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龍聽得他說慕容復「武功高強,容貌俊雅」心裏也就笑笑而過。
東來不屑的道:「我看那容慕復不過是借父之名,自己能有多少斤兩。還未可知。江湖中盛傳「北喬峰,南慕容」說是不過是江南慕容氏,憑他慕容復到還不足與大哥齊名。」
喬峰嘆道:「如若真如二弟所說。慕容復徒有其名,那馬副幫主可能真的非他所殺了。馬幫主為人端方。性情謙和,向來行事穩重,何以會遭人暗算,令人不解。」
東來道:「大哥,江湖之上奇詭百出。人所難料。那慕容復無端的罪天下第一大幫。毫無道理,背後可能有極大陰謀。」
喬峰聞言,若有所思,道:「若是衝着我丐幫來的,我喬峰有何懼哉。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正在這時,大路上兩個衣衫破爛,乞兒模樣的漢子疾奔而來,道:「幫主,有四個點子闖入大義分舵。身手了得。蔣舵主命屬下前來秉報。」
喬峰點點頭。道:「點 子什麼來頭?」
一名漢子道:「只知是三女一男。看來均有不弱的武功。」
喬峰笑了笑,道:「好吧,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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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向東來道:「賢弟可願同往?」
東來道:「這個自然。」
說罷。兩個漢子前面引路,曲曲折折。行了數里,繞過了一片杏子林。只聽得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我慕容兄弟上洛陽去會你家幫主。怎麼你們丐幫的人都到無錫來了?這不是避而不見嗎?你們膽怕事倒也不打緊,豈不是累得我慕容兄弟白白的空走一趟?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東來隱約聽出了一點味道。
喬峰三人走進林去,只見杏子林中兩撥人相對而立。一邊是丐幫,另一邊當然就是包不同帶着王語嫣和阿朱阿碧。丐幫眾人見得喬峰到來。一齊躬身行禮,大聲道:「屬下參見幫主。」
喬峰一抱拳道:「眾兄弟好!」
包不同一臉神情囂張,說道:「嗯,你就是丐幫的喬峰?」
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幫主的身份何等尊崇。包不同如此無禮,丐幫眾人皆大為憤慨,全都手按刀柄。躍躍欲試。
喬峰也不生氣微微一笑,道:「慕容公子駕臨洛陽敝幫,在下倘若是事先得知,定當恭候大駕,失迎之罪,先行謝過。」
東來心中暗贊:「大哥這幾句話說得得體。果然是一幫之主的氣度。若和包三先生計較。便失了身份了。」
可包不同天生喜歡與人頂技,居然點點頭,道:「這個失迎之罪惡,確實是要謝過…」
正耍往下說,卻看見對面東來笑意更甚,不禁將後面的話吞了下去。
「素聞江南包不同一張臭嘴,果然名不虛傳。」
這時林後走出四名老者,齊聲大笑。走過來分立四角,將包不同四人圍住。
包不同倒有一副倔脾氣,見的對手人多。反而更激起了鬥志,臉上毫不現懼色,連邊上東來的存在都拋在腦後,道:「好,想跟包三先生打上一架麼?很好很好。包三先生最愛的便是打架。」
忽然半空中一人道:「世間最愛打架的怎是包三先生,非也非也。那是江南一陣風風波惡。」
眾人抬起頭來,只見一株杏樹之上站着一人,身形瘦三十歲年紀。容貌醜陋。
只聽阿碧叫道:「風四哥,可有公子消息嗎?」
風波惡叫道:「有架當然耍先打。公子的事,待會再說。」
半空中一個翻身下來,手中一柄單刀,向北邊的四老之一撲去。
東來看了不禁搖頭,包三風四兩個都是渾人,胡攪蠻纏,看着都心煩。當下右手一伸,一枚石子彈出。
包不同早見到東來舉手指向風波惡。嚇得大叫,「老三小心暗器。」
風波惡還沒反應過幕,只覺手上一股大力傳來,半邊身子麻軟,不由自主地放開手中之刀,向後跌去。只見那柄單刀「撲」的一聲將一棵碗口粗細的杏樹釘了個對穿。
眾人皆大驚,喬峰也轉過集來看着東來。欣喜道:「二弟果然好指力。好內功。」
東來微笑着回道:「在大哥面前獻醜了。」
阿碧、阿朱和王語嫣這時候才看到東來,阿碧有些激動想喊什麼,東來卻是搖頭。
風波惡退回包不同四人之中,雖然心中震驚,但口中仍是不服。道:「暗箭傷人,算得什麼本事。有膽子出來跟我風四爺打上一百回合!」
喬峰聞言哈哈一笑,道:「不錯。那咱們來過幾招。」
說完,虛空一抓,一股氣流激起插在樹中的單刀,那刀竟然「啪」的一聲,跳了出來,飛向喬峰。喬峰也不伸手去接,虛空一撥,刀反射向風波惡,刀柄到轉,遞到風波惡胸前。
王語嫣見了驚訝道:「這,,這是擒龍功!」
風波惡聽了登時便怔在當地,顫聲道:「世上竟有人懂得如此奇,」
喬峰微微笑道:「在下初窺門徑,貽笑大方。這位風兄弟,請。」
王語嫣在一旁着默默出神道:「這喬幫主如此了得,我表哥雖跟他齊名,可表哥的武功怎能和齊幫主相比,便是那東來似乎也勝過了表哥。」
其實以她的眼光如何不知東來比慕容復強,這「似乎,二字不過是自只偏向而已。
風波惡搖搖頭,道:「我打你不過,強弱相差太遠,打起來興味索然。喬幫主,再見了。」
他認輸竟絲毫沒有垂頭喪氣,所謂「勝固欣然敗亦喜」只求有架打。打得緊張火熾,那便心滿意足,是輸是贏,卻是全不縈懷,實可說深得「斗道」之三昧。
風波惡舉手和喬峰別過,向包不同道:「三哥,聽說公子爺去了少林寺,那兒人多,定然有架打,我這便撩撩去。你們慢慢再來吧。」
他深恐失了一次半次打架的遇合,不等包不同等答,當即急奔而去
包不同道:「走吧,走吧!技不如人兮,臉上無光!再練十年兮,又輸精光!不如罷休兮,吃盡當光!」
高聲而吟,揚長而去,倒也輸的瀟灑。
王語嫣向阿朱、阿碧問道:「三哥,四哥都走了,咱們們卻又到哪裏找表哥?」
阿朱低頭道:「這兒丐幫他們要商量正經事情,咱們回無錫城再說。」
轉頭向喬峰問道:「喬幫主。我們三人可以走嗎!」
喬峰點頭,東來卻道:「等下。現在江湖紛亂,你們三個弱質女流還是先留下來吧,等我大哥處理了事情,我們一起離開。」
阿朱這才詢問起東來:「東來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裏的?為什麼你和喬幫主在一起?為什麼要我們留下來?」
東來無奈地答道:「其實我和喬幫主剛剛結拜了,特意過來為你們解釋慕容世家的事情的。」
東來忽聽得東首有不少人快步走來,跟着北方也有人過來,人數更多。東來向喬峰低聲道:「大哥。有人來了!」
喬峰也早聽見,點了點頭,心想:「多半是慕容公子伏下的人馬到了。原來這姓包和姓風的兩人先來纏住我們,然後大隊人手一齊來攻。」
正耍暗傳號令,命幫眾先行向西、向南分別撤走,自己和四長老及蔣舵主斷後,忽聽得西方和南方同時有腳步雜沓之聲。卻是四面八方都來了敵人。
喬峰低聲道:「蔣舵主,南方敵人力道最弱,待會見我手勢,立時便率領眾兄弟向南退走。」
蔣舵主道:「是!」
便在此時,東來杏子樹後奔出五六十人,都是衣衫襤褸,頭髮蓬亂。或持兵器,或拿破碗竹仗,均是丐幫中幫眾。跟着北方也有八九十名丐幫弟子走了出來。各人神色嚴重。見了喬峰也不行禮,反而隱隱含有敵意。
這時最驚訝的卻是喬峰。
這些人都是本幫幫眾,平素對自己極為敬重,只要遠遠望見 早就奔了過來行禮,何以今日突如其來,連「幫主」也不叫一聲?他正大感疑惑,只見西首和南首也趕到了數十名幫眾,不多時之間,便將杏林叢中的空地擠滿了,然而幫中的首腦人物。除了先到的四大長老和蔣舵主之外,餘人均不在內。
喬峰越來越驚,掌心中冷汗暗生。他就算遇到最強最惡的敵人,也從來不似此刻這般駭異,只想:「難道丐幫忽生內亂?傳功、執法兩位長老和分舵舵主遭了毒手?」
東首丐幫之中,忽然走出一個相貌清雅的丐者,板起了臉孔說道:「啟稟率主,馬副幫主慘死的大仇尚未得報,幫主怎可隨是便便的就放走敵人?」
這幾句話似乎相當客氣,但神色這間咄咄逼人,絲毫沒有下屬之禮。
東來見此人一派壞鬼書生的相貌。心中當即起了疑心。
不過三個女眷都是他看着的,自然不容得別人隨意欺負,當下道:「放不放人自有我大哥做主,難道你是想讓天下第一大幫做出脅持他人女眷這等令天下英雄恥笑之事?」
全冠清一楞,準備好的說辭被東來一打斷便說不出來了,反問道:「閣下何人,我們丐幫之事,不須外人過問。」
東來早知對方全盤佈局,若是想阻止也非什麼難事,只需以力降伏就行。只是東來覺得自己如果阻止這了場陰謀,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難有個了斷,還是靜觀其變為上。
喬峰喝道:「咱們來到江南,原是為報馬二哥的大仇而來。但這幾日來我多方查察,覺得殺害馬二哥的兇手未必便是慕容公子。」
全冠清,外號「十方秀才」為人足智多謀,武功高強,是幫中地位僅次於十六大長老的八袋舵主。掌管「大智分舵」不過此人不是什麼好貨色,當下又再質問道:「幫主何所見可有證據?」
王語嫣和阿朱、阿碧正要離去,忽聽得丐幫中有人提到了慕容復,三人對慕容復都極關懷,當下退在一旁靜聽。
只聽喬峰尷尬回道:「我也只是猜測而已,自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來。」
全冠清繼續追問道:「不知幫主如何猜測,屬下等都想知道。」
喬峰迴道:「我在洛陽之時。聽到馬二哥死於「鎖喉擒拿手。的功夫之下,便即想起了姑蘇慕容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句話,尋思馬二哥的鎖喉擒拿手天下無雙無對,除了慕容氏一家之外,再無旁人能以馬二哥本身的絕技傷他。」
全冠豐道:「不錯!」
喬峰繼續說道:「可是近幾日來。我越來越覺得,咱們先前的想法只怕未必盡然。這中間說不定另有曲折。」
全冠清道:「眾兄弟都願聞其詳。請幫主開導。」
喬峰見他辭意不善,又察覺到諸幫眾的神氣大異平常,幫中定已生了重大變故,問道:「傳功、執法兩位長老呢?」
全冠清道:「屬下今日並沒見到兩位長老。」
喬峰又問:「大仁、大信、大勇、大禮四舵的艙主又在何處?」
全冠清側頭向西北角上一名七袋弟子問道:「張全祥,你們舵主怎麼沒來?」
那長袋弟子道:「嗯,嗯」我不知道。
喬峰素知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工於心計,辦事幹練,原是自己手下一個極得力的下屬,但這時圖謀變亂。卻又成了一個極厲害的敵人,見那七袋弟子張全祥臉色有愧色,說話吞吞吐吐,目光又不敢和自己相對,喝道:「張全祥。你將本艙方舵主殺害了。是不是?」
張全祥大驚,忙道:「沒有,沒有!方艙主好端端的在那裏。沒有死。沒有死!這,這不關我事,不是我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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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峰厲聲道:「那麼是誰幹的?」
這句高興不甚響,卻棄滿了威嚴。
張全祥不由得渾身發抖,眼光向着全冠清望去。
喬峰知道變亂已成,傳功、執法等諸長老倘若未死,也必已處於重大的危險之下,時機稍縱即逝,當下長嘆一聲,盯才問四大長老!「四個長老,我們丐幫到底出了什麼事」貝※
四大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盼旁人先開口說話。
喬峰見此情狀,知道四大長老也參與此事,微微一笑,說道:「本幫自我而下,人人以義氣為重
話到這裏,霍地向後連退兩步。每一步都是縱出尋丈,旁人便走向前縱躍,也無如此迅捷,步度更無這等闊大。
他這兩步一退,離全冠漆已不過三尺。更不轉身,左手反過扣出。右手擒拿,正好抓中了他胸口的「中庭」和「鳩尾」兩穴。
全冠清武功之強,殊不輸於四大長老,豈不知一招也無法還手,便被扣住。喬峰手上運氣,真元從全冠清兩處穴道中透將進去,循着經脈,直奔他膝關節的「中委陽台」兩穴。他膝間酸軟,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諸幫眾無不失色。人人駭惶,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喬峰察言辨色,料知此次叛亂。全冠清必是主謀,若不將他一舉制住,禍亂非縱然平服叛徒,但一場自相殘殺勢所難免。丐幫強敵當前,如何能自傷元氣?眼見四周幫眾除了大義分舵諸人之外,其餘似乎都已受了全冠清的煽惑,爭鬥一起,那便難以收拾。因此故意轉身向四長老問話,乘着全冠清絕不防備之時,倒退扣他經脈。這幾下兔起鶻落,一氣呵成,似乎行若無事,其實走出盡他生平所學。要是這反手一扣,部位稍有半寸之差,雖能制住全冠清,卻不能以真元衝激他膝關節中穴道,和他同謀之人說不定便會出手相救,爭鬥仍不可免。這麼迫得他下跪,旁人都道全冠清自行投降,自是誰都不敢再有異動。
喬峰轉過身來,左手在他肩頭輕拍兩下,說道:「你既已知錯,跪下倒也不必。生事犯上之罪,卻決不可免,慢慢再行議處不遲。」
右肘輕挺,已撞中了他的啞穴。
喬峰素知全冠清能言惡辨,若有說話之機,煽動幫眾,禍患難泯。此亥危機四伏,非得從權以斷然手段處置不可。他制住全冠清,讓他垂首而跪,大聲向張全祥道:「由你帶路,引導大義分舵蔣舵主,去請傳功、執法長老等諸位一同來此。你好好聽我號令行事,當可減輕你的罪責。其餘各人一齊就地坐下,不得擅自起立。」
張全祥又驚又喜,連聲應道:「是,是!」
大義分舵蔣舵主並未參與叛亂密謀。見全冠清等敢作亂犯上,早就氣惱之極,滿臉脹得通紅,只呼呼喘氣,直到喬峰吩咐他隨張全祥去救人。這才心神略定,向本舵二十餘名幫眾說道:「本幫不幸發生變亂,正是大伙兒出死力報答幫主恩德之時。大家出力護主,務須遵從幫主號令,不得有違。」
他生怕四大長老等立時便會群起發難,雖然大義分舵與叛眾人數差甚遠,但幫主也不致於孤掌難鳴。
喬峰卻道:「不!蔣兄弟,你將本舵兄弟一齊帶去,救人是大事,不可有甚差失。」蔣舵主不敢違命,應道:「是!」
又道:「幫主,你千萬小心。我儘快趕回。」
喬峰微微一笑,道:「這裏都是咱們多年來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只不過一時生了些意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放心去吧。」
又道:「你再派人去知會西夏一品堂,惠山之約,押後七日。」
蔣舵主躬身答應,領了本舵幫眾,自行去了。
喬峰口中說得輕描淡寫,心下卻着實擔憂,眼見大義分舵的二十餘名幫眾一走,杏子林中除了東來、王語嫣、阿朱、阿碧四個外人之外,其餘二百來人都是參與陰謀的同黨,只須其中有人一聲傳呼,群情洶湧之下發作起來,可十分難以應付。他四顧群豪,只見各人神色均甚尷尬。有的強作鎮定。有的惶惑無主,有的卻是躍躍欲試,頗有鋌而走險之意。四周二百餘人,誰也不說一句話,但只要有誰說出一句話來。顯然變亂立生。
此宏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暮色籠罩,杏林邊薄霧飄繞。喬峰正是鬆口氣,忽然聽到林子西北角有馬匹急奔而來,同時傳來兩聲口哨。丐
西北那馬越奔越進,片刻之間。那馬已經奔到林外。一人縱馬入林。翻身下鞍。那人寬袍大袖,衣飾甚是華麗,他極迅速的除去外衣。露出裏面鳩衣百結的丐幫裝束。他奔到齊峰面前,雙手呈上一個包裹:喊道:「緊急軍情
隨即軟到。那馬也口吐白沫。悲鳴兩聲,倒下去了。
喬峰網接過包裹,打開來,取出裏面蠟丸,揉碎了,網傘出來紙條。東北那馬上之人已經翻身下馬。急步奔過來,喊道:「喬峰,軍情大事,你不能看!」
喬峰左手一緊,將那紙條揉成一團,同時高聲喊道:「徐長老!何事大駕光臨?」
丐幫幫眾悚然動容。這徐老長在丐幫中輩份極高。今年已八十七歲。前任汪幫主都尊他一聲「師伯」丐幫之中沒一個不是他的後輩。他退隱已久,早已不問世務。
喬峰和傳功、執法等長老每年循例向他請安問好,也只是隨便說說幫中家常而已。不料這時候他突然趕到,而且制止喬峰閱看西夏軍情。眾人自是無不驚訝。
徐長老眨眼之間便到喬峰跟前,齊峰將手裏紙團恭敬的呈給他,躬身施禮,道:「徐長老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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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長老伸手閃電般抄了齊峰手中紙團,暗自捏得緊緊的,道一聲:「得罪!」
喬峰是丐幫幫主,輩份雖比徐長老為低,但遇到幫中大事,終究是由他發號施令,別說徐長老只不過是一位退隱前輩,便是前代的歷位幫主復生,那也是位居其下。不料徐長老不許他觀看來自西夏的軍情急報。他竟然毫不抗拒,眾人盡皆愕然。
惟有東來苦笑。
徐長老說道:「得罪!」
從喬峰手掌中取過紙團,握在左手之中,隨即目光向群丐團團掃去,朗聲說道:
門入元馬不弟的潰孀馬夫人即將到諸位有所陳說,請待她片刻如何?」
群丐都眼望喬峰,瞧他有何話說。喬峰滿腹疑團,說道:「假若此事關連重大。大伙兒等候便是。」
徐長老道:「此事關連重大話。」
說了這六字,再也不說什麼,向喬峰補行參見幫主之禮,便即坐在一有
全冠清見與自己同謀的宋奚陳吳四長老均已就縛,這一仗是輸定了,看到徐長老到來作最後的掙扎。大聲道:「馬副幫主為人所害,我相信走出於喬峰的指使。」
喬峰全身一震,驚道:「什麼?」
全冠清道:「你一直憎惡馬副幫主。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總覺若不除去這眼中之釘,你幫主之位便不安穩。」
喬峰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和馬副幫主交情雖不甚深,言談雖不甚投機,但從來沒存過害他的念頭。皇天后土。實所共鑒。喬峰若有加害馬大元之意,教我身敗名裂,受千刀之禍,為天下好漢所笑。」
這幾句話說得甚是誠懇,這副莽莽蒼蒼的英雄氣概,誰都不能有絲毫懷疑。
全冠清卻道:「然則咱們大夥到姑蘇來找慕容復報仇,為什麼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與敵人勾結?」
指着王語嫣等三個少女道:「這三人是慕容復的家人眷屬,你加以庇護。」
指着東來道:「這人是慕容復的朋友,你卻與之結為兄弟」
東來冷冷的說道:「我不是慕容復的朋友,我從未見過慕容公子之面,這三位姑娘,說是慕容公子的家人親戚則可,說是眷屬卻未必。」
王語嫣只是慕容復的「親戚」絕非「眷屬」其間分別,不可不辨。
全冠清道:「非也非也」包不同是慕容復屬下的金風莊莊主,「一陣風風波惡。是慕容復手下的玄霜莊莊主,他二人若非得你喬解圍。早就一個亂刀分屍,量個中毒斃命。此事大伙兒親眼目睹,你還有什麼抵賴不成?」
喬峰緩緩說道:「我丐幫開幫數百年,在江湖上受人尊崇,並非恃了人多勢眾、武功高強,乃是由於行俠仗義、主持公道之故。全舵主,你責我庇護這三位年輕姑娘,不錯、我確是庇護她們,那是因為我愛惜本幫數百年來的令名,不肯讓天下英雄說一句「丐幫眾長老合力欺侮三個稚弱女子」柬奚陳吳四長老,那一位不是名重武林的前輩?丐幫和四位長老的名聲,你不愛惜,幫中眾兄弟可都愛惜。」
眾人聽了這幾句話,又向王語嫣等三個嬌滴滴的姑娘瞧了幾肯,都覺極是有理,倘若大夥和這三個姑娘為難。傳了出去確是大損丐幫的名聲。
這時馬蹄聲又作,兩騎馬奔向杏林而來。丐幫在此聚會,路旁固然留下了記號,附近更有人接同道。防敵示警。
眾人只道其中一人必是馬大元的寡妻,那知馬上乘客卻是一個老翁。一個老姐,男的身裁矮而女的甚是高大,相映成趣。
喬峰站起相迎,說道:「太行山沖霄洞譚公、譚婆賢仇儷駕到,有失遠迎,喬峰這裏謝過。」徐長老和傳功、執法等六長老一齊上前施禮。
只聽得蹄聲得得,一頭驢子闖進林來,驢上一人到轉而騎,背向驢頭,臉朝驢尾。譚婆登時笑逐顏開,叫道:「師哥,你又在玩什麼古怪花樣啦?我打你的屁股!」
眾人瞧那驢背上之人時,只見他縮成一團,似乎是化八歲的孩童模樣。譚婆伸手一掌往他屁股上拍去。那人一骨碌翻身下地。突然間伸手撐足,變得又高又大。眾人都是微微一驚。譚公卻臉有不豫之色。哼一聲,向他側目斜睨,說道:「我道誰。原來是你。」
隨即轉頭瞧着譚婆。
那倒騎驢子之人說是年紀很老。似乎倒也不老,說他年紀輕,卻又全然不輕,總之是三十歲到六十歲之間。相貌說丑不醜,說俊不俊。他雙目凝視譚婆,神色間關切無限。柔聲問道:小娟,近來過得快活麼?」
這譚婆牛高馬大,白髮如銀。滿臉皺紋,居然名字叫做小娟」嬌嬌滴滴,跟她形貌全不相稱。眾人聽了都覺好笑。但每個老太太都曾年經過來,小姑娘時叫做「小娟」老了總不成改名叫做「老娟」?這一次卻奔跑並不急驟。眾人心裏奇怪:又是誰到了?
那數乘馬來到杏子林中,前面是五個青年,一色的濃眉大眼,容貌甚為相似,年紀最大的三十餘歲,最小的二十餘歲,顯然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跟着一騎馬馳進林中。泰山五雄一齊上前拉住馬頭,馬背上一個身穿繭綢長袍的老者飄身而下,向喬峰拱手道:「喬幫主 單正不清自來,打擾了。」
喬峰立即抱拳還禮,道:「若知單老前輩大駕光臨,早該遠迎才是 」
那騎驢客正待說話,東來卻彈出一道指力,落在他啞穴處,可惜東來內功雖強,點穴火候未夠。並為奏效。但是那騎驢客卻駭了一跳,罵道:「誰偷襲老子,給我站出來!」
東來作旁觀狀,喬峰、單正暗自皺眉,心道:這人好粗魯!
單正也不管他氣得哇哇大叫。朗聲道三「請馬夫人出來敘話。」
樹林後轉出一頂小轎,兩名健漢抬着,快步如飛,來到林中一放,揭開了轎帷,轎中緩步走出一個全身縞素的少婦。那少婦低下了頭,向喬峰盈盈拜了下去,說道:「未亡人馬門溫氏,參見幫主。」
喬峰還了一禮,說道:「嫂嫂,有禮!」
馬夫人道:「先夫不聳亡故。多承幫主及眾位伯伯叔叔照料喪事,未亡人衷心銘感。」
她話聲極是清脆,聽來年紀甚輕,只是她始終眼望地下,見不到她的容貌。
喬峰料想馬夫人必是發見了丈夫亡故的重大線索,這才親身趕到,但幫中之事她不先稟報幫主,卻卻尋徐長老知鐵面判官作主,其中實是大有蹊蹺,回頭向執法長老白世鏡望去。白世鏡也正向他一人的目光點中都交滿了異樣神 「※
喬峰先接外客,再論本幫事務。向單正道:「單老前輩,太行山沖霄洞譚氏仇儷。不知是否素識?」
單正抱拳道:久仰譚氏仇儷的威名,幸會,幸會。」
喬峰道:「譚老卑子,這一位前輩。請你給在下引見,以免失了禮數。」
譚公尚未答話,那騎驢客搶着說道:「我姓雙,名歪,外號叫作
「鐵屁股判官
鐵面判官單正涵養再好,到這地步也不禁怒氣上沖,心想:「我姓單,你就姓雙,我叫,你就叫歪,這不是衝着我來麼?」
正待發作,譚婆卻道:「單老爺子,你莫聽趙錢孫隨口胡謅,這人是個癲子,跟他當不得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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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長老咳嗽一聲,說道:「泰山單兄父子,太行山譚氏夫婦,以及這位兄台,今日惠然駕臨,敝幫全幫上下均感光寵。馬夫人,你來從頭說起罷。」
那馬夫人一直垂手低頭。站在一旁,背向眾人,聽得徐長老的說話。緩緩回過身來,低聲說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並未遺下一男半女,接續馬氏香煙
她雖說得甚低,但語音清脆。一個字一個字的傳入眾人耳里,甚走動聽。她說到這裏,話中略帶嗚咽,微微啜泣。杏林中無數英豪,心中均感難過。同一哭泣,趙錢孫令人好笑,阿朱令人驚奇,馬夫人卻令人心酸。
東來定眼瞧去,見她嬌怯怯、俏生生、小巧玲瓏模樣,心中一動。又見她驚慌失措,眼裏儘是無助神色。讓人陡然一見,竟然有忍不住去呵護她的衝動。可越是如此,東來夜覺得這個女子表裏不一,十分不簡單。
只聽她續道:小女子茂葬先夫之後,檢點遺物,在他收藏拳經之處。見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丹的書信。封皮上寫道:「余若壽終岳寢,此信立即焚化,拆視者即為毀余遺體。令餘九泉不安。余若死於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幫諸長老會同拆閱。事關重大,不得有誤。」
馬夫人說到這裏,杏林中一片肅靜,當真是一針落地也能聽見。她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我見先夫寫得鄭重,知道事關重大,當即便要去求見幫主,呈這遺書,幸好幫主率同諸位長老,到江南為先夫報仇來了,虧得如此,這才沒能見到此信。」
眾人聽她語氣有異,既說「幸好」又說「虧得」都不自禁向喬峰瞧去。
喬峰從今晚的種種情事之中,早察覺到有一個重大之極的圖謀在對付自己,雖則全冠清和四長老的叛幫逆舉已然枚平。但顯然此事並未了結,此時聽馬夫人說到這裏,反感輕鬆。神色泰然,心道:「你們有什麼陰謀,儘管使出來好了。喬某生平不作半點虧心事,不管有何傾害誣陷,喬某何懼?」
只聽馬夫人接着道:「我知此信涉及幫中大事。幫主和諸長老既然不在洛陽,我生怕耽誤時機,當即赴鄭州求見徐長老,呈上書信,請他老人家作主。以後的事情,請徐長老告知各位。」
徐長老咳嗽幾聲,說道:「此事說來恩恩怨怨,老配當真好生為難。」
這兩句話聲音嘶啞,頗有蒼涼之意。他慢慢從背上解下一個麻布包袱。打開包袱,取出一隻油布招文袋。再從招文袋中抽出一封信來。說道:「這封便是馬大元的遺書。大堯的曾祖、祖父、父親,數代都是丐幫中人,不是長老,便是八袋弟子。我眼見大元自幼長大。他的筆跡我是認得很清楚的。這信封上的字。確是大元所寫。馬夫人將信交到我手中之時,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無人動過。我也擔心誤了大事,不等會同諸位長老,便即拆來看了。拆信之時,太行山鐵面判官單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證。」
單正道:「不錯。其時在下正在鄭州徐老府上作客。親眼見到他拆閱這封書信。」
徐長老掀開信封封皮,抽了一張紙箋出來,說道:「我一看這張信箋,見信上字跡筆致道勁,並不是大元所寫,微感驚奇,見上款寫的是「劍髯吾兄。四字,更是奇怪。眾位都知道,「劍髯。兩字,是本幫前任汪幫主的別號,若不是跟他交厚相好之人,不會如此稱呼,而汪幫主逝世已久,怎麼有人寫信與他?我不看箋上所寫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是詫異。當時我不禁「咦。的一聲,說道:「原來是他!,單兄好奇心起,探頭過來看,也奇道:「咦!原來是他」」
單正點了點頭,示意當時自己確有此語。
趙錢孫插口道:「單老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是人家丐幫的機密書信,你又不是丐幫中的一袋、二袋弟子,連個沒入流的弄舵化子硬要飯的,也還挨不上,怎可去偷窺旁人的陰私?」
別瞧他一直瘋瘋癲癲的,這幾句話倒也真在情在理。單正老臉微掛,說道:「我只瞧一瞧信尾署名,也沒瞧信中文字。」
趙錢孫道:「你偷一千兩黃金固然是賊,偷一文小錢仍然是賊,只不過錢有多少、賊有大小之分而已。大賊是賊小毛賊也是賊。偷看旁人的書信,便不是君子,不是君子。便是小人。既是小人,便是卑鄙混蛋,那就該殺!」
單正向五個兒子擺了擺手,示意不可輕舉妄動,且讓他胡說八道,一筆帳最後總算,心下固自惱怒。卻也頗感驚異:「此人一遇上便盡找我渣子的挑眼,莫非跟我有舊怨?江湖上沒將泰山單家放在眼中之人,倒也沒有幾個」
此人到底是誰,怎麼我全然想不來?」
眾人都盼徐長老將信尾署名之人的姓名說將出來,要知道到底是什麼人物,何以令他及單正如此驚奇,卻聽趙錢孫纏夾不休,不停的搗亂。許多人都向他怒目而視。譚婆忽道:「你們瞧什麼?我師哥的話半點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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