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孤獨 第六十六章 高玄救主

    落日燒起滿天的雲朵，把大地上的五顏六色全都調成紅彤彤的一鍋煮了，掩蓋住尚未風乾的漫山遍野的血跡。筆下樂  www.bixiale.com戰爭，讓野獸爬蟲走開，讓鳥走開，山窪里沒了一點聲響，四野靜悄悄的，好個安在，除掉每個人心跳。

    我們贏了。

    鄉民團打敗了葉國正規軍，鄉民們爭相傳頌秋天裏的童話。往日裏的傳奇都是在別人那裏的發生，說來說去都是別人的故事，然後，真的真假的假，慢慢添油加醋的道聽途說。如今傳奇就發生在這裏的土地這裏的人，直接經歷的，能直接驗證的，還有物證的，繳獲的刀槍劍戟盔甲弓箭，被棄的軍旗和橫七豎八的屍首。金戈鐵馬的殘酷戰爭，刺刀見血見肉的心跳時刻，不再是第三人稱的感覺。

    撥開烏雲見到了藍天！一日之間，魚肉鄉里的何大拿滅了，橫行鄉里的葉國兵敗了，頭頂上的大山頃刻倒了，大都鄉民一時竟不知還能直立起身子，原本脊椎骨早都已經彎慣了的。

    我們贏了。

    嵖岈山的人們都不可思議，我們贏了？恍如昨日，何大拿滿打滿算，狗腿子不到百數，竟然把全鄉吃死死的，今天的葉國正規軍，五百多兵馬，鋼盔鐵甲，刀槍劍戟，武裝到牙齒，最後打得丟盔卸甲，滿地上找牙。天，還是一樣的籠蓋，水，還是一樣的流行，人，還是一樣的人群，結果霄壤差別，我們真的贏了嗎？

    是的，我們贏了！

    落日的餘暉里，鄉兵們在打掃戰場。

    麥高看到田不日手裏握一根扁擔，梢頭的血仍在滴落，禁不住好奇心切，諸葛亮怎麼能跟張飛一同上陣殺敵呢？諸葛亮如果跟孫悟空一般厲害，那還要唐僧做什麼？笑曰：「喲嗬，誰敢橫刀躍馬，唯我田不日大將軍！」

    田不日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赧然道：「內個，主公，眼看敵眾兵敗如山倒，忍不住手癢，實在的說，我比普通鄉民還是，強點，嘿嘿。」

    麥高關切貴賓的安危，人家千里迢迢來的財神爺，千萬不要掛彩頭，詢問二侯，兩人站遠邊只笑不語。陳志豪爽朗大聲嚷：「痛快，痛快，越級殺敵，連我家0經驗的盤古都長了大半，兩位侯爵護住我們，只攻不用守，打得痛快，痛快！話說，你怎麼就命令敵人投降了呢？」

    滿腔的不滿帶怨悔。

    麥高白了陳志豪一隻眼，又一個嗜血因子，沒聽說過垂死掙扎，困獸猶鬥嗎？如果一個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的士兵拼死命戰，恐怕四五個僅僅用正義精神武裝起來的鄉民都不是個。

    盤古哪裏玩過網遊，遊戲於他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任何的關係。今天進♀星，找麥高諮詢求助，不期然逢上戰鬥，真刀真槍的砍殺，見血見肉的創傷甚至死亡，有二侯的掩護，盤古一把龍淵劍舞起天光，殺向欺壓百姓的葉國的兵，何嘗不是一種正義感的宣洩，何嘗不是一種熱血噴放，痛快淋漓！那龍淵劍，遇骨肉碎之，遇兵器斷之，摒棄任何阻擋，所向披靡，那種感覺非常滿把和通暢，激發出心底的潛在的力量和精神儲能！盤古的眼前豁然出現一片新的天地，一個從未經歷過的感知世界甚至哲學認識的新的高度。

    小白菜呢？小白菜也是笑，笑臉盈盈的笑，說，差丁點升到2級，也傍了二位侯爵的光，大殺大砍，今天始知「太德劍」可以當刀用，哈哈！

    小白菜哈哈起來才像一個女漢子。

    瞧盤古高興，問他是誰？盤古答說是日天幫的。小白菜又問，說你的寶劍比陳志豪幫主的兵器還好誒，盤古笑說，承蒙幫主抬舉！

    「哦？」小白菜打量盤古，說：「看來你是日天幫特聘的一個高手誒，假如你到了我們江浙，那還不當個大神供着你！」

    盤古大笑，說：「我若是一個高手，早都跟麥高村長一起先發上陣了，哪裏還用別人保護來着。」

    小白菜頓生好感，「日天幫人才濟濟，還一個個都是謙謙君子，並非都是耀武揚威，鼻窟窿朝天的傢伙，日天幫前程遠大誒。」

    盤古被美女幫主表揚的頭上乍起三根黑線。

    小白菜瞟了一眼不遠處的麥高，「誰能跟他比，不是個人，npc一個！」

    陳志豪笑說，npc多了個去了，我們誰都不找偏找他？

    小白菜掩飾說，他能免費代練升級，幹嘛不找他。

    「也是的喲，也是不錯的喲。」陳志豪意味深長的說。

    天光在散，雲在暗。

    小白菜找到麥高，手裏寶劍也不還鞘，揮揮灑灑的，依然哈哈笑個不停。

    麥高瞅她道，每天都是這麼高興麼，好日子都叫你們給過了。

    紅陽照在女漢子臉上，純淨的白里透出紅，天地間竟然有這種顏色麼？活的，生鮮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色。麥高一時間看的痴了。

    女漢子說，當然嘍，自從有了太德劍，又享受着美眷待遇，吃嘛嘛香，幹嘛嘛順，這兩天的殺敵數量頂得了過去幾個月了，再差一繆繆就升級了，升到2級，就可以衝擊天下排行榜了，話說，你送給我的菜葉戒怎麼沒有一點屬性？

    玉葉戒好不好，麥高笑說，♀星世界哪有帶屬性玩的，跟現實世界一樣，戒指就是個戒指。

    小白菜翻了麥高一個白眼，說，某人還知道這是個戒指啊，如果跟現實世界一樣，你送我戒指意味着什麼你不知道麼？

    麥高笑說，矢口否認，我從來沒送過任何人戒指，倒是記得扔給某人一個戒指。

    「隨便扔一個戒指給某人？你可真真的夠大方了，我在論壇上查了，這個菜葉戒是有歷史來頭的，值80萬哪！」

    「啊？」麥高差點失禁，也沒再去刻意糾正菜葉戒還是玉葉戒，瞧小白菜一眼，要是要不回來了，只好悻悻的說：「也是你的福緣，怨不了別人的。」

    小白菜沒聽懂麥高的意思，問說，你是不後悔還是不情願？

    兩者都不！麥高說。

    小白菜還是沒聽懂麥高的意思，果斷換到自己的頻道上，笑說，我都你的美眷了，你也不給我個說法？說完，哈哈的笑。

    麥高感覺着小白菜是在逗自己玩，假若哪天真去了江浙找她，人家搭理不搭理自己還在兩可，遊戲裏的話當不得真的，於是說，你不給我一個說法，我能給你一個說法？我若給你一個說法，你能給我一個說法麼？

    行啊，小白菜哈哈笑說，你想要什麼說法都行啊，明媒正娶也行啊！

    呃！麥高又嗆倒茬了，呃！

    麥高瞅二侯，聽美的你們倆，侯爵侯爵的，有誰給發證書了麼？二侯不管麥高，自管樂。

    田不日說麥高，趁熱打鐵，趕緊給大家鼓鼓勁，經歷過大戰的鄉兵是主宰未來戰場的骨幹力量。於是，麥高登高處，把左手高揚在紅燦燦的雲里，榧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噼啪！」

    所有戰士，鄉民是也，都歡呼起來，百年千年來第一次為自己家自己家人而戰，都發出戰鬥後剩餘力的吼聲，男人的吼聲，戰意充盈，士氣噹噹的滿在。

    群山混進音響，嗡嗡迴蕩在峰巒谷間，太陽停住西天線上，靜靜的安在，靜靜的看。

    戰場離仙人橋不是太遠，田不日指令二侯，帶領七八十來個精壯，去收拾仙人橋的殘兵，交代清楚，「一個都別叫跑了，那裏有我們急需的武器裝備和輜重。」盤古和陳志豪執意要跟了去，正乾的爽呢，欲罷不休啊！

    干係大事，田不日不好做主張，轉眼望麥高。

    陳志豪悄悄求情，耳語道：「難得我家盤古開心一回，好長時間了，他哪裏能有這樣開心時刻，你懂得！」

    盤古開心不開心很重要麼？比你幫主還重要麼？我懂，我懂個屁，我只知道金主最重要，金主想去哪裏，那還有什麼說頭，麥高說，你去我也去！

    小白菜也去。

    得，得得，田不日忙把麥高按住，鄉里一大堆事急等着哪，仙人橋上畢竟止剩不多的殘兵不能大家都了個去！

    麥高無奈，說回見，去你的，又說陳志豪，你個實習村長趕緊殺完戰鬥，回來看看田不日怎麼裁處鄉村治事的，怎一個「神」字了得！

    盤古不由回頭瞅田不日，腳步放慢兩步，猶豫一下，終究，沒有抑制住「勝戰」的興奮，還是一如既往的去了。

    兵發兩頭，各自分道揚鑣。

    麥高和田不日帶領大部隊往回走了一個多時辰，眼看離鄉里不遠。這時，只見後面一人一騎，滾滾煙塵，箭刺般衝來，「主公——」

    離太遠看不清刺侯還是封侯，及至近了，「咴咴咴」刺侯扽住韁繩，猛剎馬步，大喘不過二喘。什麼情況？難道一幫精銳拿不下一個仙人橋？總不到十個老弱殘兵，抑或，葉國增兵了？如果是後者，還真有點麻煩，現時不是跟葉國正面抗衡的時機。

    結果，既不是後者，也不是前者，而是另外一個大麻煩。

    刺侯報說，拿下仙人橋很容易，叫一個降兵喊了一通話，沒打戰，關隘易了手。還沒高興兩小會，就接到一個傳信，十萬火急的傳信，流寇二鬍子將要在傍晚殺到，清鄉！

    這個二鬍子，兇橫手辣，極端殘忍，武藝強，脾性暴躁，殺男人，連女人也殺，奸了還殺，魔鬼！殺老人，也殺孩子，說是不留仇患，滅絕！狂妄叫囂要殺光所有人，人殺光了換個地方殺。所過之處，猶如蝗蟲，「縣無完村，村無完家，家無完人，人無完婦」。連金蘭三傑大牌土匪都忌諱三分。自古百姓註定是那魚塘里的魚肉，官府要吃魚，土匪要搶魚，流寇要殺魚，水放幹了殺！

    刻不容緩，回師仙人橋。若叫流寇攻破了仙人橋，往下便無險可守，整個嵖岈山危矣！

    麥高和刺侯兩人一騎，先行趕急，田不日領帶大部隊隨後攢足倍行。

    玄高傳的信，嵖岈山鄉的一個販商，家財不薄，擁有良田二百多畝。之前，一直跟何大拿不太對付，兩家長期相互齟齬。何大拿傾巢覆滅，又加上「地多原地」的新政，全家人揚眉吐氣，歡欣怡然。

    今起一大早，玄高趕了百多頭羊前往陳州交貨，路途上聽說流寇二鬍子欲偷襲嵖岈山，心知不妙，一面令家人趕緊回鄉報信，一面趕着羊群斜刺里截道二鬍子。

    緊趕慢趕的，趕到二鬍子的時辰，天已斜陽垂暮。

    「哎——」老遠的喊。

    「哎，大王！等一下。」

    土匪強盜都喜歡人叫大王，不喜歡人叫土匪強盜。好嘛！費話。

    二鬍子停住腳，奇了怪了，老鄉村民們避匪盜如避瘟神猶避不及，從來沒見往跟前湊的，還帶那麼多羊肉，活生生，白花花的一大片。二鬍子招呼正在急行的匪眾稍息。等玄高過近，劈頭問：「做甚！」

    玄高「呼呼籲吁」的趕上趟，喘說：「大王！……」差點累崩了。

    二鬍子不搭話，審視着一頭腳汗的玄高。玄高瞅着二鬍子那張拉長版的黃蠟臉，眼白黃，眼珠子也黃，透出冷冰殺氣，目測一言不合，便血濺當場，這人殺人殺太多的人。

    玄高要救嵖岈山，要救自己的家，必要施以緩兵之計，暫時拖住二鬍子的腳步，於是，假裝使者的樣子，不亢不卑的回說：「嵖岈山易主，吾新主公，麥高主公，得知大王奔波辛苦，本打算，在鄉里小衙設個百羊宴，敬等大王駕臨，但不知大王何時能到，又恐大王拐了道他去，所以，特命小人前來犒勞諸位豪傑。一群小羊，送大王親自宰殺得便，不成敬意，請大王笑納。」得，矯詔行事，自作主張。

    智勇雙全，舍小財保大家，義士啊！

    二鬍子狐疑，眼睛上翻，盯住玄高問：「你怎知老本在這裏？」

    玄高諂媚的笑，「大王名聲敞亮，如天上太陽，無論走哪裏都被人廣泛傳頌。」

    「嘿嘿，也算，念在嵖岈山一片孝心，這次我就不打擾貴地了。不過，你回去帶個信，下次多準備點錢糧，免我麻煩。」二鬍子久經江湖，暗道，既然人已識破，也不急於一時三刻，偷襲不成了，改麻痹之計，叫你解除戒備，照樣打你個措手不及。

    這叫隨機應變信如神，欲擒故縱，嘿嘿，二鬍子自詡，孫猴子再會翻跟斗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玄高點頭哈腰，「一定，一定，我這就回信，下次一定包圓大王。」

    「恩？」

    「噢，包圓大王滿意！」

    「恩！」

    玄高急一頭的汗，沒敢當面去擦，唯唯諾諾的轉身離去。

    一個小頭目眼望玄高惶惶遠去的背影，疑問道：「這點羊夠油水了？」

    「夠個jb，jb都夠不着，」二鬍子陰鷙一雙黃眼珠子，「叫他們偷着樂去吧，來，兄弟們，支鍋宰羊，有便宜不佔那是王八蛋，吃飽喝足了，計劃不變，繼續殺向嵖岈山，何大拿死了，那裏沒兵了，咱們羊肉羊湯養好精，今晚上，也好多上她幾個奶*子！」

    秋風裏淫*盪的笑聲爆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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