夢瑤唐大小姐;一個是軍校的妻子——小小軍校,不過是六品的小武官,當真當得起一聲夫人嗎?不過,到底也是蘇夫人的客人,我也不好太不給面子,喊你一聲文夫人倒也罷了。好像文夫人之前還是軍籍吧?」
沈如初只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她不用回頭也知道這說話之人是誰了。當即心中有些煩躁,連帶着覺得自己的肚皮一陣緊。
——杜雨珊!
唐夢瑤也跟着蹙眉,杜雨珊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遇見這種人真的很頭痛,智商不高,但特別能惹事,招惹上了就會讓人下不了台!
徐氏一聽這話,眼神凌厲地掃了她一眼,看得杜雨珊頭皮一陣發麻——她是個色厲內荏的主子,遇見比自己狠的角色她從來強硬不起來,何況這是蘇家的地盤,她方才的做法的確是逾矩了。
徐氏正擔心沈如初也來個潑婦罵街,到時這宴會就要開不成了,但沈如初卻不急不躁,笑道:「多謝杜小姐對我如此了解,如初真是受寵若驚。可能有件事忘了說了,前兒我家夫君寫信來說,他立了個小軍功,如今又升了一級,現在是前鋒校了。」
杜雨珊臉色一沉,更加掛不住了。在她看來,沈如初這是挑釁她,故意顯擺自己家勢,要知道她父親現在是府通判,也不過是正六品的文官,管理地方行政,若真論起實權來,還不如文旭有實力,至少手裏掌握着一些兵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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