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段兩側散佈着法國梧桐的碎磚大道,我就聽到前面的拐彎處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
「開盤了開盤了!」有人在喊:「紅方賠率一賠一,藍方賠率一賠五!大家抓緊時間下注了,還有八分鐘封盤啊!」
封盤?
我有些好奇:這些傢伙不會是在一起聚眾賭博呢吧?
隨着我們三個繼續前進,叫嚷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而其中叫得最高的,也就是最初大喊『開盤』的那個聲音,在我聽來似乎有些耳熟。
轉過落葉滿地的梧桐大道,一塊二十見方的空地出現在我面前。
這裏原本大概是一片小花圃,花圃的平台略高於地面幾十公分。而現在裏面的灌木和小樹被胡亂拔出來丟到一邊,形成了一個十多平米的空白地帶,看起來倒有點像舊時比武的擂台。
擂台的四周站滿了服裝各異的學生,看樣子至少有五六十人,在花圃前圍成了好幾圈,遠遠望去一副人頭攢動的景象。
叫嚷聲來自貼近花壇的位置,那裏擺着一張桌子,一個學生趴在上面不停的記錄着什麼,旁邊的幾個人則不斷對四周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候,叫嚷聲音最大的那個人翻身跳上『擂台』,豎起食指指天大喝:「投注時間還有三分鐘!藍方賠率已經上漲到一賠八!激動人心的比賽馬上開始啊!」
另一個嗓門挺大的學生馬上跟着喊:「還有誰要下注,馬上就封盤了,抓緊時間碰碰運氣啊!說不定能大賺一筆呢!」
「我要下注!借過一下……我押50點,賭紅方。」立刻就有人從外圍湧上去,邊擠邊喊。
在這個學生叫出50點的時候,他四周的幾個學生明顯倒抽了一口冷氣,那個人立刻藉機擠到擂台跟前,對着桌子後面的學生報出自己的姓名。
之後又陸續有幾個學生上前追加了賭注,站在擂台上的男生看了看手錶,「還有最後二十秒……封盤!下面……」
他的視線從高處掃過來,看到站在人群外圍的我之後顯然愣了一下。
男生撓撓頭,「雙方選手準備入場,比賽馬上開始!大家準備觀賞21世紀最精彩的搏鬥比賽……小武,下面交給你了。」
說完自己的台詞,他從擂台上跳下來,徑直向我擠過來。
人群分出一條通道,那個傢伙很快跑到我跟前,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
我笑了笑:「好久不見了,李湛雲。」
李湛雲愣了足足有五秒鐘,才終於醒過神來狠狠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我靠!慕容,你居然還沒死?!」
我:「……」
李湛雲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點問題,「哦,我的意思其實是……慕容你居然還活着?」
我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托你的福,還能苟延殘喘幾天……我就知道你嘴裏吐不出象牙……」
「吐出象牙的那是畜生好麼。」李湛雲絲毫不在乎我的嘲諷,反而饒有興趣的朝我背後打量了幾眼:「這是什麼?」
他指着的是我背後的龍彩。
「是慕容你打到的裝備麼?借給我玩玩唄?」
我毫不客氣的拍掉李湛雲的爪子:「是危險物品,小孩子不要亂動的好。」
「是麼……」李湛雲不以為意,眼珠轉了轉,立刻發現跟在我旁邊的雪奈。「哎喲,這位美女是誰啊,好像從來沒有見過……」
我第二次拍開李湛雲不安分的手,「忘了給你介紹一下了,這兩位是彭貝和雪奈,我在外面認識的朋友……這位是李湛雲,我同學。」
我刻意稍微壓低聲音,對雪奈叮囑了一句:「這傢伙滿肚子的壞水,你如果單獨遇見他的話一定要小心……」
李湛雲立刻不幹了:「我靠,慕容你什麼意思啊,連我這樣一位純真少年追求愛情的權利都要殘忍的剝奪麼?」
「純真少年……我看是已經是怪蜀黍了吧?」我開了句玩笑,心裏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吳蔚呢,她怎麼沒和你在一起?難道……」
說到吳蔚,李湛雲的神情立刻黯淡下來,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心裏立刻咯噔了一下:全球降臨到現在的半個月,學校的學生數已經減少了三分之二以上,難道吳蔚也……
想到這裏,我瞭然的拍拍他的肩膀:「兄弟,節哀順變吧……」
「……她還沒死呢。」李湛雲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只不過是被那些老鼠咬到了,需要靜養一段時間罷了……對了,你回來的時候見到徐峰他們了麼,我聽說他們要去L大買解毒藥劑……」
「安心吧,已經拿到了。」
「這樣啊。」李湛雲似乎鬆了一口氣,突然壓低聲音湊到我跟前:「慕容,你這段時間不會是在外面干起倒賣人口的勾當了吧?一段時間不見現在都隨身帶着美女小弟了?」
我瞥了彭貝一眼,對李湛雲提醒道:「別亂說話,我這『小弟』一個打你是個沒問題,小心惹他不高興了我可不幫你勸着。」
「對了……」我看了看前面擁擠的人群:「這裏是怎麼回事?我好像聽到你剛才在喊什麼盤口、賠率……你們是在賭博麼?」
「NoNoNo,我們只是在進行基本的娛樂活動。」李湛雲搖頭。
「娛樂活動?」
「就是放鬆一下神經的遊戲時間嘍。」李湛雲解釋道:「你剛從外面回來,可能不太了解。現在學校的網絡早就斷了,電力也已經成了珍貴資源,鬥地主和三國殺什麼的大家也快玩膩了,你覺得現在還有什麼可以用來消遣時間?」
「而且待在宿舍里雖然可以減少一點能量的消耗,但時間長了身體素質總是會下降,我們在外面搞個擂台賽至少還可以讓大家出來曬曬太陽,活動活動身體。」他接着說:「何況小賭怡情,運氣好的話還能大賺一筆,就算輸了也就當做測試一下自己的運氣了。」
「那賭注呢?怎不會還是用錢吧?」
如今這種環境下,錢財已經完全是可有可無的身外之物了。
果然,李湛雲不屑的哼了一聲:「要那東西有什麼用,現在你覺得還能花的出去麼?現在的通用貨幣,當然是通用點。」
「通用點?」我皺眉,說:「你們的通用點數都這麼富裕了,可以用來隨意下注賭博了?」
「富裕?」李湛雲苦笑:「就是因為不富裕,所以才會想出這麼一招啊。一般我們三五個人組成一個小隊,可以擊殺一個一階精英級的小怪,平均下來每個人只能分到百十點通用點。如果想要進行身體屬性強化的話不知道要攢到猴年馬月才行,所以只能用一些投機性的手段了。」
他指了指花壇那邊的人群:「這樣的比賽一般每天能比個三四場,下注的人多的時候也就是三五十個,很多人都是五點十點的賭博,能下注到50點的,就已經稱得上是豪賭了,你覺得這樣一天能賺多少?」
「那你為什麼還在這裏搞這些東西?」我奇怪了:「按照你說的,組隊隨便打打小怪,得到的通用點就不比這個少了吧?」
「現在人少,是因為我們才剛剛起步。這裏面有很大的商業前景你懂不懂?」李湛雲振振有詞。
「好吧。」我懶得和他爭辯,就轉移話題道:「既然這樣,那你們又怎麼能確定自己會贏呢?」
我想了想,才說:「我記得你們剛才說什麼紅方賠率一賠一,藍方一賠五……就是說如果有人壓藍方勝,如果成功的話,你們就要給他五倍的獎勵?」
「對啊,但是藍方是不可能贏的。」
「哦?你這麼確定?」
我把視線轉移到擂台上。
右邊的那個男生就是藍方了。
那個傢伙我有些眼熟,像是我們學校籃球隊的主力,個子又高又壯,看賣相倒像是蠻能打的樣子。
紅方與他比起來就顯得瘦弱多了。一身暗紅色的馬夾——就是枱球室里常見的那種,膚色略黑。個子倒是不低,但也正因為如此顯得更加瘦削。裸露在外的手臂是有幾塊肌肉,但也只能勉強算是結實,強壯就算不上了。
「你真的確定紅方那個能贏?」我看着李湛雲,有些懷疑他的判斷力。
「當然。你不知道麼?」李湛雲眉飛色舞的說:「現在站在台子上的那個,就是我們學院現在最強的男人了!從昨天到今天,他已經連勝十三場了。」
最強的男人?
我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心裏對這些傢伙多了幾分無奈:
SK大真正意義上最強的男人是誰,我倒是不敢說。但台上的那個傢伙身手也就是一般,在我看來,黑哥們和老段隨便一個上去都能在二十會合內穩勝他,這種實力也敢號稱SK最強,未免就太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
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擂台上已經有了新的動態。
藍方選手已經不見了蹤影,而紅方的那個枱球球童已經開始尋找接下來的對手:
「下一個是誰?」
我扭頭去看彭貝和雪奈:「喂,剛才發生了什麼?」
彭貝聳聳肩:「好像是右邊那個人不小心扭到了腳,所以比賽無法繼續了。」
「……」
李湛雲見縫插針:「看吧看吧,我就說紅方一定能贏的……你先等等,我去把他們輸贏的通用點結算一下。」
……
十多分鐘後,第二場比賽開始。
這一場藍方選手是一個跆拳道社的社員。
然後……
藍方選手中途在進行一個高難度的騰空劈腿時不小心用力過度扯到了髖部,不得不提前結束比賽。
「你們開黑了吧?」
比賽結束的間隙,我偷偷詢問李湛雲。
「沒有,絕對沒有。」李湛雲堅決否認:「你覺得我這樣的純真少年會做那麼無恥的事情嗎?」
……
接下來的藍方看個頭是個典型的蒙古大漢,身軀粗壯滿臉橫肉,下巴上的鬍子又濃又密。
看到這個壯漢的時候,我嘴角不自覺抽搐了一下:「你確定這個也是學生?我們學校允許留級那麼多年麼?」
李湛云:「……可能是吧,你知道現在的年輕人營養過剩是很容易過度發育的……」
這個男人一出手,就與前幾個截然不同了。
看得出來是練過幾年自由搏擊、散打之類項目的人,堪比常人腳腕粗的胳膊揮舞起來虎虎生風。
然後……
壯漢學長不知道是吃壞了肚子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在開局不到兩分鐘的時候因為肚子疼得不行,直接認輸找廁所去了。
……
「你是在逗我呢吧?」我指着台上「連勝十三場」,哦,現在是十五場了——的紅方:「這就是所謂的『全校最強的男人』?」
李湛雲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你也看出來了吧,我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暗箱操作,但是那個傢伙就是從來都不會輸。如果說『全校最強的男人』這個稱號不太準確的話,那就只能用另一個稱號來形容他。」
「史上最幸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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