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古代有大能的法師開壇講經,因為直指微言大義,故能夠感動上天,天花紛紛落下,遍佈虛空、蔚為奇觀。
武怡本來以為這都是成語典故浮誇的編造,天花亂墜是形容人花言巧語、巧舌如簧,實際上虛妄空洞不着邊際的貶義詞。今天才知道這看似匪夷所思的天花異象,居然每一朵都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奧妙生動,仿佛蘊含着無窮無盡的奧秘,在菩薩經文誦讀聲中和自己的心意念頭呼應起來,讓她深深地沉迷其中,不願意自拔,甚至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等虛空中那位面容祥和的菩薩光芒漸漸黯淡,重新飛入金色大鐘的時候,武怡才似醒非醒抬起頭來,只見窗外天色昏沉,遠近高樓燈火通明、霓虹閃爍,頓時大驚失色:「怎麼這麼快就天黑了?我聽了多久的經文?」
在她的感覺當中,最多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稍微沉醉在經文奧義的玄妙里,卻沒想到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夜晚,幾乎已經過了整個下午。
「不久,也不過幾個鐘頭而已。」蘇子語的聲音從安靜沙發方向傳來,緊接着手指一點。半空中的金色大鐘滴溜溜飛快旋轉,急速縮小着,最後倏然化作一道細微的流光如金梭匹練橫空掠過,無聲無息沒入武怡肩膀消失不見。
隨着金鐘消失、光芒斂去,屋子裏頓時陷入了一片漆黑,只能藉助窗外的微光隱約視物,讓武怡嚇了一跳,腳下唰唰兩步,縱躍出老遠,一下就到了牆邊啪地打開燈。這才驚訝發現,自己不僅精神飽滿、大腦澄清通透,更有種身輕如燕、力大無窮的感覺,行動之間快如閃電,速度比先前不知道快了幾倍。
簡直就好像武俠小說、神話傳說里那些主角,得到了高手傳功、誤食天材地寶,功力突飛猛進、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地神奇!
「這道聲聞寶鍾法相,是由我最純粹的意念,凝聚天地精氣所化,包含了我對經文奧義、法術神通的全部理解,只要你集中心意念頭,就能夠感應呼喚出來。從今天開始,每天感應修習,保你突飛猛進。」
這樣的效果,早就在蘇子語的意料之中。
那從金色大鐘里飛出的菩薩,當然不可能是真正的神仙菩薩。他自從突破命魂境界,領悟般若菩薩法相之後,不僅心智更上一層,對於經文妙義的理解也深入得多。
在佛家的修行中,傳說有佛陀、菩薩、辟支佛、阿羅漢四種聖人,這四種聖人雖然都是脫離生死、不復往返六道,卻又有差異。
阿羅漢是聽聞佛陀傳法,開悟得道,所以又稱為聲聞乘,也就是小乘涅槃。
辟支佛分為兩種,在天地間還沒有佛陀的時候,自行開悟得道者,稱為獨覺,而在佛陀之後誕生,觀察佛法神通自行覺悟得道的,稱為緣覺。兩者合稱緣覺乘,也就是中乘涅槃。
菩薩則代表着不僅自行覺悟,而且能夠依照天地至理修行,發大菩提心,度化世間他人,自覺覺他,所以被稱作「菩提薩捶」,是大乘涅槃。
只有佛陀代表着世間、出世間修行的最高境界,不僅自行開悟,而且已經功行圓滿,自覺、覺他、覺滿,是出世聖人中的至高境界。
所以聲聞、緣覺、菩薩、佛陀合為四聖法界,代表着修行成佛的四個階段,見聞、思、修、成。
蘇子語雖然遠遠沒有傳說中的佛陀、菩薩境界,但是已經逐漸從眾妙鬼神經中脫出,能夠自己領悟天地宇宙間的道理,所以才能以心意凝聚天地精氣,化作聲聞寶鍾法相,幫助武怡領悟修行。
聽到他說的話之後,武怡不禁依言照做,集中意念,感應身體裏的聲聞寶鍾法相,果然片刻之後從肩頭肌膚慢慢浮現出一枚金色小鍾光影。
金鐘出現之後,悠揚的鐘聲中縈繞經文誦讀聲,好像無形的波紋在武怡的耳邊,一團又一團細密金色文字浮沉流動,帶着她的思維念頭一起魂游太虛,又逐漸地沉迷了進去。
看着武怡在聲聞寶鍾引導下修行的樣子,蘇子語忽然想起另外一個人。他得到空師傳法之後,雖然沒有什麼禁忌避諱,卻也不會輕易顯露自己所修行神通。只是唯獨傳給了兩個人,一個是面前的武怡,另外一個,就是幾年前分別之後再也沒有見過的舒寧。
認識舒寧的時候,他也遠遠沒有現在的境界,只是單純地將眾妙鬼神經傳給對方,不過這個女人在修行的天賦上要比武怡高出太多,所以修行起來的速度,也未必會比她慢上多少。
這邊武怡陷入魂游太虛的狀態,心神頓時變得縹緲空靈,一時又忘了時間的流逝,不過這時候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她的感應,心意念頭把控不住立即失衡,金色小鍾印記消失得無影無蹤。武怡有些戀戀不捨拿起手機,剛剛接通就聽到另外一頭傳來急促的女人聲音:
「崇文說你被一個奇怪的男人叫走了,還說是你哥哥的朋友?你到底發了什麼瘋,現在在什麼地方?」
武怡的臉色頓時變了一變,眉頭皺成了一團,看得出來心裏糾結無比,不過還是鎮定回答道:「媽,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有我自己的考慮,回頭再和你們細說。」
「考慮?考慮什麼,你怎麼這麼讓人不省心?!不用說了,你是不是在家裏,我和你爸現在已經到了樓下,給我老實呆着,哪裏都別去,我們馬上上來!」
電話那頭的聲音變得高亢了許多,聽得出對方的情緒非常激動,說完也不給武怡回答的機會,直接就掛斷了。
武怡深吸一口氣,收起手機,露出愕然夾雜着煩躁的表情,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是你的父母打來電話?是了,他們都是普通人,對這種事情理解不了很正常。其實修行之道,完全發自人的本心,從來也沒有要求誰去斷情絕欲,割捨骨肉親情、朋友家人。我之所以提醒你,只是因為修行不易,你的天賦更決定了要付出百倍努力,我只是提供了更好的資源,不代表能代替你自己的修行。只要你自己念頭不動搖,相信能夠把握好這個平衡點。當然,這其中的關係處理,也只能靠你自己去平衡,我幫不了,也不會幫。」
蘇子語雖然不會故意去偷聽她的電話,但是他畢竟聽力超群,而且電話另外一頭的聲音實在太大了些,隻言片語就讓他把情況猜了個七七八八。
只有切身經歷過,才深深感悟到,沒有大毅力、大智慧,不可能成就修行。
「我明白,這些我會處理好的。」聽完這一席話,武怡表情也變得鎮定了下來。
「那就好。你記住,害死你哥哥的人叫洛阿,是西非伏都教的靈魂之神,神通修為絕不一般。等你成就了命魂之後,就有機會親手報仇了,在此之前,都不要考慮。」蘇子語點點頭又道。
武怡面色沉了下來,微微地握緊了拳頭。
沒有等她來得及再說話,公寓的大門就從外打開,幾個人風風火火走了進來。除了先前見過的薛崇文、段先生之外,還有另外幾人。
其中一對中年男女,蘇子語在幾年前陪武司參加宴會的時候偶然也見過一面,當即認出來就是武怡的父母,武承平和蔣黛。他們穿着打扮、舉止氣度,都充分顯露出了養尊處優的味道,再加上保養得當,顯得比普通中年人都要年輕許多。
蔣黛穿着剪裁合身、衣料華貴的套裝,看起來頗為幹練,高跟鞋在地磚上敲擊發出清脆的腳步聲,目光從端坐在沙發上的蘇子語身上掃過,卻直接朝着武怡沉聲道:「還說你這兩年長大了,不像以前那樣瘋瘋癲癲,沒想到又鬧了這麼一出。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站在她身後的薛崇文望向武怡,露出幾分尷尬的神情,顯得有幾分欲言又止,卻又不知道該不該插話。武怡對自己這個未婚夫的性情倒是比較了解,知道他不是搬弄是非的人,只是自己的母親太過於精明強幹,才會直接上門質問,無奈回答道:「媽!你這是幹什麼,我的事情我自己心裏有數,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這裏都是自家人,有什麼不能說的?」蔣黛毫不在意地打斷她,又轉頭打量着好整以暇坐在沙發上,一副事不關己雲淡風輕模樣的蘇子語。
見他對擁進屋來這麼多人視若無睹、絲毫沒有起身說話的意思,蔣黛反而變得眼神狐疑,有些摸不着底細,表情變得和緩下來,上前坐到另外一邊的沙發上,微笑着問道:「這位先生怎麼稱呼?你是武司的朋友還是同事,怎麼好像沒有見過?」
轉眼之間,就從剛才的冷言冷語,變得和風細雨,蘇子語也感受到了這個女人的厲害,一看就是見慣了場面的女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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