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顧老爺子看着她:「可是我捨不得。」
老太太轉開頭,面色沉沉的看着身邊的墓碑。
「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晚太晚,我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麼,你恨我怨我,你恨的怨的有多深我也都明白,我不奢求你能原諒,只是想在閉眼之前能再看看你,和你好好的說一說話。」
「我只想知道,憐芳啊,為什麼我們的這一生,會是這樣的……」
為什麼我們的這一生,會是這樣的?
別人要麼就是相望於江湖,要麼就是喜結連理,為什麼會有他們這樣的明明相愛,卻變成互相憎恨,甚至一生一世都不打算再相見的人。
「我們都太固執了,如果我當初帶你走……」
「顧佔中,都已經八十幾歲的人了,還談什麼如果?」老太太終於開了口,轉回頭,目色淡淡的看着他:「這是命,誰也改變不了,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不是看在孩子們的份兒上,我不會用這樣的態度對你,所以,請你趕快走吧,我老了,沒有力氣去恨,也沒有力氣去打打罵罵,只是不想看見你,永遠都不想。」
顧佔中站在原地,沒有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老太太在他的眼神下,深皺起了眉頭,不耐煩的說:「你要是真想陪罪,就給我丈夫磕個頭,他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給他磕個頭吧。如果你不肯,那你就馬上走,我不想看見你的虛情假意。」
顧老爺子看了看她,再看看那墓碑,上邊刻的,是那個男人的名字,下邊的落款是妻子許憐芳所立。
看着那上邊的妻子的稱謂,顧老爺子頓了頓,只是看着,卻沒有動。
天邊忽然雷聲大作,老太太知道他即使是再怎麼樣,也絕對不會跪下給自己死去的丈夫下跪磕頭,她太了解他了,只是都已經這樣了,卻怎麼還是放不下他那把硬骨頭。
「憐芳,我來y市,是來看你,無論你會不會原諒,我是都要來道歉的,只談你我的事,至於趙兄弟,他的屍體都沒了,你只立個衣冠冢他什麼都感受不到,何苦在這裏苦苦寄託,人生苦短,何況我們都是將死的年紀,即使我在你眼前虛虛偽偽順順從從的磕一個頭,又能代表什麼?」
老太太卻是冷笑着瞥了他一眼:「那你就在這裏站着吧。」
說罷,轉身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在另一條路上拐向了墓園的大門,向着門外走。
顧老爺子杵着拐杖站在她丈夫的墓碑前,低頭靜靜的看着眼前的墓碑,低嘆:「老趙,就算是我給你磕個頭,你受得起嗎?你敢接受麼?憐芳不知道,那不過是我不想讓她覺得身邊的人心都太荒唐,而你當初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裏清楚……」
遠處,墓地外的收發室——
秦夫人正和收發室的工作人員聊起現在y市墓地的價格,正感嘆着現在的墓地比一些城市的房子都要貴,真是世事變遷。
眼角的餘光看見窗外老太太緩步走了出來,忙起身出去,上前扶住她:「媽。」
剛開了口,便注意到老太太的臉色不對,知道她是不願意見顧老頭兒,便回頭看了一眼墓地里,見他還站在那裏,看了看,轉回頭道:「他……」
「不用管,我們回去吧。」老太太頭也不回,天邊雷聲大作:「快下雨了,我們回車上,早點回家。卿卿不是也一起回來了麼,我去看看孩子。」
秦夫人本來想說什麼,但見老太太顯然是一點關於顧佔中的事也不想提,便道:「行,我們回去。」
只是這墓地四周荒郊野陵的,那顧老爺子能在秦家門口打到車到這裏,卻很難打得到車回去,就這麼把一個腿腳不靈便的老人留在這裏……
但看看老太太的臉色,秦夫人終究也沒說什麼,那畢竟是活活害得她從來沒有見過父親,也是害死她父親的仇人,她這憐憫之心也不該用在這裏。
回去的路上,老太太坐在車後邊的座位上閉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還是假寐,面色很平靜,只有眉心間有一點點皺痕。
秦夫人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看看老太太的臉色:「媽,你是不是今天起的太早,有些累了?」
「沒有。」老太太閉着眼睛說:「人老了,本來晚上就睡不了長覺,每天都是那麼早就醒了。」
「東山這邊的空氣還算是很好的,當初把爸葬在也里,也是您請了先生給看的地方,這地方確實不錯,剛剛我和人家聊天,你猜這裏的墓地現在多少錢?」
「跟房價差不多吧,我在電視新聞上有聽說……」老太太沒有因為這個無聊的話題而有什麼情緒波動,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見沒效果,秦夫人便沒再說什麼,又看了一會兒,才又道:「這雨下的真不小,每年爸的忌日,你都肯讓司機陪着,只讓我開車帶您過來這邊祭拜,我這平時總不開車,手都生了,你還真是相信我的技術,這雨太大了,我看還是開慢點還安全些。」
老太太先是安靜的閉了一會兒眼睛,之後緩緩睜開眼,看了一眼車窗外的雨簾。
這雨下的地上都白騰騰的一片了,雷聲閃電齊鳴,也不知道怎麼忽然間就下了這麼大的雨。
見老太太只是看着窗外沒有說話,秦夫人便稍微加快了車速。
……
另一邊。
秦慕琰開着車向東山的方向行駛,顧雨霏抬起拳頭,咬住自己手指的指骨關節,看着外邊的飄泊大雨,越看眉頭皺的越深。
「別擔心,顧老爺子也不是小孩子,既然能打車跟着媽和外婆去墓地,就不會有什麼事,現在興許都坐在哪個地方避雨,正好有了機會可以聊一聊……」秦慕琰一邊開車注意着前邊的情況,一邊伸手過去拍了拍她的手:「別擔心,別這麼緊張。」
其實他說這話時,也不能確定會不會真的有他想的這麼好。
他對外婆的脾氣很了解。
有些東西,不是說一句原諒就真的可以原諒的。
那是紮根在她骨子裏的東西,幾十年了,一直到這麼大的歲數。
顧雨霏卻是不說話,只是向旁邊傾斜着身子,靠在車窗上,看着窗外的大雨:「我心裏難受,希望不是什麼不好的預感。」
秦慕琰沒有回應她的這句話,卻是一手控制着方向盤,一手握着她的手:「有我在,嗯?」
顧雨霏輕嘆,看向他:「我總是覺得爺爺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他的脾氣雖然霸道,可也不會在人死了之後還要燒了屍體這麼殘忍,可他一句解釋都沒有,只說是他不懂當時的憐芳,如果當初帶她離開,就不會是這樣子。他只說如果,卻從來沒有一句替自己解釋過。」
「別想這些了,你昨晚發燒,早上醒來還有些低燒,剛剛我說讓你留在家裏和爸一起陪卿卿,你非要一起過來,這麼大的雨,一會兒你別下車了,我打傘下去找找。」
「我沒事,沒那麼嬌慣。」
見她一心着急老爺子,口氣都有些發冷了,秦慕琰便只是握着她的手,輕輕捏在手裏。
雨下的太大,看不清路過的車輛和車牌,只能看見不同顏色的車輛一閃而過,秦夫人的車就在他們身邊迅速交錯而過,顧雨霏朝着東邊的方向看去,只覺得心裏越來越緊。
趕到墓園,顧雨霏堅持要下車,秦慕琰皺着眉在她打着傘下車時快速繞到她那一邊,將自己身上的外套強制的罩在她身上,一人舉着一把傘走了過去。
秦慕琰走向收發室,見裏邊有個工作人員爬在那裏像是睡着了,便敲了敲門,然後走進去。
顧雨霏沒跟過去,轉頭走向墓園,朝里看了看,雨下的這麼大卻看不太清楚。
直到舉着傘又向里走了十幾米,才隱約看見在不遠處一個墓碑前邊的地上,像是躺着一個人。
她瞬間臉色煞白:「爺爺!」
秦慕琰剛把那工作人員叫醒,兩人走出來時,聽見顧雨霏的驚叫,秦慕琰轉頭看向那邊,俊挺的眉宇瞬間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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