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她當即抬起頭:「秦慕琰,在我沒有發火之前,你最好注意自己的態度!」
認識近十一年,顧雨霏從來都沒有對他是這樣冷冰冰甚至十分不耐煩的態度,秦慕琰當即盯着她仿佛燃着冷霧的雙眼,眉宇漸攏。
顧雨霏直接站起身,轉身又在沙發四周看了看,眼中的認真顯而易見。
秦慕琰攏着眉:「老太太的確脾氣不好,但她畢竟是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一輩子的固執毛病,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做晚輩的是不是應該儘量忍讓一些?不過是一隻狗而己,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態度?!」
顧雨霏拿起沙發上的抱枕,手指在抱枕上悄然纂緊,卻是沒有解釋一句,更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輅。
兩年沒有回來,如果不是昨天秦家人在這裏,她跟秦慕琰恐怕到現在都不會有機會說上這麼多話,甚至是共處在一個屋檐下。
現在秦家人因為見不到他,只好搬去了秦氏公司附近的酒店去住,他過一會兒也會直接離開,現在又何必留在這裏說這些?
對他來說,卿卿的降臨就是綁架了他的人生和婚姻的開始,從來沒有關心過女兒,甚至從來沒有看過女兒,他會給別人的孩子買玩具,卻連一隻塑料娃娃都沒給孩子買過,她又何必跟他解釋那麼多嬉?
見顧雨霏只是沉默着不理會,秦慕琰的目色當即便涼了許多。
他還記得很多年前,他帶她在一處即將變遷的市集考察,那市集上有很多賣寵物的小商販,顧雨霏雖然平時看起來不嬌不弱的,但對那些小動物卻是喜歡的緊,雖然當時她已經二十二三歲,但卻還是蹲在幾個籠子邊伸手摸着裏邊的小貓小狗小倉鼠等這些寵物愛不釋手,她還說這些小東西太可憐了,真想全都抱回去自己養。
那時候秦慕琰還笑話她,這世界上每天被販賣的小寵物太多了,她能養得過來嗎?
顧雨霏還說他一點同情心都沒有,說這些小東西太可愛了,還真的打算買了兩隻回去陪着自己。
當初是當初,而如今,只因為外婆喜歡狗,所以買了一隻小狗帶進來住了一兩天,竟然就招她顧雨霏這樣厭煩?
她究竟是在厭惡那隻狗,還是排斥與外婆有關的一切?
僅僅是與一個老人和寵物一天多的相處,就能讓她顧雨霏變的這樣絲毫不通情理,一點容人之心都沒有,在人走後就這樣大肆清掃房間,像是一個潔癖狂一樣的舉動。
這讓秦慕琰的眉心更是深深擰起,面色微冷的看着她。
顧雨霏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麼,放下抱枕的時候,在抱枕下面找到兩小團小小卷卷的狗毛,她伸手拿起,回頭叫菲傭過來:「阿朵,把這沙發罩拿出去扔掉,明天買一套新的換上。」
阿朵愣了愣,不明白為什麼太太不向秦總解釋是孩子不能接觸這些寵物的毛,因為卿卿一歲的時候碰過鄰居家的一隻金毛犬,回來後就因為過敏而咳的差點憋過氣去,送到醫院後醫生說孩子對寵物的皮毛過敏,在六歲之前一定別再接觸這些皮毛,不然很容易發生危險。
但見太太一直沒什麼表情,秦總亦是臉色冰寒,阿朵也不敢亂開口,轉身叫來戴麗,兩個人一齊迅速將沙發上的沙發罩拆了下來,更又前前後後的檢查了一下。
結果剛拆下來,秦慕琰便走了過來,按住阿朵的手,沒讓她們將這沙發罩扔掉,而是用着完全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看着顧雨霏說道:「如果我記的沒錯,這家裏的一切都是按我們結婚之前的擺設來的,兩年來,你一直沒有將這裏改變過一絲一毫,既然兩年都堅持過來了,現在何必要把這個扔掉。」
他一邊說,一邊拿過沙發罩,扔回到沙發上。
顧雨霏回頭,似是看出了他的意思,當即盯着他冷冷眯起的眼:「如果我堅持扔掉呢?」
「他們的確去秦氏附近的酒店住,但他們也沒明確的說過什麼時候離開美國,興許過兩天又會回來住,如果老太太看見家裏面她坐過的沙發罩都已經換成了新的,你覺得會有什麼後果?」
他一字一頓,字字清楚的說着,目色微涼的看着她:「我說過,我們婚後可以毫無瓜葛,即使你現在做的再怎樣過份,我也不想和你吵架,忍過這幾天,之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現在,把它們套回去,不許扔。」
這一點顧雨霏不是沒有考慮過,但卿卿每天都喜歡在沙發和地毯上邊玩兒,今天沒讓她坐在這裏玩,已經委屈了半天了,一直在問為什麼。秦家人還不知道究竟會不會再回來住,是孩子的健康重要,還是老人家的心情重要?即使要善待老人,理解老人,難道心情比生命更重要麼?
如果不是有了這些權衡,她也不會這樣堅持讓傭人把沙發這裏弄乾淨。
但秦慕琰顯然是誤會了。
就像他從一開始就誤會是她設計了這場懷孕的陰謀綁架了他的婚姻斬斷了他原有的所有堅持一樣,誤會她現在是在故意和老人家做對。
顧雨霏只看了他一眼,便轉頭對戴麗說:「拿出去,扔了。」
戴麗點點頭,走過來就要拿起沙發套。
「我看誰敢扔!」秦慕琰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聲音沒有提高,但卻足可以讓人打心眼裏冰凍三尺。
戴麗的手僵了一下,遲疑的看了一眼秦慕琰,又看了一眼顧雨霏,再又看看站在一旁的阿朵,這才向後退了一步,沒敢再伸手去碰。
顧雨霏直接伸手去拿,秦慕琰沒有阻攔她,直到她轉身之際,他才不急不緩的說:「你如果不喜歡這裏的東西,可以選擇不住,沒人強迫你必須住在這裏,也沒人強迫你忍受這些狗毛,你要是忍不了,大可以走人。」
顧雨霏的腳步一頓,久久沒有動一下。
阿朵和戴麗對視了一眼,互相在催促對方開口跟秦總解釋一下原因,可誰都不敢在現在這種僵局的時候開口,畢竟她們只是菲傭,不是家裏的主人,誰也不敢站出來開口多說一句話。
沒一會兒,顧雨霏便將手裏的沙發罩放在沙發旁的一角,沒有回頭看任何人,便直接頭也不回的走向了樓梯,顯然是要去收拾東西離開。見她沒有一絲一毫要妥協或者軟化的跡象,秦慕琰當然知道她骨子裏的倔脾氣,只是這麼多年來,她對他常常是言聽許從,現在這樣的態度,他也說不清究竟是該火大還是該說她是自做孽。
他轉頭,看着那兩個菲傭正在大眼瞪小眼,說道:「把沙發罩裝回去。」
說罷,他便轉身要走,也不管顧雨霏是真的要離開還是只是生氣的回了房間。
「秦、秦先生……」阿朵忽然小小聲的開口。
秦慕琰停下,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們兩個還沒有去裝沙發罩,頓時擰起眉:「怎麼不動手?能拆下來,還不會裝上去麼?」
阿朵咬了一下唇,在猶豫着要不要開口,戴麗猶猶豫豫的看着沙發那邊,也沒有伸手。
見這兩個曾經他住在這裏時,一直那麼勤快聽話又利落的菲傭現在變的吭吭斥斥的,秦慕琰當即皺起眉:「我記得你們兩個的中文很好,應該不會聽不懂我說的話!裝回去!馬上!」
戴麗僵了一下,遲疑的轉頭看看阿朵。
阿朵急了,跺了一下腳,忙跑上前,在秦慕琰面前兩米處站定,咬了咬唇才說:「秦先生,這個沙發罩確實應該換掉!太太也只是為了卿卿小姐的身體健康着想,她沒有別的意思,完全只是為了孩子而己!」
秦慕琰眼中的冰霜漸漸退去,換上了一層不解,皺着眉看着阿朵:「什麼?想說什麼直接說清楚,別吞吞吐吐的。」
阿朵深呼吸了一口氣,才說:「卿卿小姐從出生後身體就不太好,但是太太一直將她照顧的很周到,但是卿卿小姐一歲的時候因為接觸過寵物的毛而發生嚴重的過敏現象,那天晚上咳的差點憋過氣去,嚇得太太連夜抱着她去醫院,急救結束之後,醫生特意叮囑過,卿卿小姐的身體不好,抵抗力很差,可能要到六歲左右才能有正常孩子的抵抗力。所以在卿卿小姐六歲前,一定別再接觸動物的皮毛,再乾淨的動物都不可以,不然還會發生不可預知的危險,卿卿小姐對寵物的毛過敏,很嚴重,很嚴重……」
「過敏?」秦慕琰轉頭看了一眼已經被清理乾淨的地毯,和放在那邊的沙發罩。
想起剛剛顧雨霏捏起沙發上的一小團狗毛時微微蹙起秀眉的表情,還有一絲不苟的堅持將這裏清理乾淨的態度。
「是啊,卿卿小姐對這些動物的毛過敏呢。」有阿朵敢做這個出頭鳥,膽子稍小些的戴麗就也忙站了過來,小聲的說。
「既然孩子對狗過敏,她怎麼不直接告訴老太太?」秦慕琰雖然說話依舊不冷不熱,但剛剛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已經緩和了許多。
「昨天太太帶着孩子回來的時候,老夫人已經帶着小狗住進來了,而且秦先生您父母也堅持說老人家喜歡狗,老夫人更又把那隻狗當寶貝似的,本來太太只是問了一句這狗是哪裏來的,當時老夫人就不滿意了,好像太太嫌棄狗一樣。我想太太可能是不想讓老夫人不舒服,所以才沒有說什麼,只是一直讓孩子在房間裏玩,別出來亂跑,但老夫人就覺得是咱們太太不肯讓孩子和她們親熱,還對太太特別的不滿……」
阿朵一邊說,一邊有點點打抱不平的意思:「秦先生,您別怪阿朵多嘴,我和戴麗在這裏也服侍您幾年了,後來變成了太太和卿卿小姐,對於您,和太太,我和戴麗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了解,老夫人雖然是老人,但是脾氣真的不好,而且不問原由的大發脾氣,可儘管這樣,太太卻一直很禮讓着她老人家,如果不是因為卿卿小姐的身體狀況,太太也不會堅持換掉沙發上的東西,您可能誤會太太了。」
戴麗在旁邊用力點頭。
秦慕琰沒說話,阿朵和戴麗也不敢再多說什麼,更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杵在那裏,心裏也有點點擔憂,這樣多嘴會不會被罵。
其實秦慕琰曾經住在這裏的時候,無論在公司里多麼嚴肅,但回到家裏後,對菲傭的態度都還算和藹可親,甚至還會經常逗逗她們,跟她們開開玩笑,惹的她們總是臉兒紅紅的,這幾年秦慕琰越發的不怎麼愛笑了,除了是特殊的人,否則他基本上都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結婚後更是沒有回過這裏,所以阿朵和戴麗現在感覺和他之間有很深的距離感,連說話都不敢大喘氣。
見她們兩個一直低着頭,只是偶爾悄悄抬起眼偷偷瞄他一眼,秦慕琰一臉不爽的問:「都低着頭幹什麼?有什麼想說的就直接說下去!我現在有那麼可怕嗎?」
阿朵和戴麗不約而同的齊齊點頭,在秦慕琰瞪着她們的時候,又嚇的連忙搖頭。
秦慕琰嘴角一抽,冷瞥了她們一眼,轉身走向樓梯。
「秦先生,這沙發罩……」戴麗忙轉身開口小聲問。
秦慕琰停下腳步,嘆了口氣:「扔了吧,明天去買一套新的。」
阿朵和戴麗頓時都鬆了口氣,笑着應了,走過去就去拿起沙發罩要拿到外邊扔掉。
秦慕琰走上樓,看見臥室的門開着,衣櫃的門也開着,一隻白色行李箱放在衣櫃邊上,似是正在準備收拾東西,他走進去,見顧雨霏沒在臥室里,行李箱也只是剛拿過來,似是還沒往裏邊裝東西。
他回頭看看周圍,也沒有因為撒氣而翻亂了什麼的跡象,隱約聽見不遠處的房間傳來聲音,他轉身走出臥室,聽見聲音是從兒童房傳過來的。
走到兒童房門口,房門關着,卻沒有緊閉,還有一點點縫隙,但看不清裏面的狀況,他站在門邊,聽見裏邊傳來屬於小孩子的軟軟糯糯的聲音:「媽媽,為什麼要搬去別的地方住呀?阿朵阿姨和戴麗阿姨也會一起去嗎?」雖然卿卿有點怕生,但兩個菲傭是從小就在她身邊照顧陪伴着的,多多少少讓她覺得親昵些。
「阿朵和戴麗有自己的事情做,可能不會和咱們一起走。寶貝乖,媽媽帶你去其他地方住,那個房子也有大花園,也有小游泳池,可以讓你坐在扶攔邊上在水裏放小鴨子玩兒,那裏還有管家伯伯,也有其他的傭人阿姨,還有林叔叔也會經常去看你,陪你玩,好不好?」顧雨霏耐心的幫女兒梳頭有些散亂了的頭髮,編成了兩條可愛的小辮子。
卿卿撅起小嘴,悶了半天才搖頭,說:「我不想換地方住。」
「為什麼呢?」
「媽媽說過,這裏是爸爸和媽媽的家,卿卿在這裏就會等到爸爸回來的……」小卿卿繼續撅嘴,然後撒嬌的抱着顧雨霏的脖子,哼唧着嘀咕:「我們要是換其他地方住,爸爸會找不到我們的,爸爸就會回不來了……」
「媽媽……爸爸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呀?等爸爸回來,我們再換其他地方住,好不好?」
卿卿一邊抱着顧雨霏的脖子撒嬌,一邊用着軟糯的聲音貼在她耳邊央求:「爸爸找不到我們,哭壞了怎麼辦……」
這孩子,平時幼稚天真的可以,連話都說不清楚,這一會兒也不知怎麼的,說的話倒是有條不紊的,還有這麼多理由。
顧雨霏哭笑不得,低頭看着女兒白淨淨的小臉,抬起手在她的小臉蛋兒上掐了掐,想說什麼,本來是想笑一下,可是剛噗嗤的笑了一下,就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她將女兒抱起來,讓卿卿坐在自己的腿上,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輕聲說:「可是媽媽堅持不下去了……」
顧雨霏在美國不是沒有住處,她本來有一套複式公寓,還有顧南希在臨回國前轉到她名下的一套環境很好的別墅,雖然沒有添置其餘太多的房產,但只要她想離開,以她的能力,在哪裏都可以安家。
最開始的時候,婚後秦慕琰不回來住,她以為他總有一天會回來,會給她機會解釋,兩個人好好相處,她本來以為時間是最好的催化劑。
從一開始的信心,直到最後慢慢的習慣了這種生活,而且卿卿也習慣了在這裏生活,習慣了阿朵和戴麗的存在,所以她一直沒有想過什麼時候離開。
但是今天,秦慕琰的已經把話放在這兒了,她再繼續住下去豈不是真的很犯·賤?
是啊,連她自己都已經想通了,想開了,一點期待都不再有了,她還何苦佔着這個他住過的房子而仍在心裏隱隱的奢求着什麼?
秦慕琰站在門外,本來是想敲門,剛抬起來的手,卻是懸在門邊,久久沒有敲下去。
聽着裏邊母女的對話,他的目色沉了沉,特別是屬於孩子的軟軟的聲音,讓他的心裏莫名的被牽動。
走到今天這一步,終於聽到始終執着的這份感情的顧雨霏說了這麼一句,可是她堅持不下去了。
明明這是他曾經希望看到的結果,希望她自己能清醒過來,徹底斷了和他之間的想法,可這個孩子的降臨和這場婚姻卻打亂了他一切原有的計劃。
曾經諸多的感情一去不復返,只有相見兩相厭。
但是聽着孩子和她的對話,秦慕琰卻是一點如釋重負的感覺都沒有,只是隱隱蹙起眉。
大概過了十五分鐘後,房間裏沒了聲音,顧雨霏將趴在自己懷裏睡着了的卿卿抱起來,輕輕放在兒童床上,蓋好被子,然後將床旁邊的玩具整理了一下,轉身走出房間。
剛打開`房門,陡然撞見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的顧雨霏,她當即愣了一下,接着臉上本來因為陪在孩子身邊的柔和表情瞬間變的冰冷,一句話沒說,就直接在他身邊繞過去,打算回房間先收拾東西。
秦慕琰看看她,到了嘴邊的話募地堵住,他可絕對不是嘴笨的男人,平時把女人哄的跟什麼似的,但對着這樣的顧雨霏,他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她回了臥室,他便走了回去,看着她站在衣櫃邊正在打量着要拿什麼衣服,他倚靠在門邊,看着她那一副仿佛天塌下來也不會委屈的哭一下或者解釋一句的態度,也不知道是該嘆氣還是該怎麼樣。
直到顧雨霏終於伸手在衣櫃裏拿出兩件外套時,他才走過去,走到她身手,她的身高足有一米六八,而他一米八幾的個子也還是高出他近一個頭,身影剛罩過去,她的手便頓了一下,他伸手按住她的手,拿過她手中的衣服,將之重新掛回了衣櫃。
「既然是孩子對寵物的皮毛過敏,你覺得外婆脾氣不好,有些話說不通,所以不想解釋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這我可以理解。但你為什麼不對我解釋?我不知道孩子對狗過敏,剛才發生的事,我很抱歉。」他說。
他沒有着急離開,會忽然上樓,顧雨霏就隱約猜到可能是菲傭們說了什麼,但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區別,所以本來不打算理會。
可秦慕琰這一會兒就站在她的身後,和她的距離很近,他的身影幾乎籠罩住她的全身,抬起手掛衣服的動作,更似是在半抱着她,她從上到下的汗毛都瞬間豎起,在他掛好衣服收回手後,她才轉頭,看着他。
他沒有後退,依舊是剛剛的距離,低頭亦是挑着眉看她,像是沒覺得這種距離有什麼不對。
顧雨霏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有多久沒有再這樣近距離的聞到過他身上的味道了。
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在心底冷冷的自嘲,沒有接過他剛剛說的話,只是轉身繞開他的身子,從他旁邊走了開,平平的說了一句:「我解釋過,可又有什麼用?」
秦慕琰挑眉,轉頭看她:「你什麼時候解釋過?」她解釋過,她解釋過自己不是故意設下圈套讓他鑽,不是故意懷孕以孩子來束縛住他的人生,以道德和責任來栓住他的婚姻和感情。
她都解釋過。
那又有什麼用?
他從來都不信,更又或者是從來都不打算相信她。
所以,無論什麼樣的事情,她再怎樣解釋,又有什麼用?如果他肯相信她,肯理解她,那她一句廢話都不用說,如果他註定不信任她,對她的所有舉動都抱着懷疑和不滿的心態,她的解釋根本就是浪費口舌。
她沒有答話,只是低頭打開行李箱,淡淡的說:「其實我也覺得自己也確實應該走了,卿卿早晚都要學會適應其他環境,這個家不屬於我們,賴着不走確實不像話。」
秦慕琰皺眉:「顧雨霏,我發現你這女人真的是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類型,能不能別這麼固執?你這樣真的很不招人待見!」
「我沒有固執,也不需要您待見!我不過是早就看清了,今天正好主人下了逐客令,給我一個離開的理由罷了,你爸媽還有親愛的外婆正在酒店等着你一家團圓,你不必在我這裏浪費時間。」說着,顧雨霏將打開的行李箱平放在地上,起身就去收拾其他的東西。
秦慕琰咽了一口氣,出手拉住她的胳膊:「我再說一次,剛剛是我誤會了,我很抱歉,既然孩子身體不好,忽然換一個住的地方,肯定會不適應環境,你就算不考慮自己,也考慮考慮孩子。」
一聽他居然會提到孩子,顧雨霏驟然便甩開他的手,轉頭瞪着他:「孩子?你也知道你有個孩子?你怎麼想我都無所謂,你認為是我自做自受我也無所謂,但孩子是無辜的,她身上畢竟流着你的血,可你這兩年想過你有孩子嗎?你想過她有多想要一個爸爸嗎?你想過要回來看她一眼嗎?你都沒有!你連她對狗毛過敏都不知道,你現在倒是讓我考慮孩子!秦慕琰,你還真是永遠都那麼有理有據啊!」
「我問你,你知道你的女兒叫什麼名子嗎?」她冷眼看着他問。
秦慕琰薄唇緊抿,看着她這因為提到孩子而憤怒的模樣,許久,才開口:「秦爾卿。」
「呵。」她笑:「原來你還知道卿卿叫什麼名子,我還以為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說着的時候,顧雨霏的眼中不無嘲諷:「秦慕琰,如果你始終都覺得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做孽,是我該得的,你就別做出這一副好像同情又好像大度的樣子,要狠就再狠一點,更灑脫一點,或許對我們都好!但請你別一副救世主的模樣拿孩子來跟我說話!也許在你眼裏,我現在做什麼都沒有資格!但是抱歉,在我這裏,你連提到我女兒的資格都沒有!」
說着,她扔下手中的東西,轉開頭不看他,淡淡的說:「卿卿還小,而且身體不好,忽然換個環境或許真的對她沒有什麼益處,我可以不負氣搬走,但請你回到這兩年來你本來的位置上,別在這裏假腥腥!用季莘瑤的話來說,我們都一樣是被義務教育多年,好不容易披了一張人皮出來,別露餡兒了才好!」
聽她忽然提起季莘瑤,秦慕琰的眉宇攏了攏,顯然,她是在自我嘲諷了半天之後,又反過來將他奚落一番。
這是這幾年來秦慕琰最不可觸碰的話題,仿佛一道未癒合的傷疤一樣。
顧雨霏卻是始終勾着唇,看着他。
直到秦慕琰面無表情的轉身走了,顧雨霏眼中的冷笑才漸漸收起,許久,低下頭,看着有些凌亂的被扔了幾樣東西的行李箱,再又轉頭,看着剛剛被他掛好衣服的衣櫃,眼裏划過一絲難過。
秦慕琰,我們都把自己活成了一隻刺蝟,要麼不見,只要一見,就是互相的狠狠扎刺,互相都疼的鮮血淋漓。
也許真的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選錯了方向,選錯了路。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自做自受。
一個星期後。
顧氏總部大廈,顧雨霏在下班後正欲開車離開,忽然前邊停過來一輛車,扭頭看去,見是林啟凡的車。
那輛車的車窗落下,林啟凡側頭笑看她一眼:「看你這幾天氣色還不錯,該是卿卿的身體狀況有所好轉了吧?」
顧雨霏鎖笑了一下:「還行,昨天趁着周末,帶她去醫院複查,醫生說恢復的還不錯,只希望別再有任何惡化的現象就好。」
「只是抵抗力差了些,有你這麼悉心照顧,肯定不會有什麼事。」林啟凡將車停在路邊,然後走下車,坐進她的車裏:「我看你在下午的時候叫秘書買了這些水果,應該是要去療養中心看你哥哥,我也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去看看他了,一起去吧。」
顧雨霏眼皮抽了抽:「想要蹭我的車就直說,還找這麼多理由。我哥最近狀況好着呢,再過兩三個月就可以回國追我嫂子去了,你又想跑去巴結他什麼?」
「沒辦法,誰叫他妹妹始終看不上我,我除了在他身上下下功夫讓他幫我說點好話,我也沒有別的路可選啊。」林啟凡半開玩笑似的笑着,繫上安全帶:「得了,快開車吧。」
「我發現你怎麼一年比一年滑頭,是不是跟卿卿混的,本來挺正經的一個人,現在越來越不正經!」
說歸說,顧雨霏也只是無奈的笑看他一眼,只當他是玩笑,發動車子向顧南希目前所住的療養中心駛去。
自從顧南希在中國z市的強地震中受傷後,被送來美國近兩年,從一開始的昏迷不醒到醒來,再到一點點康復,顧雨霏都是親眼所見,不忙的時候每隔兩個星期就會去看看他,有時候會帶着卿卿一起去,雖說卿卿很怕生人,但是見過顧南希幾次後,可能卿卿比較敏感,但也能察覺出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沒用多久,卿卿就很喜歡粘着顧南希,如果不是顧南希需要在療養中心繼續調養,恐怕那丫頭都敢跟着自己的舅舅跑回中國去了。
「想想當年我剛跟在顧總身邊做助理的時候,我們年紀也都不大,都是臨畢業的哈弗學生,現在想想,時間過的真快,十幾年就這樣過去了,本來我們這些剛滿二十的年輕人,現在竟然也都三十好幾了。」林啟凡忽然說。顧雨霏笑道:「男人三十多歲不是正是好年紀嗎?哪像我,也快二十九了,還要整天擔心自己變老,哪有現在那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那麼瀟灑,歲月嘛,就算是不知不覺,但也總會有些痕跡的。」
「你都已經結婚嫁人了,卿卿也滿兩周歲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林啟凡似是若有所指的淡淡道:「你哥哥也已經結婚了,就算目前是離婚狀態,好歹老婆孩子也都在國內等他回去,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顧雨霏假裝沒聽出他的話外音一樣,只是淡笑了一下:「我哥的結的那個婚,確實是靠緣分。」
「那你呢?」林啟凡仿佛只是隨意的提起,語氣很淡,仿佛只是在詢問一件很平常的事:「你的婚姻,到現在還沒有看透嗎?」
顧雨霏抿着唇,陡然將車的敞篷窗打開,因為車開的很快,她的頭髮瞬間被吹亂,她一手控制着方向盤,一手隨意的順了一下頰邊撲撲亂動的頭髮:「看來今晚要下雨,這會兒真夠悶熱的,萬一真下雨了,從我哥那裏回來後,我是不是還要負責把你送回你的公寓呀?」
見她避而不談,林啟凡先是沒有做聲,之後轉開頭,看向車的另一邊的風景,十指交叉,隨意的放在腿上,嘴角掛了一絲無奈的笑:「真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丫頭。」
顧雨霏聽見了他那邊不輕不淡的說的話,卻是當做沒聽見一樣,只是將車加快了速度,向療養中心開去。
到了療養中心時,因為這裏很少有外人能進出,能住進這家療養中心的人也基本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將車停下時,顧雨霏看見一輛熟悉的賓利停在旁邊,再又看了一眼那車的牌號。
秦慕琰竟然也來了這裏?
林啟凡亦是看見了那輛車,他在下車時,招來停車場的保安隨口問了一句,保安當然認得他們,轉頭對車裏的顧雨霏笑笑,然後對啟凡笑着說:「秦先生已經來了一個小時了,這會兒應該還在顧先生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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