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別人相信自己中了五百萬,這事兒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容易。別人相不相信且是一說,自己先像個瘋子一樣,見天兒跟學校裏面喊,逢人便說這事兒,這關擱在很多人身上就足以憋死他們了,拉不下臉了。
所幸,柳辣骨子裏是帶有這種臭不要臉的精神,和沒臉沒皮的氣質的。
接下來的幾天,每到早上柳辣就跟個神經病似的,玩命在學校操場裏喊:「哈哈,我中獎了,中了五百萬,老天爺我愛死你了!」一邊喊,他還得一邊跑,表現出特興奮地樣子。
沒奈何,北影這地方實在是大,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別說中五百萬的了,前段時間還有一個說自己是何賭王私生子的呢,最後才搞清楚,敢情是接了這麼一部賭片的戲,強迫自己進入角色呢。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北影的學生就和北京的這座城市一下,見慣了太多的興衰成敗。或許你上課的這間教室,二十年前就吊死過一個當紅的明星。或許檔案室里那個風燭殘年的老嫗,每次回到家之後,都會用手指輕輕觸摸牆上自己東京電影節影后的獎狀。
這裏有太多的故事,這裏的人見慣了太多的故事,於是每個人對故事也就見怪不怪了。
連着折騰了幾天,柳辣發覺到自己光大喊大叫是沒有用的,於是他苦思冥想,最後想出來了一個辦法。給自己升級裝備!
跟學校外面的胡同里。在眾多老中醫、老軍醫的小廣告之中。柳辣艱難找到了一個辦假證的電話,毫不猶豫他給對方打了過去,接通後直接表明了來意:「給我辦一張假的雙色球中獎彩票,就要今天晚上開獎這一期的,最好明天能交貨。」
辦假證的聽到他這話好懸沒哭了:「大哥你是逗我吧,我要是有這能耐,我還辦tm什麼假證啊!」
柳辣汗了一下,趕緊跟人家解釋:「你誤會了。我不是說去拿這假的彩票兌獎,我是準備拿它跟朋友開個小玩笑。你做的也不用跟真的一模一樣,差不多,別讓人輕易看出來就行。」
「哦,是這樣啊,那成嘞,沒問題。」聽他這麼一說,對方這才敢答應。畢竟辦假證充其量也就罰三千,詐騙弄不好可得蹲上幾年牢呢。
第二天中午,柳辣開車到了和辦假證的人約好的地方。最後用三百塊錢的高價,買來了這張假的中獎彩票。
有了裝備在手。柳辣頓時是信心大增,再之後的又一個早上,他繼續開始進行自己的「詐騙」計劃。
這回有了裝備,柳辣的表演更豐富了,他隨身還帶了一張附有彩票中獎信息的報紙。
前邊和之前幾天一樣,柳辣也是一邊跑一邊叫,不過這次大喊大叫之後,他還從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張假的彩票給人家看。看的同時他還用手點指報紙上的彩票開獎信息,示意自己手裏的彩票和報紙上的是一模一樣的。
電視電影都演過了,柳辣的演技也算是磨練出來一些了。他努力裝出緊張又喜悅的樣子,眼睛裏都散發着光芒,看見每個人都好像覺得有人要來強他似的。而與之同時,他又做出掩藏不住心中的秘密,憋不住想要跟人分享的模樣。
別說,柳辣裝的還真就不錯,這也就是在北影的院裏,要是換成大街上,說不準早就有人相信了。
許是這張彩票做的太逼真,再加上柳辣的表演也到位的關係吧,這次終於有人相信柳辣中獎了,一大早上柳辣喊了半天,攔下了好幾個學生,人家看過彩票之後都祝福他來着。隱隱的,柳辣覺得自己應該是成功了。
其實這事兒剛開始時是柳辣和郝建較勁兒,但到了現在,卻已經變成他自己和自己較勁了。
終於,第二天早上,又一次早課的時候,在開始之前郝建叫住了柳辣:「行了柳辣同學,你的早課內容可以更換了,今兒早上辦公室里,已經有老師討論某個學生中了五百萬的事兒了。你很好,可比我相像的要快,說實話,我還沒準備好給你新的內容呢,我得仔細琢磨琢磨,你這兩天就先跟着大家一起繞口令吧。」
「yes!」得到郝建肯定的回答,柳辣用力揮了下拳頭。
接下來的兩天早上,柳辣開始跟着大家一起背繞口令,這應該算是台詞課的一部分吧。這幾天大家背的繞口令的難度一直在升級,以及由開始比較簡單的,晉級到了現在地獄一般難度的——「黑灰化肥灰會揮發發灰諱黑為黑灰花會飛,灰黑化肥會會揮發發黑灰為諱飛花化為灰。」
這段繞口令對別人來說可以算是噩夢了,但對柳辣這個專業的相聲演員來說,頂多算是基本功裏面有點難度的內容,實在是讓他提不起絲毫的興趣來。
與之相比,柳辣反倒更喜歡之前假裝中獎的早課,那個可比背繞口令好玩多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裏有受虐傾向,柳辣竟然開始期待起郝建給自己的新的早課內容了。
遺憾的是,柳辣沒能等到郝建的新內容,因為就在第三天的下午,柳辣忽然接到了寧昊的電話。電話里,寧昊告訴柳辣,拍攝地點審批的手續已經恁下來了,現在劇組正在緊急搭設場地,大概一個星期之後,電影就可以開拍了。因為柳辣演的人物大概會在電影前中期就出現,所以他必須得在半個月之內趕到重慶。
電影拍攝可是要緊事兒,每耽誤一天就是一大筆開銷,柳辣自然不敢耽擱,滿口答應了下來,保證自己半個月之內肯定到。
不過柳辣現在可和之前不一樣了,他現在可是一名大學生了,想要去拍戲,必須得先和學校請好假。掛斷電話後,急急忙忙的,柳辣來到了郝建的辦公室,跟他說了自己要去拍電影,所以得請一段時間假的事兒。
然而,令柳辣措手不及,對於他的請求郝建居然給出了這樣三個字的答覆——「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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