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拜後,入府學之事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李鳳梧放下心來。
自己這一番言論,並非無的放矢,周必大立朝剛正,主張強兵富國,是南宋著名的主戰派相公,而陸游不用多說,那首《示兒》名垂千古,陳俊之在歷史上不出名,但能讓周必大賞臉赴宴,想必不會是主和派。
自己丟出岳飛、宗澤和范仲淹,就是告訴這仨,我和你們是一路的。
當然,這都是高大上的嘴上言論,李鳳梧現在可還沒自己說的那麼高的境界,想讀書入府學,不過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富貴生涯紈絝夢想而已……
置身在煙花脂粉的南京建康,李鳳梧心底深處潛藏的那些熱血尚未被激起。
不過周必大心中尚有疑問,「小官人真未讀過蒙學?」你妹啊,別說蒙學,就是飽讀詩書之人也難得有這番見解。
這也正是陸游和陳俊之想問的。
李鳳梧暗道,宋代的蒙學我確實沒讀過啊,但尼瑪我在二十一世紀可是讀了二十年的書,正欲開口,李老三搶了個先:「不瞞諸位上官,犬子確實不曾讀過蒙學私塾。」
將李鳳梧的情況細說了一遍,聽得周必大三人大呼驚奇,難道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的天才?
十六年痴傻,才智開竅半年便能談古論今,用天才形容不為過。
入府學一事已定,陸游看了一眼周必大,知道好友介意李鳳梧的鋒芒太露而不願意收其為門生,便開口道:「子充兄門生極多,小官人可願意隨我進學?」
這小子着實和自己胃口,陸游此時也顧不得面子,主動開口。
李老三並不知陸游之名,聞言有些猶豫,倒是李鳳梧大喜,趕緊束正衣冠拜了下去,「學生李鳳梧拜見老師。」
這是誰?這可是陸游啊,能成為陸游的門生做夢也要笑醒了。
入府學、拜師事成,李老三也不傻,聲稱周教授辦學辛苦,作為大宋一員,俺李老三也應該為府學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待明日便捐錢三千貫用以改善府學生員、先生的食宿。
三千貫銅錢,便是三千兩白銀,着實是財大氣粗。
這三千貫交給周必大,至於到底是用在府學還是他自己怎麼用,只有周必大知曉,陳俊之對此睜一眼閉一眼。
在回李府的路上,李鳳梧實在憋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爹,那陳府尊怎會幫咱家?」
李老三因兒子入府學拜名師,心情大好,呵呵笑道:「陳府尊是朝中那位張相公的同窗好友。」
竟然是張浚的同窗好友,那確實是主戰派了,難怪會和周必大、陸游尿到一個壺裏。
因為陸游是前往鎮江任通判,繞道來建康和周必大一聚,在建康呆的時日不多,因此第二日李府舉行了隆重而又低調的拜師禮,陸游在李府住了幾日,交代李鳳梧一些讀書事情後,便騎着他的小毛驢悠哉悠哉前往鎮江。
李鳳梧對此並不擔心,陸游大概會在隆興三年間被貶至建康任通判,有的是時間求教,當務之急是如何應付柳家那位太常卿,據傳言這位太常卿已於昨日回到建康,再有兩日便是柳府大宴。
拜師陸游後,按照叮囑,李鳳梧是應該在家熟讀蒙學之後再入府學,不過李鳳梧並沒有聽從,陸遊走後便入了府學,就讀於明光講堂曹崇門下。
這幾日李府便幾乎見不到小官人的身影,白日在府學,夜裏便在秦淮河畔笙歌飲酒作樂,差點沒把李老三鼻子氣歪。
這日傍晚,李鳳梧好不容易捱到先生曹崇宣佈散學,將手中書籍丟回書箱,讓候在講堂外的書童朱三背了去,便拉住幾位同窗前往秦淮河畔。
收拾完教案準備離開的先生曹崇見到這一幕,不由得蹙眉,難掩厭惡之心,士子狎妓是風|流,可這夜夜笙歌便荒廢了學業,這李鳳梧到府學來完全就是個禍害。
秦淮河畔夜夜笙歌,這裏沒有亡國恨,大詩人杜牧便有著名詩句: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
尤其是建炎南渡後,建康便處在金國鐵蹄鋒芒的威懾下,隨時都可能面對金國兵鋒,然而就算如此,秦淮河畔也是風花雪月夜夜深,脂粉煙花滿京華。
醉樂坊走了個朱喚兒,又來了個楊柳心,興許是在朱喚兒這種清純氣質的姑娘身上吃着了甜頭,洪芬培養的楊柳心依然走清純路線,只不過少了那賣藝不賣身的噱頭——楊柳心承歡一夜,大概二三十貫即可。
依然是那座水鄉畫舫,絲竹聲糜爛,女伎們除了楊柳心大多袒胸露乳,就連走清純路線的楊柳心唱的曲兒,也是那讓人臉紅的閨房情調,渾然沒有朱喚兒出水白蓮的純真。
李鳳梧將幾個同窗灌得七暈八素,在女伎溫軟嬌軀和美酒刺激下,隨來的幾個年輕舉子便有些放浪形骸,完全忘記了今夕何夕。
李鳳梧當然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醉意闌珊中將那夜拳打柳子遠,千金買名伎的事跡當做笑料說與大家聽,加上有楊柳心等女伎佐證,倒也無人不信,還只當是這個敗家紈絝張揚自得。
入了文宣王廟四五日,李鳳梧每夜如此,當夜之事已在府學裏流傳開來,估摸着在柳府大宴前就能傳到柳子遠等人耳里。
水鄉畫舫輕搖慢晃,水面倒映秦淮河畔的燈紅酒綠,李鳳梧捏了一把楊柳心的翹臀,這名醉樂坊新來欲補位秦淮八艷的女子便露出欲拒還迎的表情,哪有半點清純可言。
終究是東施效顰,學不來朱喚兒的天然清純。
女子欲拒還迎,渾身上下滴出水一般的嫵媚,讓李鳳梧這豬哥完全無可抗拒,萬幸儒衫遮掩了尷尬的地方,不至於失了斯文——好歹也是府學生員了。
倒是那楊柳心媚笑着酥手有意無意的拂了那個地方一把,更讓李鳳梧心頭狂跳,嘿嘿笑了笑,暗忖要不今夜就留宿算了……反正自己十六歲,貌似男人該有的功能都有,似乎是時候享受一波了。
然而思緒未定,便聽見熟悉的挖苦聲音:「李家小官人不是剛入了府學,不在家夜讀《蒙求》,還有時間來小姐皮囊上瀟灑麼?」
李鳳梧側身望去,便見另外一座畫舫和水鄉畫舫並行,側窗盡開,可以清晰看見裏面坐着幾人,其中豁然有柳子遠、周錦綸和薛雲河,三人眾星拱月一般圍着一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穿着對襟長衫,舉手投足間儘是名士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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