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已經是早上六點多。
在工地上吃過早餐,王滬生和徐銳一起回團部。
一路上,王滬生邊策馬往前走邊對徐銳說:「行啊老徐,你不僅是打仗變厲害了,忽悠人的本事也是見長啊。」
徐銳道:「這怎麼能是忽悠?」
「這怎麼就不是忽悠?」王滬生沒好氣道,「機槍白給、子彈白送,到最後連人也白給你當機槍手,這還不能算忽悠啊?」
徐銳笑:「這叫志願兵,懂不?」
「狗屁志願兵。」王滬生哼哼了兩聲,又道,「對了,之前那個伊萬諾夫答應到我們團來當機槍手時,我看你小子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是不是想到別的好事了?」
徐銳便笑着打趣道:「老王你可以呀,這麼隱秘的事都被你看出來了?」
「廢話。」王滬生笑道,「你小子只要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是想拉屎還是撒尿。」
「沒錯。」徐銳嘿然道,「還真有好事,老王哪,之前你不是擔心,戰鬥機有了,但是沒有飛行員麼?」
「是啊。」王滬生說道,「你有辦法了?」
「不錯。」徐銳點頭說,「我們察哈爾獨立團找不出足夠的飛行員,現在開培訓,先不說能不能趕上明年的綏遠大戰,既便能趕上,由於飛行經驗不足,也未必能派上用場,所以還不如索性到國外去招募有經驗的老飛行員。」
「招有經驗的老飛行員?」王滬生瞠目結舌道,「這能行麼?」
王滬生是老革命老紅軍,早已經過慣了苦日子,整個思維也受到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說僱傭外籍飛行員這樣的事情,他是連想都不敢去想。
但在徐銳這穿越者看來,招募外籍飛行員卻是再正常不過。
因為在原本的那個時空,蔣委員長就這麼幹了,陳納德的飛虎隊,就是國民政府出錢僱傭的外籍僱傭兵,不過中間比較坑爹的是,飛虎隊的所有軍餉明明是國民政府給的,戰鬥機也是國民政府用借款購買的,卻不受國民政府指揮。
沒有史迪威的許可,國民軍一架飛機都調不動。
但如果徐銳招募僱傭兵,肯定不會出現這種事。
見徐銳自信滿滿的樣子,王滬生才確實這不是在說笑,當下也開始認真的考慮。
在考慮之後王滬生說道:「既便是在西方各國,飛行員應該也是稀缺的存在,西方政府會答應放人?就算政府允許,這些飛行員卻不可能像伊萬諾夫這樣聽你的忽悠了,他們肯定是要薪水的,我們支付得起這高額的薪水麼?」
「飛行員稀缺?」徐銳搖頭道,「並不是。」
徐銳並未說錯,培養一名螺旋槳飛行員的成本,要遠低於培養噴氣式飛行員,所以進入噴氣式飛機時代後,幾乎就很少出現民間愛好者了,但在螺旋槳飛機時代,民間卻擁有大量飛行愛好者,甚至還有公開舉行的飛行表演錦標賽。
所以說,從西方招募有經驗的飛行員並不困難。
陳納德就很輕鬆的從美國招募到了上百名退役飛行員。
「好吧。」王滬生點點頭,又道,「那麼薪水呢?我們付不起高額薪水。」
「其實,並不需要太高的薪水。」徐銳搖搖頭說,「此時的美國,仍然沒有從經濟危機中完全走出來,國內的失率業仍很高,一般的工作月薪也就五十美元,所以,只要我們開出兩百美元月薪,一定會大量的美軍退役飛行員來應聘。」
頓了頓,徐銳又道:「我們只招二十個,沒準會有兩百人來應聘!」
「這怎麼行,這絕對不可以的。」王滬生連忙說,「你把人家從美國忽悠過來,遠洋過海一萬多里呢,結果到最後卻不錄用,這也太過分了。」
「那就只能拜託大衛了。」徐銳攤手說,「讓他幫我們招人選人了。」
王滬生輕嗯了一聲,接着說道:「可既便月薪兩百美元,這也是一筆大開支,二十名飛行員那就是四千美元,一年就是四萬八千美元,換算成大洋就是將近二十萬大洋!二十萬大洋哪,能辦多少事哪,結果只養了區區二十人。」
「賬不能這麼算。」徐銳道,「如果不支出這筆錢,就組建不了空軍,沒空軍就保護不了領空,包頭工業區就會遭到鬼子轟炸機的轟炸,最後損失的就遠不止二十萬大洋,兩百萬甚至兩千萬大洋都未必能夠打得住。」
「倒也是。」王滬生深以為然。
徐銳笑道:「可不就是這個理?」
王滬生道:「但問題是,我們現在根本沒錢!」
停頓了下,王滬生又道:「現在不要說每個月支出四千美元去招募飛行員了,甚至就連工業區的建設都快維持不下去了,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獨立團兩千多號人馬,人吃馬嚼的每天得消耗多少錢糧以及草料?還有民主政府的辦公費,還有戰俘也要吃飯吧?還有加固廠房的木料要從甘肅的木料商人那裏購入,這些全都要錢……」
「打住,打住。」徐銳連忙打斷王滬生,說道,「我這不正想辦法呢麼。」
「但願你的辦法能管用。」王滬生搖搖頭說道,「老徐,真不是我說泄氣的話,你的法子要是不好使,要是輿論壓服不了蔣委員長,這工業區的建設就只能暫停了,不然,咱們全團的弟兄都得餓肚子,所有戰馬也都得餓死。」
「放心。」徐銳篤定的道,「肯定能行。」
……
兩天後。
在重慶,蔣委員長官邸。
「哈啾,哈啾哈啾。」蔣委員長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蔣夫人便關切的道:「達令,你該不會是受涼了吧?」
「沒事,沒得事體。」蔣委員長擺了擺手,又說道,「夫人不用擔心。」
「你呀,還是得多注意身體。」蔣夫人無奈的說道,「不要一忙起來,就不管白天還是黑夜,畢竟你也不年輕了。」說到這停頓了一下,蔣夫人又叮屬王世和道,「還有你,也要幫我多看着一些,千萬不要讓你們委員長熬得太晚。」
「是是,卑職一定注意。」王世和連連點頭。
蔣夫人這才端起了粥碗,款款的離開了書房。
目送蔣夫人的身影離去,蔣委員長忽然嘆了口氣。
王世和立刻關切的問道:「委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卑職給你捏捏?」
「不用,我沒有哪裏不舒服,只是有感而發。」蔣委員長搖了搖頭,又說道,「我是在感嘆自己沒用,一轉眼夫人跟隨我都已經十多年了,我卻未能給夫人一天安定生活,想起來實在痛徹心肺,實在是痛徹心肺哪。」
王世和便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
因為王世和知道,蔣夫人的生活其實很安逸,既便大片國土淪陷,整個宋家乃至蔣夫人的生活都沒有受到太大影響,還是一樣過着以前的奢華又精緻的生活,蔣委員長真正感嘆的是這麼多年卻始終未能完全掌控中國的政治局面。
這樣的國家大事,王世和是發表不了意見的。
當然了,蔣委員長也是有感而發,因為他已經嗅到了不祥的氣息。
得承認,蔣委員長的政治敏感性還是很強的,從史沫特萊乘坐的道格拉斯三型運輸機降落在重慶白市驛機場,蔣委員長就預感到了有不好的事情即將要發生,果不其然,那個史沫特萊剛一下飛機就住進了孫公館。
再然後,就有包括密勒氏評論報主編鮑威爾在內的諸多媒體人士,紛紛應邀前往孫公館參加晚餐會,而讓人更不安的是,晚餐會只邀請西方媒體人士,包括中央通訊社、中央日報社在內的中國媒體記者,卻一概不在邀請之列。
為這事,這兩天蔣委員長都急得快上火了。
而剛才,蔣夫人就是送蓮子紅棗羹過來給蔣委員長降火的。
不過蓮子紅棗羹顯然消解不了蔣委員長內心的焦慮和不安,在這個時候,唯一能夠消除他的疑慮的,恐怕也只有戴局長了。
蔣委員長從書架上翻出一本書,打開來想認真的閱讀一段。
可是把書打開之後,蔣委員長卻發現就連一行字都看不進。
當下蔣委員長把書合上,問道:「世和,你再找電話催催,怎麼還不來?」
王世和答應了一聲,剛要轉身去給羅家灣十九號打電話時,門外的走廊上忽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一聽這急促的腳步聲,兩人便知道定是戴笠到了,因為只有戴笠可以不經通報就直入蔣委員長的書房。
來的果然就是戴笠。
戴笠才剛走進書房,蔣委員長就問道:「雨農,查清楚了?」
「報告委座,已經查清楚了。」戴笠敬過軍禮,喘息着說,「孫夫人在孫公館裏連續兩天舉辦晚餐會,並邀請諸多西方媒體人參加,就只為了一件事:製造國際輿論,給國民政府和委座您施壓,迫使你放行徐銳公開競拍包頭茶貿公司的股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准沒好事!」蔣委員長一聽就怒了,「娘希匹,我就知道這個史沫特來這次來重慶,肯定沒什麼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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