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求生錄 第十五章螻蟻掙李秋夢蝶

    李秋聞聽到「螻蟻」兩字,眼前不由的浮現出了幼時戲耍螻蛄的情景:夥伴們用一根草不停地撥弄着,那螻蛄不停地爬着,妄圖要爬出夥伴們的包圍圈,卻被用草一個劃楞,翻了幾個跟頭,總是在原地盤旋不得自由,小夥伴們則樂得哈哈大笑。待小夥伴們玩累了,抬起腳用力一踩一碾,螻蛄整個都粉身碎骨,有時身子的碎渣滲入土裏,再也不見,彷佛世間就從來沒有它一般。

    李秋突然感覺身體從骨髓里滲出一股難言的冰涼,激得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寒戰。

    一隻白狼,無論如何只是一隻畜生,竟然會對一個人說出這樣的話來,李秋回想起與群狼死戰時的情景:那白狼頭領始終居高臨下般地俯看着他們,那驕傲的姿態,那藐視的眼神,無不顯示出那畜生的高高在上。

    一隻高高在上的畜生!

    李秋雖然心中覺得滑稽,然而那高高在上配在那白狼頭領身上竟是如此的貼合,毫無矯揉造作之感,彷佛那白狼頭領就是王,主宰一切。

    李秋陷入了一種很奇幻的境界。這境界讓李秋嚮往而又害怕。

    在他們周圍,橫七豎八的躺着灰狼的屍體,地上血跡斑斑,有的灰狼還沒有完全斷氣,一條腿兀自在那裏抽搐。

    青狼的屍體卻是一隻也沒有了,想是群狼退去的時候一起帶走了。

    整個場面狼藉不堪。

    王鎖突然回過神兒來,驚訝道:「咦,那狼群竟然退卻了。」言罷又突然捂着胸口呻吟道:「痛死我了,肋骨好像斷了好幾根。」

    李秋忙去將他扶着坐好,又趕快去扶李灼與鄭樹德。

    鄭樹德也斷了幾根肋骨,與李灼一起趴倒在地,昏迷不醒。

    李秋努力將兩人身體翻轉過來,眼見兩人昏迷不醒,將手放在兩人額頭探了探,竟然在發高燒。

    李秋大驚,連忙走向河邊,想取點河水給兩人降溫。

    李秋走到河邊,彎下腰去,想要去點河水,奈何眼前星光閃現,接着一黑,「撲通」一聲栽到水裏……

    李秋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他變成了一棵大樹,幾十丈高,他的腳變成了樹根,手變成了樹枝,在他腳下,一條大河緩緩流過,陽光暖暖的照在他身上,他覺得從大地吸收了許多養分,長的鬱鬱蔥蔥。

    他覺得這種感覺非常舒服,就這樣努力的伸展自己的樹葉,讓自己更方便享受陽光,突然,烏雲遮日,一場暴雨席捲而來……

    李秋慢慢的睜開眼睛,看到了一雙賊笑的眼睛,這賊笑他實在太熟悉了。

    李灼彎腰看着李秋,手裏拿着一個青花瓷碗,還在那裏繼續往李秋臉上澆水,見到李秋睜開眼睛,驚喜地對王鎖與鄭樹德說道:「醒了醒了,看吧,你們還不讓我澆,怎樣,還是我有辦法,我當時可是泰山崩倒於前而面不改色,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又在那裏吹噓。

    王鎖與鄭樹德連忙打斷他,扶着李秋關切道:「怎樣,身體痛不痛?口渴嗎?」

    李秋略微動了下,感覺沒有什麼大礙,剛要說要大夥放心,心神一動,改口道:「渾身乏力的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昏迷了幾天了?」

    王鎖與鄭樹德未等開口,李灼搶着道:「那日你突然摔進水裏,我趕緊一把把你拉出來……」見王鎖白眼看他,訕訕笑道:「嘿嘿,還是讓老三告訴你吧。」

    從王鎖的口中,李秋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那日,李秋摔倒在水裏,幸好王鎖還能勉強動彈,於是將他撈了出來,哪知才過了幾個時辰李秋便如李灼和鄭樹德一般渾身發燙,高燒不退。王鎖無奈,只好勉強拖着自己受傷的身體取了河水,給三人降溫,可惜效果不大。

    最好,王鎖只好撿起自己的飛刀到林子深處獵了三隻碗口粗的大蟒,剝皮取膽,分別給三人服下,三人才漸漸止了高燒。

    李灼身體最棒,一天後就醒了過來,隨後是鄭樹德,而李秋則更是昏睡了整整三天。

    李灼見李秋昏迷三天猶自不醒,心中急躁,就取了河水澆李秋,李秋被李灼用涼水一激,也就醒了。

    李秋聽完,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在夢裏下起了瓢潑大雨,卻是李灼用河水澆我,可惜,那夢境此生從未曾體會過,竟如此令人沉醉。

    又想起夢裏變成了大樹,恍然間竟然分不清自己是那棵樹,還是那樹就是自己。


    我到底是樹,還是樹是我?心中想着,李秋不由痴了。

    李灼看到李秋痴呆般地模樣,唬了一跳,抓起瓷碗又要往李秋臉上潑水,被王鎖急急擋住。

    王鎖輕拍李秋肩膀,神色焦急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李秋恍然,少時眼神才回來,輕輕笑道:「無妨,只是感覺有些累。」

    三人知道剛剛經過生死大戰,都是身心疲憊,更何況李秋沒有武功,身體最為虛弱。他們三人都斷了肋骨,李秋恐怕早已傷了臟腑,損了元氣。念此,即便是無狀如李灼也知此種厲害,不敢再繼續驚擾李秋,都道:「大哥快些歇息吧。」

    李秋依言躺下,周身竟真的乏力無比,一陣眩暈感迅速襲來,於是又睡了過去。

    在某處幽明的山中,一個身穿宮裝的女子,正含怒盯着跪倒在她面前的兩隻白狼,一隻白狐,一個扎着兔髻的丫頭。

    只見這宮裝女子約二十五六歲的模樣,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閒。

    真箇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此時,宮裝女子面含薄怒,不語自威。

    那狼與白狐及丫頭全都瑟瑟發抖,不敢抬頭。

    直過了半響,宮裝女子才徐徐說道:「戎,你與素素偷情生下兒子恰諾,此事卻是你們的孽緣,上天自有天數約束你等。恰諾生性頑劣,常私自下山咬傷山戶牛羊,貪玩成性。我見你們太過縱容,才有心管教與它,這才禁了他的法力,讓在門中思過。卻不想它竟趁藥兒打盹偷懶之時又偷跑出山,且被山中獵戶所擒。」

    說道此,宮裝女子盯着那跪在地上的丫頭看了一眼不再說話,那丫頭知道自己犯下大錯,忙磕頭道:「師傅,徒兒錯了,徒兒請師傅責罰,只是師傅千萬別趕徒兒下山,徒兒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只有師傅是我的親人了。」

    宮裝女子嘆了口氣道:「我因出門遊歷,貪戀途中風景,所以晚回了些,才致事情如此,有後果,必有前因,一飲一啄,冥冥中自有天定。」

    卻又看了看白狼與白狐道:「恰諾被捉,是其天數,正是對它頑劣貪玩的教訓。那少年捉了它去,也並未打殺與它,本來無非是被人買了去當做奇物玩賞罷了,不日我就會救它回來。卻不想你們兩個竟然趁我不在,私下山門,且盡招山中狼族去救恰諾。」

    宮裝女子看了看萎靡的白狐又嘆口了氣,不忍道:「我知你們為父母者關心則亂,才做出此等事情。只是,那四名少年俱為凡人,你們竟為一己之私致別人性命於不顧,且擅自使用道法,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頓了頓,冷聲道:「戎,你自去後山幽閉思過,非一百年不得出山。」白狼已然明白闖禍不小,當即點頭認罰。

    又對年輕白狼道:「你頑劣難馴,如今既得了教訓,不必太過苛責。罰你去山前給忘情湖填水,什麼時間湖水溢了出來,便得自由。」

    那年輕白狼聞聽此言,臉上竟有一付想哭的擬人表情,想來宮裝女子給的並不是什麼好差事。

    只是白狐聽到臉上又驚有喜,與白狼頭領相望一眼,各自點頭。年輕白狼見此,雖不情願,也知道裏面可能有什麼機緣,只得應下了。

    「至於你嘛」,看了看那叫做藥兒的小丫頭,宮裝女子道:「你且下山去吧。」

    藥兒一聽,駭得灰飛魄散,哭叫道:「師傅……」

    宮裝女子見狀,輕笑道:「為師話還未說完。你帶上這斷續膏找到那四個少年,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給他們擦拭一下,他們可是都斷了幾根骨頭的。」

    藥兒聽到,喜出望外,原來師傅是讓自己下山當差呀,當即應了。

    宮裝女子又道:「你回來後,就要領罰,就罰你抄寫後院的藏書閣的藏書一百遍吧。」

    藥兒一聽,臉兒頓時成了苦瓜。

    宮裝女子又對那白狐道:「你受傷頗重,且最後時刻勸你夫君住手,總算沒有造太多殺孽,你養好傷後就來我這裏服侍左右吧。」白狐磕頭謝恩不提。

    宮裝女子罵也罵了,罰也罰了,有些倦了,吩咐道:「你們且都下去吧。」眾人獸聽命退下。

    宮裝女子,抬頭望向南方,喃喃自語道:「計取虎豹犴三獸,勇誅三虎,再計殺青狼,呵呵,這少年郎,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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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螻蟻掙李秋夢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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