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一路上小蘭都很沉默。當她們到了伊河路口,準備過馬路的時候,忽然,小蘭輕聲問:「段姐,你談過戀愛麼?」
段雲一愣,隨即笑了笑:「在高中時候,算是早戀吧,曾有過那麼一次,是個鄰居。後來,我考上大學了,但沒錢上,就跑來當你的助理了。當時,我們還在談着呢。但是一四年的時候,那個人和一個小模特好上了,就把我給蹬了。」
段雲說得很是無所謂,不過,小蘭仍然覺得,段雲心裏大概也不會真的那麼無所謂。不過,現在也過去四年了,段雲卻一直沒有再談戀愛,或許真有忙碌的緣故,但也不可能一點時間都沒有。她覺得,那次傷害對段雲影響應該很大吧。
想了想,小蘭輕聲問:「你痛苦麼?」
「痛苦?」段雲一愣,歪着頭想了想,說:「算不上吧,畢竟這次所謂戀愛,大家都是懵懵懂懂,愛情這種東西,也不是當時我那樣的小女孩能懂的。」
小蘭輕輕嘆息:「是啊,愛情是什麼?有人覺得甜蜜,有人卻覺得苦澀,甚至痛苦。你看,雖然心情很糟,但提到羅一鳴時候,曉旭臉上仍然能看出甜蜜,尤其是我在電梯門口,開她玩笑時候,那種羞澀和甜蜜,可不是裝得出來的。」
「可是,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素雅姐了。素雅姐現在的這一切不都是愛情帶給她的麼?她看錯了人,愛錯了人,雖然發現得不算太晚,但最終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可是,再看看子陽和小婷。兩個人好像也很甜蜜,但再看看段姐你,好像又是苦澀的。我真不知道,愛情,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了,到底是什麼味道。」
聽着小蘭的話,段雲也不禁沉默了好久。直到綠燈亮了。推着小蘭過了人行橫道。然後走到小蘭家所在的那個小區門口,才輕聲說了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這是元代元好問的千古名曲。摸魚兒?雁丘詞。後世無數愛情痴人,更是為那句「問世間情為何物」藹然神傷。
愛情究竟是什麼?有誰能說得清?
有人說,愛情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也有人說,愛情就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鄭淵潔的中,曾這麼形容愛情:愛情就是,在一起時候,一小時就是一秒鐘,分別時候,一秒鐘就是一小時。
有些人的愛情,就是整天吵吵鬧鬧,但就是誰都離不開誰。就比如馬曉旭和羅一鳴,每每提起羅一鳴,馬曉旭總是咬牙切齒。在小蘭耳邊,馬曉旭關於羅一鳴的抱怨,聽得小蘭耳朵都快生出繭子了。但,他們卻一直牽絆在一起,無論是誰,從來都沒有想過離開對方,另找一個,頂多是在生氣時候隨便說說。
而有些人的愛情,則是淡淡相伴,從不想忘。說到這個,小蘭想起的,就是靠在母親墓碑邊上,微微笑着,輕聲說話的父親。她每次看到這個畫面,心中總會酸酸的。但,父親臉上的笑容,卻是那麼幸福。就好像和他相依相偎的,並不是冰冷的墓碑,而是母親劉依蘭本人,仿佛她也是這樣,幸福地笑着,聽着丈夫的低語。
但有些人的愛情,卻是佔有。比如沈素雅的那個前男友,面對提出分手的女友,那個男人千般挽留,這本身沒什麼。可是當挽留不住的時候,他卻開始偏激,居然拿出了硫酸。這,明顯就是出於一種自己得不到的,就一定要毀滅的扭曲心理。
不由得,小蘭又想起了大姐姐。當初她還小,又沒有回想起那前世的種種,又沒有後來的經歷,心性遠沒有現在這麼成熟,因此很多東西,並沒有注意到。但現在回想,很多細節,就好像在她的眼前回放一樣。當初看不到的東西,現在也能看到了,想到了。
想想當初,她背着結他,回到出租屋,看到血泊中的大姐姐的時候,大姐姐的臉上,有痛苦麼?不,沒有,有的,是幸福甜蜜的微笑,就好像,她能看到大哥哥來接她了一樣。
這是愛情麼?愛情,可以讓大姐姐那雙失明的眼睛,在她臨終時候,看到大哥哥出現麼?不然,那幸福的微笑,是為什麼呢?
是啊,大姐姐是和大哥哥團聚去了,或許,在另一個世界,她真的可以陪着她的愛人,一起面對日升日落,一起看着花謝花開,而不是讓大哥哥做她的眼睛,給她講述這一切。
而自己呢?她一直相信,自己是愛着她的大哥哥的,如果沒有大姐姐出現,或許,自己就會……不過,現在回想,她自己也無法分辨,自己對大哥哥的眷戀,到底是那種小妹妹對大哥哥的,那種天然的依戀,還是真正的愛情。
大手牽小手,好像很少有真正的愛情,是不是?
其實,相比大哥哥和大姐姐,愛情在她心中的代表,其實應該是父親靠着母親的墓碑,露出幸福微笑的那個畫面。
這是什麼?相濡以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好像不是吧,媽媽已經去世多年,當時的自己只有五歲,他們結婚之後應該也沒多久吧?當時他們應該也就是三十多歲吧?哪裏可以說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呢?兩人都還沒有老,又如何能稱得上「偕老」呢?
更何況,現在還有她的那些同齡人,都崇尚那種快餐愛情,就比如網上一個調侃的帖子,天黑了才成為戀人,天還沒亮,卻又要分手。所謂快餐,大概也沒有這麼快的吧?
一直到回到家中,小蘭仍在迷濛地思索着,但答案,答案究竟在哪裏?她不知道,也看不到。或許,必須親身去體味一下?
一邊想着,她一邊無意識地按着手機。按着按着,忽然,手機裏面響起了一個聲音:「餵?喂喂?說話啊!」
小蘭一愣,她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撥通了一個電話。她看了看手機屏幕,原來,她接通的,竟然是她的石頭哥哥的電話,那聲音,就是王潔實的。
「呃……石頭哥哥,晚上好。」小蘭忙不迭地回答。
「晚上好?你是穿越了,還是睡迷糊了?現在才下午四點,你不要告訴我,你在地球另一邊,有時差吧?按照我所了解的,現在你應該也在鄭州才對,鄭州沒這麼大吧?還有時差?」
小蘭不禁傻笑:「呃……那個……我好像是有點迷糊。」
王潔實似乎有點無奈:「好吧好吧,睡醒沒?說吧,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
小蘭能告訴他,自己只是無意識地撥通了他的電話嗎?她一邊傻笑,一邊思索着自己的理由。忽然,福至靈心的小蘭,猛地想起剛才,王潔實在電話里說她「也」在鄭州,那麼說,他也在鄭州?
「石頭哥哥,你剛才說我『也』在鄭州,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也在鄭州麼?」小蘭疑惑地問。
王潔實苦笑着說:「才反應過來麼?沒錯,我在鄭州,現在正面對着一個不小的麻煩。哎,不說了,你找我有事?」
小蘭說:「沒什麼事,只是想問你北京天氣如何,看來好像問不到了。對了,石頭哥哥,你碰上什麼麻煩了?」
或許是小蘭的蹩腳理由,讓王潔實無語,也或許,王潔實是在考慮怎麼回答小蘭,總之,他聽到小蘭的話,不禁沉默了。小蘭也不出聲,等着王潔實的回答。
過了一會兒,忽然,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女聲,似乎說了什麼話,隨後,王潔實也說了句什麼。隨後,王潔實對小蘭說:「現在你有時間麼?要不,你過來一趟?」
小蘭想了想,說:「你在哪兒?」
王潔實說:「你知道鄭州大酒店嗎?」
小蘭一愣:「你怎麼住在酒店啊?你家不是也在鄭州麼?」
王潔實嘆了口氣:「哎,你來了就知道了,現在方便麼?」
小蘭說:「好,我現在就過去。對了,你住在哪間房?」
王潔實說了房間號之後,就掛斷了電話。隨後,小蘭便和段雲說了之後,兩人一起出了門。沒辦法,現在的小蘭,是沒辦法自己出門的,必須帶着段雲。
兩人坐着出租車,到了鄭州大酒店,小蘭按着王潔實所提供的房間號碼,找到那間豪華套房的時候,虛掩的門,小蘭竟然聽到了一個女聲,在嚶嚶哭泣着。而王潔實的聲音,夾雜在哭聲中,仿佛是在安慰着那個女孩。
小蘭愣了愣,讓段雲敲了門。隨着段雲敲門的聲音,那個哭聲似乎停了停,隨後不久,門就開了,一臉無奈的王潔實,出現在了小蘭面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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