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伏在書桌前奮筆疾書的張尚德,聞聲停下手中的毛筆,滿眼寵溺的看過去,笑語:「今兒這是要變天了嗎?」
張君箬嬌嗔的寧了一眼過去:「爹,人家來找你可是有正事。」
張尚德揚眉道:「哦?說來聽聽,能讓我寶貝女兒破天荒提早回府的正事究竟為何。」
「三少爺,請坐。」來福笑眯眯的搬來椅子放到書桌前,又轉身出去吩咐人備茶水點心。
雖然老爺院裏的人都清楚三少爺是女兒身,大家還是從一開始就稱呼她為少爺,為的就是預防某一天無意中走漏風聲。
張君箬落座後,待來福領着人上了茶水點心退下才出聲道:「爹喜歡剛進府的那個蘇少敏嗎?」
張尚德責備的橫了張君箬一眼:「你個沒出閣的姑娘家整天念叨着喜歡喜歡的,也不害臊。」
張君箬鼓起腮幫子,不予理會他時常掛在嘴邊的老話。
「好吧,來跟爹說說,怎麼忽然關心起爹的後院來了?」張尚德將書桌上的賬薄收拾好,才正色看過去。
「爹你要是不喜歡她的話,可否將她打發出府?」張君箬小心翼翼詢問,一時衝動跑了過來,壓根就還沒有想清楚若是爹問起緣由時,她該如何作答。
「哦?你與她相識?」張尚德抬手捋上美須,他的後院女人無數,他甚至於都記不住有些人的長相名字。
然……
那蘇少敏他的確是有印象的,畢竟她是那蘇小小的堂妹,還是個品行不甚好的姑娘。
「算是相識吧。」張君箬只能選擇撒謊說認識,若是如實相告,爹就完全沒可能答應她的要求了。
「既如此,等你出嫁後,我就打發她出府。」
「恩,爹爹最好了,我先走了。」
張尚德捋着美須凝着張君箬跑遠的背影,沉聲道:「來福,你可知小姐是在何時認識那蘇少敏的?」
來福慚愧的垂首答:「小姐習得一身好武功,她身邊的丫鬟玉竹也鬼靈精怪的,派去跟蹤她們的人幾乎每次都會被甩掉,所以……」
張尚德無可奈德的搖頭:「唉,這孩子但願出嫁後能收了性子。」說罷,起身說:「你且隨我去瞧一瞧那蘇少敏。」
「好叻。」
「小姐,你為什麼這般開心?」玉竹心中的疑惑越來越重,先前回府時小姐死氣沉沉的,這從老爺院裏出來就變得樂不可支了,早知道,方才就應該死皮賴臉的跟着小姐一塊兒去老爺書房的。
至少能知道小姐此時為何這般開心。
張君箬雙眼彎成了一道月牙兒,搖晃了幾下手中的玉扇,嘚瑟的說:「嘿嘿,等本小姐的好事成了我再告訴你。」
玉竹無奈的嘆道:「好吧,請小姐切記在府里自稱本少爺。」
張君箬不以為意的揚眉:「你還不是一口一個小姐叫的那麼歡。」
「唔,少爺,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玉竹嘴巴情不自禁的抽了抽,暗自提醒自己得多多注意才行,否則被老爺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番體罰。
「聽說,綿春要辭去府里的差事,你知道原因嗎?」
「這個嘛,奴婢還沒去……」
「公…公子。」
嬌滴滴的聲音傳來,主僕二人齊齊挑目看去。
「這是?」張君箬以扇面掩嘴低聲詢問。
「少爺,她應該就是那個蘇少敏了,先前她進府的時候因為好奇我去看過一眼。」玉竹附到張君箬耳邊輕語。
「哦?因何好奇?別的人進府也沒見你好奇。」
「因為她是老爺用下人出遠門辦差時坐的轎輦接進府里來的。」
「哦!」
張君箬這才挑目仔細打量不遠處緩步走來的柔弱美人兒,精緻柔美的五官雖算不得絕美,卻也不比府里那些個得爹爹寵愛的女人差。
她忽然很想知道,爹究竟為何會那樣對她,以那樣的方式進府,在後院的日子定不好過,那些個女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只望不要被欺負的太過才是。
想到這,她就脫口而出的問:「府里可有人欺負你?」
蘇少敏驚愕的停止前進,滿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心房『砰砰』的跳個不停,剛才莫非是自己聽錯了嗎?
生出這樣的疑惑,她便伸手在自己的腰上狠狠擰了一把,疼痛襲來,她卻歡喜的熱淚盈眶,忙垂首點頭:「沒…沒有人欺負我。」
「如此就好,若有麻煩可來若錦苑找我,我會幫你的。」張君箬想到眼前柔柔弱弱的人是蘇少天的妹妹,就愛屋及烏的對其生出了好感,遂毫不吝嗇的對其綻放了明媚如春的笑靨。
「嗯…」蘇少敏咬唇用力點頭,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痛得她全身都開始顫抖,她卻依舊沒有停止。
那一日在燈會上遠遠看到此人,她便情不自禁的靠近,尾隨在其身後直到他莫名昏倒在地,被一眾女子圍困,人聲鼎沸中,她心中滿滿的都是對他的擔憂,壓根就沒有聽清周圍人說了些什麼,回過神來,他已經被人救走。
從那之後她便傾心於他,本以為進了張府此生就再無見到他的可能,可是卻見到了!
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這是不是老天爺在告訴她,她與他還有機會呢?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蘇少敏根本沒有注意到那主僕二人已然走遠,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雙深邃的眸子正將她的每一個表情變化收於眼底銘記心中。
「搬去離心苑?為什麼?」
心花怒放的在花園中呆站了大半個時辰的蘇少敏,回到自己的住所就聽聞了要她搬去別處的消息。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蘇少敏疑惑的扭頭看向說這話的女人,這女人早她幾天進府,據說前兩天老爺已經去她房裏過了夜,老爺還給了她很多珠寶首飾,在此之前她還很羨慕她的,此刻卻是一丁兒羨慕都沒有了,她必須離老爺越遠越好,她必須守住清白之身。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啊,我就好心的來告訴你吧,這離心苑是府中犯了過錯的女人才會去的地方,被關上個幾十年,然後在人老珠黃的時候……」
蘇少敏沒聽清楚她後面還說了什麼,單單是那一句『被關上幾十年』就讓她如墜冰窟,全身發涼,她剛剛才以為有機會追求自己的幸福了,立刻就被殘酷的現實打入了地獄。
可是她不明白,若那裏是犯錯之人才會去的地方,那麼她又究竟做錯了什麼?
進府之後,她一直都按着娘所教,安分守己的待着,被人欺負辱罵也都完全沒理會。
「府中若錦苑住的是哪位公子?」
陷入絕望中的蘇少敏忽然想起先前那人說的,有麻煩可去找他。
「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那若錦苑住的可是三少爺。」
「誒,三少爺?」
蘇少敏聽後愣在當場,原來不管去不去離心苑,她跟他都沒有機會。
如今她的身份可是他爹的小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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