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盛唐當駙馬 第九十二章五言長城劉長卿

    當顧元溪知道對方便是劉長卿時,心裏無疑是頗為震撼的。

    劉長卿是活躍於唐肅宗、唐代宗的著名詩人,與錢起並稱「錢劉」,為大曆詩風之主要代表。平生致力於近體,尤工五律,自稱「五言長城」。

    《騷壇秘語》有謂:劉長卿最得騷人之興,專主情景。此人最後官至隨州刺史,所以又被世人稱為「劉隨州」。劉長卿清才冠世,雖然其文學成就無法跟如今的李白、杜甫大家及王維等一大堆盛唐詩人代表相提並論,但詩調雅暢,甚能煉飾。

    顧元溪記得住此人的原因,着實是其名作《逢雪宿芙蓉山主人》的名氣較大。此詩在後世被選入小學全日制教材里,基本是個小學生都得背過這首詩。

    顧元溪臉上多了一絲尊敬,拱手道:「原來是文房兄,久仰久仰。」

    本是一句傳統式的寒暄。劉長卿聽了卻是接連搖頭道:「劉某不過是籍籍無名之輩,顧兄既未聽過我這個人,又哪來的久仰呢?」

    顧元溪大汗,心道這個劉長卿看起來有些死板容易較真,這種客套話本來就是這個時代普遍的寒暄之語,聽聽就好,就算你明知是虛偽之辭,也不能這麼直接說出來啊。若是個個見面說話都這樣,那從古到今很多人都得被大臉了。

    顧元溪大感無奈,但其實他的話本身也不完全是客套。因為他是後世而來的人,自然聽過劉長卿的大名。但這個時代的劉長卿如今的確聲名不顯,顧元溪總不能跟他說:我是千年以後的人,你在一千多年後會很出名,你有幾百首詩被收錄下來,還有一首被小學全日制學校選為教材吧?那樣非得被他們當成個傻缺不可。

    氣氛頓時有些冷場,被劉長卿這麼一說,顧元溪的確有些尷尬,一時間接不上話來。畢竟若要他對這樣一個大詩人反唇相譏,出言回諷的話,他也是說不出口。

    崔淑真、楊曉、辛景湊以及他們身旁一大堆王孫公子都是眼睛一亮,因為他們與顧元溪雖然才見過兩三次面,但素知此人伶牙俐齒,巧舌如簧,一張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吃虧過,不由得大為驚奇與欣喜。

    楊曉更是臉生紅暈,大為激動加感動,心裏暗爽道:「不虧是文化人啊,說起話來就是不一樣。姓顧的看來遇上對手了,看你還能不能那麼嘚瑟。」

    不過這些人倒是誤會了顧元溪與劉長卿。顧元溪不是無言以對,而是對這種從小就背誦過的名詩作者,實在下不了手出言反諷。

    而劉長卿本身的話,卻不是有意針對顧元溪,或者說他根本沒認識到自己的那句話帶有戲謔與諷刺的成分。他本人比較剛直,沒什麼心機,比較喜歡直來直往,所以也不會刻意討好別人。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在別人看來是帶有不同含義的。

    如果用一句話來描述劉長卿的性格,那便是他是個簡單的人,簡單到與這個複雜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劉長卿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只是保持着略顯僵硬的微笑道:「長卿初至長安,卻也知道京城如今多了陸兄這樣一位新起之秀。」

    「我也拜讀過了陸兄的『錦瑟』一作,着實工巧天成,不假一毫湊泊。」劉長卿提起詩,終於露出欣喜的笑意:「詞藻華美,含蓄深沉,情真意長,感人至深。乃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劉兄過獎了。」顧元溪訕訕一笑,在劉長卿等人看來是羞澀與謙虛,殊不知那是顧元溪因自己盜竊李商隱的名作而感到慚愧。

    「只不過此詩??????」劉長卿忽然蹙起眉頭道:「此詩長卿讀了不下四五遍,但每次看起來都有不同的感受。」

    顧元溪身體一震,勉強笑道:「哦?願聞其詳。」

    「長卿第一次看,覺得此詩是寫閨情;第二次看則覺得有詠物之意,第三次看覺得或者是感身世;第四次看品味出一種追憶往事之感。至於第五次看,卻看出蘊含家國興亡之悼。」劉長卿連連搖頭,愁眉苦臉道:「最後一次看,只覺得意致迷離,竟然無解!」

    顧元溪心頭大震,心道:「果然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劉長卿看了這『錦瑟』不過五六次,居然把歷史上對此事的解釋與品評全部說出來了。」

    不過,李商隱的這首《錦瑟》,的確將含蓄、朦朧的表現手法運用到了極致,但因為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崑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關於其詩意,歷來眾說紛紜:有悼亡說、寄託說、戀情說、聽瑟曲說、編集自序說、自傷身世說等多種解釋,表達幽微深遠,具有朦朧美。


    李商隱的詩歌成就極高,以至於有「宋人七絕,大概學杜甫者什六七,學李商隱者什三四」這種說法。清朝人也是大為讚賞,說:「於李、杜後,能別開生路,自成一家者,唯李義山一人。」

    晚唐詩歌在前輩的光芒照耀下有着大不如前的趨勢,而李商隱卻又將唐詩推向了又一個高峰。杜牧與他齊名,兩人並稱「小李杜」。李商隱又與李賀、李白合稱「三李」。與溫庭筠合稱為「溫李」,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溫庭筠風格相近,且三人都在家族裏排行第十六,故並稱為「三十六體」。

    甚至連大名鼎鼎的白居易也十分推崇年輕時的李商隱,老年時層說:「我死後,能投胎當你李商隱的兒子就心滿意足了。」

    而《錦瑟》這樣集李商隱詩風之大成者的名作,劉長卿無法看破也就不足為怪。

    而顧元溪之所以能以一首《錦瑟》而名揚長安,歸根到底就是越難解釋,越難看破的東西就更引人興趣。

    這就是如同青樓楚館裏的那些小姐,若是那些普通的婠人,脫光了衣服赤裸裸站在你面前,多半只會引起你的性趣與欲望。而像衛清兒那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神神秘秘的女子,更能引起你的興趣與追求。

    詩詞文學自然也不例外,這就是為什麼《紅樓夢》能單獨興起一門「紅學」的原因。

    顧元溪因為《錦瑟》這首難以品解的名詩而讓人津津樂道,《錦瑟》這首詩也成為文人雅客的飯後余談。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顧元溪着實想不到會因為一首《錦瑟》而出名至此。

    「既然如此,那希望顧兄不吝賜教。」劉長卿臉上抹出一道興奮之色。

    雖然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世人彼此無論庸俗都是喜歡分個高下的。武人之間喜歡用最直接的決鬥來決出勝負,而文人之間則有很多種方式。在詩人的世界裏,用珠璣般的語言做出比對手更精妙的詩,無論如何,都有高下之分。

    「哦?劉兄想怎麼比?」顧元溪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既然別人找上門來挑戰,即便對手是劉長卿這樣的大詩人,他也沒有退縮的道理。何況此時的劉長卿,還不是中唐時期鼎鼎大名的劉長卿。

    劉長卿見顧元溪應戰,心下大為激動振奮,眉開眼笑道:「詩歌辭賦,不過都是應時應景應世,詠人詠物詠事而已。如今正是春末之時,恰好接近夏日,而此時我等又恰逢其會,踏春遊宴,不如就以這個場景為題,自由發揮如何?」

    顧元溪苦笑道:「我若說不好,劉兄是否會放棄以文會友的做法呢?」

    劉長卿愕然,蹙起眉頭道:「以詩詠物,托物言志,用詩歌辭賦來讚美神州天跡的大好河山,難道這樣不好麼?」

    顧元溪搖搖頭,無可奈何道:「既然如此,還請劉兄賜教。不過是劉兄先請,還是顧某先作一首拙作搬磚引玉呢?」

    「既然這件事是長卿提出,自然是長卿先來。」劉長卿回答的很乾脆,他可不想讓別人以為他有備而來,處心積慮想占顧元溪的便宜。

    「如此,劉兄請自便。」顧元溪退後了幾步,卻看到崔淑真、楊曉等人都露出一絲緊張之色。

    顧元溪眉頭一皺道:「這崔淑真、楊曉等人怎麼這麼在意劉長卿呢?他此時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白身士子。」

    他逡巡了崔淑真那一伙人一圈,隨機一道靈光閃過,心裏暗暗忖思道:「我記得這崔淑真是什麼『蒹葭詩社』的會長,難道這劉長卿也是她們蒹葭詩社的人?」

    他再三觀察,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畢竟劉長卿此時不過是一個名聲不顯的普通文人,若非是蒹葭詩社的人,以崔淑真、楊曉等人的性格不至於如此在乎他。況且今日「太乙圍獵」這種場合,能進來的無非達官貴人。以劉長卿的身份與名聲,若無崔淑真、楊曉這些官二代捎帶進來,是沒有資格踏入這裏的。

    「無怪乎他會為楊曉那傻缺出頭,原來有這層關係在裏面。」顧元溪心頭一怔道:「這崔淑真的『蒹葭詩社』與我妹妹的詩社一向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我要不要想辦法幫清妹把劉長卿挖過來呢?」

    崔淑真等人自然不會想到顧元溪腦子裏有這麼多「齷蹉」的想法,若是他們知道顧元溪想挖人牆角,即便修養再好,估計也少不得當場動手打人了。

    場中沉默片刻,劉長卿眉頭緩緩舒展開來,臉上露出欣然之色。眾人都是喜形於色,這樣看來,劉長卿的詩已經做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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