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代理人 第一章 邊境

    加州南部的一片荒漠上，距離邊境線大概有十公里，這是所謂的安全距離，這裏既可以避開邊境巡警的視線，又有向內地逃竄的戰略縱深。這裏是犯罪份子的天堂，黑幫橫行，幾乎每時每刻都有毒品、槍支、禁藥的交易在發生。

    荒漠的峽谷內，偶爾還有被遺棄的車輛，車身彈孔密佈。火併發生後，不幸中彈的倒霉鬼無人理會，屍體很快成了烏鴉等腐食動物口中的美餐。

    夜晚的荒漠如同一幅黑暗風格的抽象畫，丘陵猙獰可怖，晚風嗚咽，如同鬼哭。這時候，一陣砰砰啪啪的凌亂的槍聲響起，將葉添從入定中驚醒過來。

    「又有火併？哎，真是一群暴脾氣的混蛋。」

    葉添扒開洞口的雜草，只見峽谷內停着兩輛汽車，五六個人正圍着汽車瘋狂交火。此時地上已經躺下了兩個人，機靈的槍手啪啪幾下打爛了全部車燈，峽谷內頓時一片黑暗。

    「該死的比利，瘋狗恰里會給你好看的！」

    「來吧，混蛋，嘗嘗老子的槍子兒。」說話的人借着同伴的掩護，抬起散彈槍，咚的一聲打碎了對面車輛的玻璃窗。

    「噢，比利，嘗嘗我的屁股怎麼樣？」對手也不甘示弱，舉槍還擊。

    「這個世界多麼瘋狂啊，上帝，看看你的子民，看看他們是如何相互打爆對方的腦袋。」葉添眼睛閃着精光，臉上掛着一絲邪異的笑容，假惺惺地說了一句。

    槍戰很快結束了，火併雙方躺了一地，暗紅的血液開始流淌，滲入泥沙，成為大地的養分。借着星光，葉添視黑暗如無物，目睹了整個火併的過程。一個月以來，這樣的交火已經是第三次了，前兩次他都沒有撿到便宜，眼睜睜看着勝利一方帶着大箱的美金和毒品快速離去。

    此時，一個緊靠着汽車輪胎的彪形大漢吐了一口血沫子，捂着肚子站了起來，他就是那個叫做比利的人。比利肚子上中了一槍，另外一槍擦過他的額頭，但僅僅帶出一條血槽，並不影響他還活着這個事實。

    「哈哈，哈哈哈！」比利瘋狂大笑，單手給散彈槍換上了子彈。

    「唉，上帝，讓我來結束這罪惡的一幕吧。」葉添嘟囔一句。他腳尖一點，餓虎撲食似的衝下山坡。

    「沃德法克？」砂石滑動的響聲驚動了比利，他猛地轉過身來，朝着葉添就是一槍。

    葉添大笑一聲，屈指一彈，一粒小石子從指間飛出，同時身形一縱，鷂子一般衝起兩米高，橫跨半空，撲向比利。

    比利一槍射空，正要再次扣動扳機，猛然間手腕一麻，散彈槍脫手掉落。「噢，上帝啊！」比利只來得及問候了耶和華一句，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個俊朗的東方人面孔。

    「啪」一聲輕響，葉添的手掌輕描淡寫地拍在比利的耳輪位置。比利眼前一黑，緩緩倒地。葉添輕飄飄地落在比利身邊，完全沒有那種由高空墜落的狼狽相。

    濃厚的血腥味湧入鼻端，葉添看也沒看比利，抬腿向前面的車子走去。剛才他那一下，已經把比利碩大的腦瓜子裏拍成了一團漿糊。車蓋上擺着兩個打開了的黑色皮箱，其中一個裝滿了一疊疊的美金，富蘭克林傲慢地看着葉添。另一個則裝滿了一包包白色粉末，這是罪惡的源泉之一啊。

    「中國有句古話叫做鶩蚌相爭，漁翁得利，我的中文水平是越來越好了啊。」葉添嘿嘿一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將白色粉末攪成一團，灑在地上。他喜歡亮油油的美金，不代表會喜歡這個。

    短短几分鐘時間，約摸六十萬美金到手，狠狠地發了筆小財。這種撿死魚的方式來錢太快了，他在洛杉磯的那間汽車修理廠一個月也不過十來萬，這還不包括瘋狂凱爾每天晚上瘋狂賽車和各種罰單的損失。自從退出華青幫跟師傅修道之後，他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多可愛的美金了。

    「啊，鮮血的味道！」

    正在葉添出神的當口，一道尖細陰冷的聲音傳來。葉添猛一旋身，手上出現一把銀色的**，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下一刻，他眼中黑色的瞳孔急劇收縮，正前方空空如也，別說是人了，連一棵樹都沒看到。

    「是誰？」葉添眼中精光爆射，顧不得到手的美金，隨即繞着兩輛汽車快速奔跑起來。他奔跑的路線呈一個不規則的弧形，這樣對手就沒辦法在短時間內鎖定他。

    「啊，活人，嘎嘎嘎，美味的活人。」

    那道飄忽的聲音再次響起，已經到了葉添頭頂的位置。葉添想都沒想，身體仰躺，咚咚咚三槍射出，在開槍的同時他已經看清，一隻蝠翼破破爛爛的蝙蝠正在半空飛舞。

    金色的彈丸眼看要撞上蝙蝠的身體，讓葉添傻眼的事情發生了，只見蝙蝠猛地往下一竄，降落在汽車頂部。

    「瑪德，什麼玩意？」葉添單手撐地，再次扣動扳機。

    「啊，卑微的凡人，你竟敢傷害偉大的貝弗利子爵大人？」一陣尖厲的叫聲響起，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年輕人出現在車頂。年輕人臉色慘白，眼中閃着妖異的白輝。他的肩頭一片血漬，顯然已經被葉添擊中。

    「吸血鬼？」葉添皺了皺眉頭，沉聲問道。

    「噢，卑微的凡人，你也知道偉大的血族？」吸血鬼貝弗利死死盯着葉添，露出了猙獰的獠牙，「那麼，現在我不想殺死你了，我要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來自血族的初擁。」

    「世界上真有這種東西？」葉添身上毫毛都豎起來了。自己修煉《四象真解》才半年多時間，連築基都沒完成，對上他恐怕討不到好處啊。你看他肩頭中了一槍，卻像什麼事都沒有，這還是人麼？顯然，貝弗利不是人，葉添腦中已經有些混亂了。

    「噢，貝弗利大人，請原諒我的魯莽。」葉添學着電影裏行了個貴族禮，腦中念頭飛轉，「偉大的子爵大人，您怎麼會來到這種荒涼的地方？」

    話音剛落，遠處猛然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緊接着，砰地一聲，一道明亮的光線夾雜着尖銳的破風聲呼嘯而來。光線的前端，赫然是一顆燃燒起來的子彈，子彈瞬間就到了眼前。

    葉添全身毛髮炸起，抬手將槍匣內剩餘的子彈一股腦傾瀉出去，目標正是貝弗利那蒼白的臉蛋。他已經顧不得後來人是誰了，痛打落水狗這種事情要是不做，會遭天譴的。

    「該死的獵魔人！」

    貝弗利面孔幾近扭曲，他正要再次化為蝙蝠，**射出的金色子彈在他額頭開了幾個洞口，讓他身形一頓，緊接着，那顆燃燒着的子彈撞進他的前胸。一股莫名的能量爆發開來，貝弗利尖叫一聲，整個人如紙片丟進火堆，轉瞬間就燃燒了起來。

    葉添打了個寒顫，好恐怖的威能。傳說中吸血鬼擁有無盡的生命，就算在他腦袋上開幾個窟窿他也未必會死，但那顆火紅的子彈竟能在瞬間就將貝弗利打成渣了。

    轟轟轟，摩托車騎士看到這一幕，突然一下從摩托上倒了下來，失控的摩托飛出幾米遠，騎士則滾落在不遠處，一動不動。

    葉添齜了齜牙，有點替騎士肉痛。「咦，是個女人？」葉添眼前一亮，走上前去。騎士身穿緊身皮衣皮褲，身材火辣，胸前別着一個古怪的銀色飾品。一束閃亮的金髮從安全頭盔里滑了出來，為騎士的性別提供更充足的證據。女騎士雙眼緊閉，額頭有血跡滲了出來。她身上也有好幾處傷口，脖子的位置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嗨，親愛的，你還好嗎？」葉添換上新的彈匣，將槍口對準女騎士，同時用腳踢了她一下。

    女騎士毫無反應。葉添鬆了口氣，伸手將她頭上的頭盔取掉，一張白皙漂亮的瓜子臉出現在他眼前。這分明還是一個小姑娘嘛，她的臉蛋略有點嬰兒肥，眉頭緊蹙，豐潤的雙唇微微顫抖，顯得極為痛苦。葉添可以感覺得到，在她的體內，正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相互傾軋。

    葉添毫不客氣地在金髮女孩柔軟而富有彈性的嬌軀上東摸西摸，最後搖了搖頭：「唉，搞不懂，老子四象真元力還沒有大圓滿，沒辦法做到元氣貫體，查不出你有什麼毛病。我說，你這麼漂亮的小姑娘，不去參加學校的周末派對，反而跑出來跟一個吸血鬼打架，打得血肉模糊，實在是暴殄天物啊。哈哈，暴殄天物，老子中文又有進步了。」

    葉添神經質似的嘟囔一陣，在西部荒原獨自閉關修煉了一個多月，他實在是憋壞了。要不是老鬼師傅一再信誓旦旦地說修道可以延年益壽，進而飛天遁地，他死都不會來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作為上個世紀特殊時期勞工移民的後代，他從小在洛杉磯長大，國內是什麼樣的，他基本沒有概念。他從小受盡歧視，只能混跡在蒙特利公園華人區，走過火坑挨過打，好不容易加入了華青幫，坐上了白虎堂頭目的位置，也算是華人區的一個人物。誰知道老鬼師傅一來，說他命中白虎沖煞，生生逼着他退出了華青幫。

    好在從小跟他相依為命的九叔在華人區也算有幾分面子，這才沒有鬧出大事。

    葉添嘮叨一陣，抄起金髮女孩的纖腰，將她扛在肩上，又撿起了她掉落一旁的長槍。這是一把古里古氣的火槍，除了刻在槍柄上的密密麻麻的符文，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它能一下轟死一個強大的吸血鬼，應該不是普通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