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真如蘇小小心中所想,何氏的身子一日比一日硬朗起來,之前總是鬱鬱寡歡的臉蛋兒上也時常浮現從前的淺笑來。
為此,蘇小小跟蘇小藝都很是開心,蘇小陵雖然臉上沒表現出來,心裏也是歡喜的。
「娘子,今天你大伯來了。」
「哦?」
跟何氏一塊兒在後山溪邊洗完被子回來的蘇小小聽了穆璟言的話,微微擰了擰眉。
何氏也是微微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出聲問道:「他有留下什麼話嗎?」
穆璟言指着院中一個木盆說:「喏,送來了幾隻魚,說是早上才打撈上來的,新鮮着呢,所以我就殺了兩條來弄湯。」
何氏受寵若驚的看向那木盆里餘下的幾條魚,驚詫之後看向蘇小小說:「這定是你奶奶的意思,我估摸着是你先前幫她請大夫的事叫她心裏舒坦了。」
蘇小小面色淡淡的沒有做出反應,心中卻是有些開心的,這樣下去,要奶奶接受娘也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對了,你大哥也來了,讓我告訴你,明天進城的時候去他醫館一趟,許是有事找你吧。」
「恩,我知道了。」
蘇小小聽後默默的去將洗回來的物件晾好,不理會望着那區區幾條魚心花怒放的何氏。
隔天,蘇小小早早進了城,送完貨便去了惠恩醫館。
「來找少天的?」南郭安噙着晦暗不明的笑,從容踱步到蘇小小身邊。
「恩,大哥在嗎?」蘇小小狐疑的盯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眼前這人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許奇怪。
「剛被兩個姑娘叫出去了,估摸着在隔壁那無人的小巷子裏吧。」南郭安說話間用手指了指某處。
「恩,我去找他,多謝。」蘇小小禮貌的道謝,走出好遠還覺得有一道炙熱的視線追隨在她後背,遂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腳步。
南郭安禁不住抿嘴輕笑,嘀咕着:「最近看這丫頭,越來越眼熟了,趕明兒去她家裏走一遭好了。」
「倒是給句話啊,你想急死我家小姐嗎?」
「嗯?」
蘇小小才剛接近那小巷,就聽到了一聲略微有些耳熟的嬌斥,大步走過去一看,正是張君箬身邊的丫鬟玉竹在訓斥蘇少天,旋即走了過去,把蘇少天往她自己身後一拉,擰眉沖那玉竹問道:「這是怎麼了?你因何對着我大哥大呼小叫的?」
玉竹看着忽然出現的蘇小小,面色變了變,隨後咬唇退到一旁去了。
蘇小小見她不打算解釋,便看向其身後面色緋紅的張君箬。
張君箬咬咬唇,對上蘇小小的目光,也完全沒有開口的打算,索性背過了身去。
蘇小小無語的將目標轉向了蘇少天。
蘇少天遲疑了片刻才回話道:「小小,之前發生了一些事,我之後再跟你細說。」說完,他又看向張君箬的背影道:「容我再考慮幾日。」
張君箬聞言回過頭,臉上全是女兒家的嬌羞,咬唇輕點頭。
蘇少天看着她羞怯溫婉的模樣有片刻的動容,卻還是拉着蘇小小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哥,你是想急死我嗎?」
一出小巷,蘇小小就忍不住急聲追問,她猜想大哥讓她來醫館找他的目的,就跟那張君箬有關。
又聯想到之前張君箬說的想要嫁給大哥,她心中就更加的迷惑了,之前大哥見到那張君箬明明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反應。
怎麼,今天這看起來有些不同了呢?
「誒!」
蘇少天重重嘆息了一聲,才壓低聲音道:「前些日子跟南郭先生去張家出診的時候,在張府迷了路,無意中闖進了那姑娘的院子,還……」
蘇小小緩緩眨了一下眼,心中頓生諸多疑雲。
她可不相信偌大的張府會沒有大夫,也不相信大哥一初進張府的人會隨意四處亂走,畢竟他原本就是一個恪守本分的人。
再看他此刻那一臉難以啟齒的表情,不難猜出他究竟是撞見了什麼。
「眼下,那小姐逼着我娶她,可是……」
對上蘇少天那張甚為糾結的俊臉,蘇小小卻是一臉的淡定,輕飄飄的開口道:「她既然想嫁,大哥你就娶唄,反正大哥你也不虧,那張小姐可比大伯娘給你說的那些姑娘標緻多了吧?」
蘇少天聞言想了想前些日子見過的那幾個姑娘,連忙道:「那自是沒得比的。」
蘇小小疑惑:「那麼,你還猶豫什麼?」
蘇少天又輕嘆了一聲道:「小小,你看我們的家境,再看看張家的家境,我還是多少有自知之明的,她說已然說服家中父兄,我卻沒有自信能讓她過上從前那般的生活,因此……」
「大哥,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若鐵了心要嫁給你,自然就得要習慣咱們那鄉下生活,更何況張老爺恐怕沒辦法明目張胆的把她嫁給你,同時也不可能讓村子裏的那些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在清楚這些的情況下還想要嫁給你,你又何必計較那麼多。」
「其實,今日並非是我叫你來的,是她讓我找你商量,說你定會有辦法的。」
「哦?關於什麼?」
蘇少天左右環顧了一下,小心謹慎的說:「她要你幫忙,讓奶奶跟我娘許她進門。」
蘇小小揚眉:「這倒不難,很好解決,不過……」
聽着她那故意拉長的尾音,蘇少天莫名的有些緊張。
起初張君箬一直纏着他的時候,他只覺得麻煩,可是時日久了,竟開始有些習慣了,再加上那日撞到她在院中沐浴,她聲淚俱下的哭訴,此生非他不嫁,他若不娶,她便出家為尼!
想他蘇少天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她這樣的大家小姐青睞,說不心動,那是騙人的。
雖然有種被算計了的錯覺!
「也罷,大哥你先回醫館去吧,我去會會她。」蘇小小說罷,朝先前那巷子走去,果不其然,那主僕二人在那裏等着她。
「張小姐,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解釋一下?」
聽了蘇小小透着涼意的聲音,張君箬瑟縮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回了一句:「我沒什麼好解釋,當日我讓你幫我,可是你自己不願意的,逼於無奈,我只好自己想辦法了。」
蘇小小挑挑眉,她無非是因為自家大哥被算計了,心裏有些小不爽罷了,倒也不是對她的做法有什麼意見。
且不說別的,至少大哥眼下有了想娶她的想法,就沖這點,她也肯定是會幫忙的,只是……
她不懂,那張家老爺子,怎麼就輕易答應了?
「前些日子我跟爹提了,他雖說很生氣,卻還是依了我,只因我娘死的早,他也不舍我遠嫁異國,只是他說我一旦跟了你大哥,我就再不能回家,他會在我出嫁的那一天就對外宣告,我病死了。」
「為什麼?」
對於張君箬眼下說的話,蘇小小微微有些吃驚,她其實很想知道張老爺子為什麼要她女扮男裝,也很想知道為什麼張老爺子那麼緊張她身為女兒身的事實暴露。
「我也不知。」張君箬略微有些苦澀的笑,她並不喜歡着男裝,也不喜歡舞槍弄棒,但是那些她不喜歡的,她都必須得去做,她也都做了。
恐怕,就是因為那樣,爹才一直覺得有愧於她,這次才會答應吧!
畢竟,把她放在蘇家村要比在異國他鄉好多了,就算不能時常見面,也能知道雙方近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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