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可笑的威脅
雲朵馬上截斷雲老三的話:「我當然……不會給爹娘一個銅板,因為……即使我給了你們錢,也花不到姐妹兄弟身上,你會轉手把錢財送給爺爺奶奶。
作為父母,養孩子本該是你的責任,你……你是別人家的好孩子,但卻不是我們的好父母。所以我打算幫你養活姐妹兄弟。這,也算一種盡孝吧。至少是幫爹你履行父親責任……算了,這話兒,說了你也不懂。
這麼說吧:爹,今後你掙得錢,可以全給你的父母;我的姐妹跟兄弟不指望你,我來掙錢養。這事兒,我不跟你商量,我是通知你,無需你贊同與反對。」
這時,街道上響起了號角聲,雲老三聽到號角聲坐不住了,本還想勸說幾句辯解幾句,但現在沒時間了。
他身子在凳子上扭來扭去,不安地說:「朵兒啊,其他的不說了,這號角都吹了一遍了,狩獵隊開始點名了,我再不出去,你爺爺奶奶沒準真能鬧上門來。
咳咳,我知道他們鬧上仙師府門來就是找死,哪怕趙仙師也不會放過冒犯仙師府的人,可……他們終究是你的爺爺奶奶,萬一他們冒犯了仙師府,到時候羅仙師要懲處他們,你攔是不攔,都為難啊。」
孩子們都已吃完飯了,雲小丫跟雲十七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滿意地打着飽嗝。雲大丫與雲二丫開始收拾碗筷,雲十七丫悄悄拿着手指頻頻戳雲朵。雲朵只好翻個白眼,反問:「爹,沒受訓練的老百姓集結,沒一兩個小時搞不定,咱們有時間說話,再說,羅仙師要發作爺爺奶奶,爹覺得,我能攔得住?」
雲老三低下了頭,低聲自言自語:「我知道我的腳不好,你爺奶也是心痛我的腳。臨出門前,你奶奶也說了:如果你不想讓我參加狩獵隊,有兩個法子可以解決:
一個法子是拿出二十兩銀子來,你奶奶把這個錢給家裏願意去的人;另一個法子就是,由你替我去。
朵兒啊,我腿雖然不好使,但隨大流混混的還是行的,這次狩獵去的人多,連仙師都出動了兩位,我估摸着,也不會有啥危險。你還小,朵兒,我跟着去吧。」
雲朵兩手按在桌子上,嘴角浮出一絲嘲笑:「爹,二十兩銀子,真心不多,咱們小鎮物產豐富,一家人如果努努力,一年掙五十兩銀子也不成問題。可……說實話,二十兩銀子我拿得出來,但我敢保證,拿出二十兩銀子來,爺爺奶奶收了銀子後,還會讓你跟狩獵隊去。
爹你別反駁,你說,現在爺爺奶奶能指使動誰?大伯二伯家裏七個男丁,我七個哥哥個個身強力壯的,但他們不去,爺爺奶奶有什麼辦法?押着他們去,爺奶恐怕沒那個力氣了。
四叔五叔六叔,爺爺奶奶也指使不動,人家獨立開伙兒,人家城裏有人,人家可以自己私下賣貨物,賣的錢由親姐姐私下塞給親兄弟,落不到爺奶手裏,人家不靠爺奶分糧食,爺爺奶奶能拿捏住嗎?
所以,收了這二十兩銀子後,憑爺爺奶奶的性子,他怎樣都會自己先留下一半銀錢,然後那一半出來讓叔叔伯伯去……你覺得十兩銀子,叔伯家裏,誰能看的上?
爹,我這是往好的說,可是爹,你覺得爺爺會留下一半銀子,那你真小看他們了,他們會留下更多……五兩,他們能拿出五兩銀子,已經是稀罕了。然後吶?林子裏那麼危險,五兩銀子買條命,叔伯們誰願意做這個交易?
家中的幾位叔伯都不去,你覺得爺爺會自己去,或者,會讓小叔去?所以我猜,最後的結局必然是:爺爺奶奶向你說一通軟話,弄不好還說幾句什麼『爺爺老了,這個家就指望你了,還是你孝順』等等慈愛的話。
最後,是你,只能是你樂顛顛的衝鋒陷陣進了狩獵隊,二十兩銀子也絕對不會要回來,就這麼不黑不白的,二十兩銀子沒了,什麼事都沒改變。
爹,你不用辯解,我以前給過你錢,你以前辦過類似的事情,『拿錢不頂事』這樣的狗血,既然以前發生過,憑啥這次不會發生?」
此刻,街道上又響起了第二遍號角,雲老三更加坐立不住了,嘴裏直念叨:「這咋辦,這咋辦……」
雲朵站起身來,理直氣壯的說:「爹,以前咱這個家由你當家做主,可是咱家姐妹乾的活最多,挨的罵最多;吃的還最少,住的還最差。
這些我們都不說了,我是這家的長子,我決定:今後這個家由我來當家——不為別的,我能讓家裏人不餓着,而且我會『拒絕』。」
雲老三不安的嘟囔:「這……,你這咋說話呢,一家人咋能說兩家話,你的錢,還不是咱家的錢嗎?」
雲朵死死地盯着雲老三,一字一頓地說:「爹,我再說一遍:這個家,從此由我來當。這話不是跟你商量,是告訴你:我是雲家三房家主了。你,明白嗎?」
雲大丫忍不住歡呼一聲,雲三妹十七丫興奮地說:「大弟,早該這樣了,爺爺奶奶最近還商量着賣掉大姐二姐,你當上這個家主,大姐二姐不會被賣了。」
雲朵抬腳往門外走,雲老三忍不住跟隨。雲秦氏也想跟上去,雲三妹跳過去,拽住雲秦氏的袖子拼命搖頭。
雲秦氏一猶豫,雲大丫與雲二丫已經跟着雲朵,與雲老三一起並肩走出羅仙師府。
府門口不遠處,雲太沖與雲奶奶正站在府門口眺望,雲鉞站在他們兩個身邊滿臉不耐煩。趙仙師站在雲家人對面,仙師身邊一個拿號角的仙仆,已經把號角舉在嘴邊,正準備吹響第三遍號角。
見到雲朵走出來,趙仙師急忙問:「雲家小九,聽說你這幾天都在林子裏,你可曾聽到林子裏的爆炸聲?」
雲朵搖了搖頭,叉手行禮:「仙師有禮了!趙仙師,我昨天在鷹嘴崖附近獵捕瞪羚,之前一直蹲守在陷阱旁,再往前我一直在趕路——趕往鷹嘴崖,而之後我也在趕路——往鎮子上趕,昨日傍晚我翻過了寨牆,進入了鎮子裏。
至於爆炸聲……我在林子裏一心捕獵,只注意到身邊的野獸,不曾聽到什麼爆炸聲,今早我才聽我爹說起,說鎮子外的三頭凶獸,前天晚上發生了火拼。」
趙仙師點點頭:「不是前天晚上,凶獸火拼是從昨日凌晨開始的,前天……前天,你聽到什麼了嗎?」
「這個……林子裏什麼野獸都有,鬧出的動靜很多,趙仙師要問什麼?」
「野獸?我說的可不是野獸……唉,算了。」
趙仙師不相信雲朵能聽到火拼聲,連他這個級別的練氣師,見到火拼場面也要遠遠地避開,雲朵一個肉體凡胎的俗人,如果他真在火拼現場,也許早被爆炸餘波炸成一堆肉糜了。
至於那三頭凶獸的火拼嘛……三頭凶獸中的任何一位,只要吹一口氣,雲朵就會成為一堆碎肉。
「昨晚我接到羅仙師的紙鶴傳書,聽說羅仙師已決定將你送入仙門,小雲朵,恭喜你了」,趙仙師轉移話題說:「從今往後你也是仙門中人了。」
「嗯,剛才你爺爺奶奶跟我討論雲家大院該出的壯丁,現在我問你,你們家由誰出丁……咳,我知道你爹腿腳不便,你雖然年紀小,但有多年林子裏生活的經驗,所以,你來頂替你爹爹也可以,我算你是『壯丁』。」
雲朵邁前一步,越過雲老三,恭恭敬敬的再次向趙仙師行禮:「仙師,我家確實由我出丁,但云家大院由誰出丁,這不關我的事。」
雲太沖尖聲叫起:「孽畜,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敢忤逆。你敢不敬尊長,今後你小子別想再進雲家門!」
雲奶奶立刻拍着大腿,跟着補充:「你這頭白眼狼啊,我白把你養這麼大了,你爺奶還沒死,你這個小崽子居然想分出去獨自過,想得美,想當初還不如把你塞進糞桶里淹死,你這個不孝的玩意,從今往後你別姓雲,我們雲家不認你這個狼崽子……」
雲老三在身後嘀咕說:「朵兒啊,不能啊,瞧你說的什麼話,這雲家是你的根啊。快,快給你爺奶認錯,今後咱還是一家人……」
雲朵轉過身去,面朝雲老三反問:「爹,別人家裏人多勢眾,是指望人多勢眾好抵禦野獸,好干更多的活兒掙更多的錢,咱能指望誰?凶獸來臨的時候,叔伯能幫着爹娘抵擋一下嗎?……別逗了,爹,你瞧這次出獵,瘸腿的你被推出來,他們,他們也忍心?
照這種狀態推測,往後有妖獸攻擊鎮子,你以為爺奶叔伯們不會把爹娘你,或者我與兄弟姐妹們推出去餵野獸,自己好贏得時間逃跑?
爹,咱家誰也指望不上。以前咱家出去幹活的時候,咱們自己警戒、自己找地方幹活、自己把東西扛回家,指望不了『一家人』幫助。而咱家沒糧食的時候,沒有『一家人』給我們一口吃食,我們的吃食反而要被奪走。
咱家從來孤軍奮戰,咱家從沒指望過『一家人』。分家之後又能怎麼——出去採集時,我們照樣要自己警戒自己幹活,以前怎樣以後也怎樣,我們遇到的危險不會比以前多一點,沒準還少一點;咱們幹的活兒不會比以前多,必定比以前少。
而跟以前唯一不一樣的是:掙得錢我們自己花,換來的糧食我們自己吃,咱自己的事自己做主——這樣算起來,分家了,咱有什麼損失?至少,不用再擔心被身邊人害了。」
雲老三還要分辨幾句,雲朵冷聲提醒:「爹,我現在當家做主,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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