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小蘭,你什麼時候可以站起來了?」歐陽華音等不及演唱會結束,就在候場區,抓住剛剛下了舞台的小蘭,一臉驚訝地詢問着。
小蘭笑了笑,說:「沒多久,就是前兩天。」
「太好了!我以前還一直想,哪天等你站起來了,我們一起在舞台上手拉着手,並肩站着一起唱歌,多好啊!」歐陽華音一邊笑一邊說,「可是……這個想法我從咱們第一次合唱的時候就有了。但一直等了五年,都沒等到這一天。甚至,有時候我都在懷疑,這一天我還能不能等到……」
小蘭不禁失笑:「你這是咒我呢,還是咒你自己呢?」
歐陽華音聽了,也不禁笑了。她眼珠兒微微一轉,拉着小蘭的雙手,將她拉着站了起來,說:「過不了多久,在北京,我也要在鳥巢開演唱會。到時候,你可以站着和我一起唱歌麼?」
小蘭輕笑着說:「這個我可說不準。現在我雖然能站,也能走幾步,但,我的腿太久沒用了,好像都生鏽了。大多數時候,我還必須坐在輪椅上。不過,我想等到你開演唱會時候,站着唱完一首歌,我想還是沒多大問題的。」
歐陽華音笑着說:「那好,到時候看看,咱們誰人氣高!」
小蘭不禁再次失笑,這姑娘小心眼兒還真多,在她的演唱會上跟她比人氣?開什麼玩笑。到時候,全場十萬人,恐怕有九萬都是華音吧,在那種場合,她人氣怎麼可能超過歐陽華音?
不過。小蘭也沒說什麼,只是笑着說:「好了,我現在還得去補妝,玉茹姐在上面只是幫我撐會兒場子,待會兒我還要上場呢。你已經沒有需要出場的了,是現在走,還是等會兒?」
歐陽華音說:「我等你吧。待會兒我還想去你家看看。不知道你家是什麼樣子呢。鄭州我也沒來過,明天我沒事兒,領我在鄭州逛逛?」
小蘭笑着點點頭:「好啊。今晚你就去我家睡。不過,我家的房子不大,估計你得跟我擠擠,在一張床上睡了。小莫啊。就讓她跟段姐擠擠吧。」
歐陽華音笑着說:「好啊,說定了。好了。你趕緊去補妝吧,玉茹姐已經開始唱歌了。」
小蘭點點頭,便讓段雲推着,向着後台走去。而這時。舞台上響起了劉玉茹的歌聲,不是別的,正是那首。
「那時候~的愛情~為什麼就能那樣簡單~
而又是為什麼~人年少時~一定要讓深愛的人受傷~
在這相似的深夜裏~你是否一樣~也在深深追悔感傷~
如果當時我們能~不那麼倔強~現在也~不那麼遺憾~」
小蘭距離舞台有點距離了。但因為音響的緣故,她仍然聽得很清楚。不由得。她低下頭,看着自己腳尖,王潔實的面孔,忽然間就在她的眼前閃過。
不知道,等到他白髮蒼蒼的時候,想起那一夜的荒唐,他會是怎樣的心情呢?話說,他不是判決自己二十年徒刑麼?二十年後他就是五十多歲了,應該也會和父親一樣,滿頭花白了吧?
可是,不知為什麼,當她想像着花白頭髮的王潔實的時候,她心底忽然閃過一絲恐懼。她不禁晃了晃頭,這個動作,卻也引起了段雲的注意。
「小蘭,怎麼了?不舒服嗎?」段雲關切地俯下身子,在小蘭耳邊輕聲問,「是不是累了?要不要給你弄杯開水?」
小蘭抿抿唇,輕聲說:「我沒事,段姐。演唱會還沒結束,我還不能鬆勁呢,放心吧。」
段雲點點頭,沒再說什麼,繼續推着小蘭,朝着化妝間走去。
而這時,劉玉茹的歌聲,仍在隱約傳進小蘭的耳朵。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
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永遠不會再重來~
有一個男孩~愛着那個女孩~~」
隱約地聽着劉玉茹的歌聲,小蘭的心中,卻不斷閃爍着王潔實的影子。他開槍打壞她家裏的門鎖,一臉焦急地衝進來;他很有些氣急敗壞地,衝着自己吼叫;他笑着和自己拌嘴,但同時,還端來一杯熱水,哄自己吃藥;他幫着自己和父親,提着一大堆東西,將自己父女送回家;他坐在高高的分冠軍席上,看着舞台上的自己,臉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他引頸高歌,是在和自己競爭冠軍;他將手裏的蘋果削好,切成小塊,在開水裏泡了,然後餵自己吃;他抱着自己,從病床上抱上輪椅,從輪椅上抱上病床;他一邊和自己說笑,一邊拿着開水泡過的毛巾,為自己擦腳;他在醫院的花園中笑着給自己解說着茉莉花;他聽着自己的那首歌,笑容慢慢減退,但仍在笑着;他專輯封面上,那張爽朗的笑臉;在他的演唱會上,他拉着身為嘉賓的自己的手,和自己對唱情歌時候,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愉悅的笑容;他聽到程欣蘭說她是替代品的時候,臉上露出苦笑;他望着自己的時候,那雙帶着笑意的眸子;他……
他對於自己,究竟意味着什麼呢?哥哥?還是……曾經,她就覺得,他就是自己的一個鄰家大哥而已,或許還對自己有恩。
但,那一夜後,好像一切都變了。不,不是從那時候,而是從自己那次,在輪椅上唱起那首之後,好像就不一樣了……
錯過?她不知道,她的生命中,如果沒有他,會怎麼樣呢……好像也沒恩麼樣,日子還是一樣過,她還是唱着她的歌……可是,為什麼,她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似的……
其實,仔細想想,她在自己的意識中,存在感好像真的不是多明顯。在見不到他的時候,她好像也不會特別想起他。這麼說,她好像對他也沒什麼的特別的,是吧?
可是,現在她為什麼總會想起他呢?而且,更奇怪的是,關於他的事情,哪怕是六年前,還是刑警的他,破門而入的場景,她還能夠記得非常清楚,每一個細節她都能想得起來……
話說,當時她不是正趴在父親身上哭麼?她不是根本沒注意到還有個人衝進來了麼?她不是還被他打暈了麼?可是,為什麼她能記得那麼清楚?一點遺漏都沒有?
仔細想想,同樣是六年前,同樣是對她意義重大的事情,對她說出父親罹患癌症的那名醫生,究竟叫什麼來着?他是在辦公室里對自己說這件事的,還是在醫院走廊里?或者,乾脆就是在醫院的院子裏,某個花壇邊?她……想不起來了……
甚至,一時間,她都想不起來,那是在哪家醫院了……
演唱會結束之後,小蘭回到家,進了自己的房間,第一件事就是給父親打了電話。例行的報平安之後,她略有疑惑地問:「爸爸你還記得麼,當初……當初知道你的病的時候,你的主治醫生,叫什麼來着?」
電話那邊,王明一愣:「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了?」
小蘭說:「偶爾想起來了,卻怎麼都想不起來,那個醫生究竟叫做什麼名字了。」
王明想了想,說:「好像是……胡醫生?我也記不清了,應該就是姓胡吧?怎麼了?你有事找他?」
「沒,只是偶爾想起來罷了。」小蘭否認,「對了,爸爸,你前些天,應該是今年最後一次複查了吧?結果怎麼樣?」
王明說:「還是老樣子,癌細胞仍然還有一些殘留,但也沒有繼續生長的跡象,更別提擴散了。不過,這些殘餘的癌變組織沒法藉助手術切除,只能做保守治療。這些都是老情況了,沒什麼值得特別提及的變化。」
「哦……」小蘭有些失望,她真的希望,爸爸身體裏的癌細胞可以徹底清除,她還以為,這次複查能有什麼好結果呢。
「對了,你現在還在鄭州是吧?」王明問。
小蘭回答:「是啊,演唱會就在今天,還有點小事,弄完了我就該回北京了,大後天的飛機。」
「好,我開車去機場接我的寶貝女兒。」王明笑着說。
小蘭也笑了笑,說:「不用了,爸爸,有段姐跟我在一塊兒,不用麻煩你了。反正,不過就是幾個鐘頭,你就能見到我了呀!」
王明笑着說:「都好幾個月沒見了,我這老頭子想女兒了,想早點見到女兒,不行麼?」
小蘭失笑:「好吧,好吧,您到時候可得小心開車。」
稍稍頓了頓,王明笑着說:「見女兒容易,不過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見着我的外孫女兒呢。」
小蘭一愣,俏臉頓時微紅:「爸爸,您亂說什麼呢!都這麼大歲數了,還這麼老不正經的!」
「喲,喲,你這丫頭,怎麼說你爸呢!」王明笑罵,「好了,我也知道你身份特殊,不過,上點心哈!」
說着,父女倆又說了幾句父女間的悄悄話,就掛了電話。看着手機屏幕上,漸漸暗下去的光,不經意間,小蘭覺得,眼前卻仿佛再次出現了王潔實的那張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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