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引路,孔宣作陪,施施然四人就進了不死宮。
到了待客的內殿,沈煉眉頭一擰,對着孔宣道:「若兮竟已經離開了。」
孔宣微笑道:「昨日我就放了她。」
魁漓十分驚奇,靜姝若有所思。沈若兮離開之事,竟能瞞過沈煉,對於兩女來說,這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當然這應該是沈煉沒有多關注,否則決計瞞不過,但也足以教人意外。
沈煉略作沉吟,便對魁漓道:「你不是要給我沏茶麼,和靜姝一塊去吧。」
魁漓擔心地看了孔宣一眼,孔宣從容自若道:「去吧。」
他這樣一說,魁漓暫時放下心,拉着還想看戲的靜姝離開。
靜姝極是幽怨地看着魁漓,淚眼汪汪,魁漓根本不管。
大殿突然安靜下來,沈煉和孔宣各自安坐,氣氛凝滯。過了一會,孔宣才道:「我這不死宮如何?」
沈煉道:「極好。」
孔宣道:「實際上再好的東西,都不過是夢幻泡影罷了,你應該比我先清楚,所以我對你的做法有些不理解。」
沈煉道:「你出生的時候應該是龍漢之初,那時天地初分,尚無多少生靈,人情禮法更是沒有,任性自然便是主流,如你這般神魔自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根本不用在意其他,是麼?」
「那時候,這是常態,唯一能做道理的便是拳頭。」他笑了笑,接着道:「到現在,這個道理依舊是最大的道理。」
沈煉神氣寂然,卻又仿佛靜水流深,給人深不可測的感覺,他淡聲道:「你既然承認這個道理,便該理解我的做法。」
孔宣不禁苦笑,他道:「你確實是最有道理的,我不該問你這個問題。」
沈煉神氣一變,十分柔和,悠悠道:「憑你是做不到放走若兮,教我不察覺的。現在我大概清楚了一件事,道主即便脫,也是有辦法干涉世間的,對麼?」
孔宣嘆口氣道:「我知道這種事根本就瞞不過你,請你到不死宮,雖是我的本意,也是替人給你帶句話。」
沈煉道:「你背後是上清道主?」
孔宣搖搖頭。
沈煉露出瞭然的神情,說道:「原來是佛陀。」
孔宣驚訝道:「我還以為你會以為是菩提道主,你怎麼猜到佛陀的。」
沈煉微微一笑道:「畢竟我們見過菩提樹。」
孔宣現出羨慕且遺憾的神色。
沈煉又道:「現在我亦明白一件事了,我的煉神之法,根本不是上清道主所為,應該是曾在上清道主座下修行的佛陀所為,他既然脫,且修過上清法,自然也能將那煉神法弄出來給我,這樣大概就能解釋,為何我能替代葉流雲去青玄道宗。佛陀和太乙道主間確然是一直有矛盾的,這種鬥爭尚且延續到了他們脫之後。」
事到如今,沈煉算是清楚了自己有今日成就最關鍵的一步來源。當然並非說他一切成就,都是在佛陀操縱下,而是在佛陀和太乙道主的鬥爭中,沈煉機緣巧合,得到了這個機會,直到後面,截斷萬古,將這一段故事坐實,那就再也沒法推翻了。
其中自然也可能有其他道主的干涉,但佛陀和太乙道主的鬥爭才是主旋律。他沈煉便在這複雜的鬥爭得到機會,將比任何人都更可能成為第九位無上脫者。
只是他有一點,還是不清楚,其實佛陀和太乙道主都脫了,又何必鬥爭。
若是按照既定的劇本,應該是葉流雲如他這樣,漸漸混元無極,最終脫。從而上清道主、太乙道主、青帝等出自一源的存在都成了道主。佛陀既然跟上清道主有過師徒的情誼,又何必做這個惡人。
但這個疑惑,怕也只有他成了道主才能解開。
孔宣道:「說來,我也得感謝你,要不是你,我自然不能窺見『明還日月,暗還虛空』的境界,當然我不到這地步,自然也沒法替佛陀給你帶話。」
沈煉道:「我知道了,他讓我還他的因果。」
孔宣道:「你猜到就好。」
沈煉道:「那我也有話還給他,沈煉不欠佛陀什麼。」
孔宣愕然,他正色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沈煉笑了笑,說道:「我這樣回答,佛陀只有高興的份。」
孔宣更難以理解,他道:「如何說?」
沈煉道:「等我脫後,你就明白了。」
孔宣心道:你大概是太過自負了,欠了佛陀因果,如何能夠脫。
沈煉似是知道他心內所想,道:「茶來了。」
魁漓和靜姝果然就端着茶進來,茶煙裊裊,在空中竟然組成鳳凰的形狀,那是因為曾經鳳祖曾經在祖茶樹上棲息過,留有道韻,故而在魁漓的鳳凰真火的烹煮下,激了潛藏的鳳凰氣息,顯化在茶煙中。
孔宣卻有些奇怪道:「你們怎麼這麼快就進來了。」
魁漓道:「你不是說讓我現在進來。」
孔宣道:「我可沒說。」
他說完後,就看向沈煉,這傢伙竟在不死宮都能用以假亂真的手段,教他無從察覺。他更是失落,待到魁漓奉茶,方才回過神,品着珍藏的祖茶,卻不是滋味。
沈煉一飲而盡,渾然不是品茶,而是牛飲,瞧得靜姝大翻白眼。
她道:「魁漓妹妹,下次有什麼好東西,別拿來招待沈煉,給我多好。」
沈煉笑道:「我本來想着向鎮元大仙討要幾顆人參果,用來送給你們兩個,這下看來,倒是只用送魁漓了。」
靜姝道:「魁漓妹妹,你送點祖茶給沈煉帶回去。」
魁漓莞爾一笑,經過靜姝的打趣,大殿氣氛緩和許多。
沈煉雖然知道若兮離開了,卻也不急着去找,而是撇開剛才和孔宣的話題,論起道來。
孔宣本來以為沈煉不會跟他講什麼真正的高深的道悟,沒想到沈煉竟然不跟他避諱,說起陰陽來。
先天五色神光本就根植於五行之道,而五行和陰陽更是脫不開關係。觸類旁通,孔宣這五行大道的曠世宗師,竟也收穫匪淺。
而旁聽的靜姝,更是聽得眼中泛起異彩。只是魁漓,境界不夠,覺得晦澀難解,收穫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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