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許久,王潔實才輕聲說:「我……還是不去了。不過,知道你不會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過年,也是個好消息吧。好了,你跟他們熱熱鬧鬧地,高高興興地過年好了,別讓我這個掃興的人,去給你添堵了吧。」
小蘭皺眉:「怎麼會是添堵呢?石頭哥哥,來吧,我……我很希望你過來呢!」
王潔實再次沉默,但這次時間短多了:「小蘭,你也別再堅持讓我過去了,我是不會過去的。好了,就這樣吧。」
小蘭趕忙說:「別,石頭哥哥,別掛電話!」
王潔實似乎愣了愣:「怎麼了?」
小蘭說:「如果……我一定堅持要你過來呢?」
王潔實這次沉默了很久,終於,他輕聲說:「小蘭,你……我不會去的,你別再逼我了,好不好?那樣的場合,不應該讓我這樣的人出現。」
小蘭忽然不講理起來:「不行!你必須過來!你要不過來,我馬上過去,去把你給抓過來!」
「你……」王潔實也不禁有些無語。
小蘭唇角微微翹了翹,柔聲說:「石頭哥哥,我等你過來。」
就在小蘭打算掛電話的時候,王潔實忙說:「小蘭,我……我還是不去的好。再說,我另外還有事。」
小蘭一怔:「什麼事?」
王潔實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我要去醫院,去陪欣蘭。她現在還在醫院躺着,直到現在都沒醒。不管怎麼樣,她是因為我才成了這個樣子,責任總在我身上。在這個合家團圓的日子。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孤單。」
小蘭沉默,沉默很久很久,沉默得王潔實都心慌。
「小蘭?」良久,王潔實才試探着叫了一聲。
「我……我在。」小蘭應了一聲,又稍稍沉默了一瞬,才輕聲問。「石頭哥哥。我……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認真回答我好麼?」
王潔實也沉默了一下,輕聲說:「你說。」
小蘭輕聲問:「如果……如果沒有程欣蘭。如果,當初我沒有對你作出那樣的暗示,你……你會怎麼樣?」
這次,又是王潔實的沉默了。過了很久。他才輕聲說:「這個世上,好像沒那麼多如果吧?」
小蘭這次沒有沉默。而是緊接着問:「石頭哥哥,你愛我麼?或者說,你曾經愛過我麼?還有,現在你愛我麼?」
小蘭的連續三個問題。似乎讓王潔實徹底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王潔實忽然說:「好了,小蘭。不說了,我要去醫院了。你……新年快樂。」
小蘭忽然瞪大眼睛,高聲喊:「王潔實!你敢掛我電話,我就恨你一輩子!」
可是,回答她的,卻是冰冷的忙音……小蘭頹然地,將手機朝一邊一扔,整個人癱軟在了床上。這……這究竟是為什麼?她那個石頭哥哥,不是一直對她那麼好的麼?為什麼……為什麼……
不由得,她想起了當初的那首歌,那首讓王潔實退卻的歌。她不由苦笑,正如佛家因果,有因必有果。她當初隱晦地拒絕了他的行為,就是種下了因,現在這除夕,她被他這樣傷心,不就是當初種下的因,結出的果麼?正如現在的王潔實,會頹廢如斯,大過年還得去醫院陪一個植物人,不也是當初在程欣蘭的事情上,種下了他的因,從而結出了那個果麼?
因果報應,這就是應在我王小蘭頭上的報應麼?
當初,她只是覺得,自己和王潔實,只是兄妹情誼,因此對於王潔實的親近,她選擇了拒絕。可是如今,她看到了王潔實的好,回想起當初的種種,她後悔了,她想要再次站在王潔實身邊,再次貼近那顆心。可是她不知道,那顆心,已經不是當初的那顆心了,石頭哥哥,也早已不是當初的石頭哥哥了。
那一夜,他傷了她,這是無可置疑的。每個女孩,都只有一次純真的第一次,但,他卻以那種方式,讓本應美好的東西,變成了醜惡和傷害。現在,他這樣,也算是報應吧?
可是……這樣的報應,她不想要,真的不想要……
忽然,小蘭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了。她的愛情,真的就這麼艱難麼?難道,她上輩子,不,上上輩子,或是更早的時候,真的是個惡貫滿盈的人麼?否則,最近兩世,怎麼會讓她受到這樣的煎熬呢?
這時,臥室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以及莫雨洛的聲音:「小蘭姐姐,段姐來了,文佩姑姑也來了,文穎阿姨叫你下去。」
小蘭怔了怔,趕忙坐起身來,擦了擦臉上的淚滴:「洛洛你先下去吧,我馬上就來!」
莫雨洛應了一聲,就離開了。小蘭走進臥室配屬的衛生間,將臉上的淚痕洗去,認真擦了擦臉,對着鏡子做了個笑臉,調整一下心情,微笑着走下樓去。
段雲已經來了,蘇文佩也到了。一起到的,還有蘇文佩的丈夫孩子。蘇文佩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都已經十幾歲了,男的俊朗,女的俊俏,兒女雙全,真是一個好字,而她和丈夫也是相當恩愛,讓段雲真是看得滿眼羨慕。
看得蘇文穎在包餃子,蘇文佩也去幫忙,就像幾十年前,姐妹兩人都還沒出嫁,還在家做姑娘時候一樣。段雲見了,也過去一起包餃子。至於擀餃子皮兒的活兒,就交給小蘭了。
蘇文佩的丈夫見了,也跑去幫忙。本來,段雲還擔心,他一個大男人,恐怕幹不了這樣的活兒。但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很有幾分老闆氣質的,有點胖胖的男人,包起餃子來,居然比幾個男人還要麻利幾分,真是讓小蘭和段雲都大跌眼鏡。
看到父母都在包餃子,兩個孩子也來幫忙。不過,這倆可就是真的來搗亂了。不過,兩個孩子的鬧騰,也讓氣氛活躍許多。尤其是在蘇文勛一家也來到之後,他也帶來了一個孩子,是個帥氣的小伙子,已經二十出頭了,居然還帶着一個女朋友。在場的所有人都像是好大一家人,熱熱鬧鬧,真的很有過年氣氛。
可是,在這其中,只有小蘭仿佛有些格格不入。雖然,她臉上也有笑容,在兩個小輩的笑鬧之中,再加上莫雨洛的參與,也讓她顯得非常高興。可是她眼底那點落寞,卻怎麼都揮之不去。
很快,到了午餐時候。在有些地方,除夕午飯,算不上是什麼團圓飯,晚飯才是。但對於北方人來說,除夕午飯也是團圓飯,是熱鬧的時候。小蘭叫了她的那個其實比她只小了沒幾歲的大弟弟,一起搬出了一張大桌子,一家人一起熱鬧地吃團圓飯。
在一片笑聲中,小蘭端着手裏的玻璃杯,卻無意識地,將臉上笑容收了起來,低着頭,輕輕吮吸着杯子裏的飲料。她是歌手,而在座的,大多數對這個圈子裏的東西都很明白,因此沒人讓她去碰白酒,那些東西,是給蘇文勛父子準備的。
喝了幾口飲料,不由得,她又想起了王潔實。這時候,他應該已經到了醫院,在陪着程欣蘭了吧?她知道,這的確就像王潔實所說的,程欣蘭的現狀,真的是王潔實造成的,他真的應該負責。
但,每每眼前浮現王潔實在醫院,陪着毫無反應的程欣蘭,在她的耳邊,小聲和她說話的畫面,她心中就不由得酸澀得難受,可她又忍不住去想……
正在這時,忽然,突兀地「啪」地一聲響,從她手中發出,她手中那個玻璃杯,居然就這樣毫無預兆地碎裂了!在周圍人驚愕的眼神中,那尖銳的玻璃碎片,劃傷了她白嫩的手,那鮮紅的血,讓所有人不由一驚!
「小蘭!」離小蘭最近的段雲幾乎要跳起來了,她趕忙將小蘭受傷的手拉住,隨手扯過一張衛生紙,捂住了她的傷口。
蘇文勛忙說:「別這樣,快點先把傷口清理乾淨,然後得趕緊包紮止血!要是傷口太大,最好去醫院!」
小蘭抿抿唇,輕聲說:「文勛伯伯,別擔心,沒事的。」
說着,她轉過頭,對段雲說:「段姐,咱們去工作室,那裏有急救包。」
隨即,她又轉過頭,對眾人說:「不好意思,沒事的,大家別因為我掃興了呀,那我罪過可就大了。該吃吃,該喝喝,我去包紮一下就回來。呵呵,大過年的,見紅好,紅紅火火嘛!」
當她和段雲一起來到工作室,找出急救包,由段雲給小蘭包紮傷口的時候,段雲忍不住嘮叨:「這什麼破杯子啊,怎麼忽然就在你手裏炸了啊?還好還好,沒傷着臉,要不可就麻煩了……」
小蘭也不接話,仿佛在聽段雲說話,但眼神卻失了焦距。
「好了,咱們走吧,要不他們要等急了。」段雲幫小蘭包紮好手上的傷口,笑着對她說。一邊說,她一邊站起來,準備朝外走。
小蘭跟着段雲站起來,但,她卻沒有朝外走,而是走向在一旁擺着的雙排鍵,還沒忘記給它接上電源。
段雲一愣:「小蘭,走了。」
然而,小蘭完全無視了段雲,指尖在雙排鍵的控制台上,按下幾個按鈕,調整了一些東西。隨即,一串琴音,便從她的指間流淌出來。那輕盈的,薩克斯和鋼琴的交融,有着一股別樣的惆悵。
緊接着,小蘭的歌聲響了起來:「你曾說我的心像玻璃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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