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出了大殿,長出一口氣,他其實只不過是想出來透透氣而已,方才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壓抑了,他嘴上說的痛快,但是他心裏非常清楚,談判談的還是硬實力,金國不給,你也耐他不何,他也從未妄想過要利用這次談判收復燕京,他只是不想大宋虧的太厲害,反正宋金一戰是避免不了,何必還白送一些錢出去了,而且歷史已經證明,委曲求全對金人是沒有任何效果,他們反倒會變本加厲,倒不如反其道而行,強硬一點,或許還能有所轉機。
至於大殿內的狀況,李奇不看也能猜到,無非就是王黼一黨希望能向金國示好,委曲求全,答應金國的要求,早日收復燕京;太子一黨,自然是強烈反對,他們可不希望見到王黼得此大功,越拖的久,對他們就越有利。
在御膳房內弄了幾隻二頭鮑,打打牙祭,這才剛剛吃完,準備順點東西回去,就來了一個小太監傳話,讓他速速回殿裏去。等李奇回到崇政殿時,裏面已經站滿了人,高俅、李邦彥、白時中、蔡絛、趙楷、趙恆等一干王子大臣也全都來了。
眾人見李奇進來了,表情各異,驚訝、好奇、高興,鬱悶、一眼望去真是眾生百態,很有喜感。
李奇從王黼那鬱悶的表情就知道,李邦彥一黨獲勝了,換而言之,也就是他的一番言論得到了最終的認同。
其實在中國歷史上,宋朝的外交能力絕對是倒數第一,唯有清朝能和其媲美,反正不管是和誰談,只要對方揚言要打,宋朝二話不說立刻賠錢求和,這倒也算了,最可悲的是。他們一方面沒有這個膽子,一方面又想打腫臉充胖子,弄得最後,總是里外不是人。
特別是在北宋末年,宋徽宗性格軟弱,再加上奸臣當道,在外交上,簡直就是一塌糊塗,但其實宋朝還是有很多有見地的大臣,他們當初就反對聯金滅遼。只是苦於宋徽宗只聽信佞臣的話,所以他們的一番肺腑之言,並沒有得到宋徽宗的認同。
然而,今日不同了,由於前面有李奇攪局,又得到了宋徽宗的認同,群臣中立刻有很多大臣紛紛支持李奇,而且又有李邦彥等人幫忙,王黼進言失敗。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過李奇也知道,這戰不打那還好,只要金兵一動武,宋軍一敗。宋徽宗立刻變回原形,恨不得跪添金人的腳丫子,那時候縱使他能說破天,也無濟於事。這也他的心中最擔心的事情。
「微臣拜見皇上。」
「愛卿快快平身。」
宋徽宗哈哈笑道:「愛卿真乃朕的福將,有愛卿在,朕是無往不利。你屢建奇功,朕數次承諾要重賞你,卻未能履行,這次你又立此大功,朕說什麼也得重重賞你。」
你知道就好,錢,女人,老子的要求真是再簡單不過了。李奇虛偽道:「這是微臣分內之事,豈敢要賞。」
宋徽宗手一抬,道:「有功當然得賞。但是賞什麼好了?賞錢就太俗了,而且如今你已經是腰纏萬貫了。」
李奇聽罷,登時一陣心絞痛。
他說着又朝着其餘人問道:「諸位愛卿有何意見,不妨說出來。」
趙良嗣道:「微臣以為官燕使口才了得,且有膽有謀,可擢升官燕使為鴻臚寺卿。」
這鴻臚寺卿也就是類似外交官,正四品。
王黼眼珠一轉,站出來道:「皇上,微臣以為官燕使乃是武官出身,出任鴻臚寺卿恐有不妥,微臣還是建議擢升他為殿前司都指揮使。」他方才輸了李邦彥一陣,心裏肯定想撈回一些,若是能藉此削弱太子在大內的勢力,那他也沒有虧。
宋徽宗稍稍點頭,但是也沒有表態。
趙恆卻是眉頭一皺,對王黼之言甚感不悅。
趙楷的表情就複雜多了,他最多的還是把目光放在李奇身上。
李邦彥忙站出來,道:「皇上,微臣以為應當發揮其所長,所以微臣贊同趙大夫所言。」
兩邊人又開始為了此事爭論起來。
宋徽宗聽得頭疼,乾脆道:「李奇,你自己以為呢?」
日。你丫這是賞我,還是整我啊,我tm怎麼說都得罪人啊。李奇訕訕道:「皇上,實不相瞞,微臣如今都還不知道這鴻臚寺卿是幹啥的,實不敢當此要職,至於殿前司都指揮使一職。」他故意拖了個長音,快速瞥了眼高俅,見其低着頭不語,仿佛跟他無關,心裏立刻明白過來,暗道,如今我羽翼未豐,與王黼本有芥蒂,若是再因此得罪了太子,恐怕以後的路就更加難走了,還是得謹慎行事。接着道:「微臣也不敢當,畢竟殿前司可是保護大內的,不能有任何疏忽,微臣經驗尚淺,尚不敢當此要職,我看我還是留在侍衛馬好了。」
李邦彥等人聽了,不禁鬆了口氣,如今李奇深得皇上喜愛,又立此大功,若是他想去殿前司,說不定皇上還真有可能答應他,鑑於他與趙楷的關係,太子可就算是折了一隻翅膀。
宋徽宗臉一板,道:「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要讓朕當着諸位愛卿的面失言?」
這你也不能怪我,我也是形勢所逼啊,你要是開點竅,賞點錢財,哪會有這麼多事啊。李奇訕訕一笑,不知如何應答。
高俅見眾人都沉默不語,這才站出來道:「皇上,微臣倒是有一個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快快說來。」
高俅道:「去年侍衛步都指揮使劉海因病告假,便一病不起,如今都還躺在床上,可又找不到人代替,微臣建議擢升李奇為侍衛步都指揮使。」
這個可以有啊。李奇心裏暗喜,還是俅哥懂我啊。不對,要是我調去侍衛步,那我的龍衛軍咋辦,那群軍痞剛剛變好,要是我一走。指不定又變回原形。
雖然三衙長官的調任,一般是樞密院掌管,但是樞密使童貫不在,高俅的地位又如此特殊,所以他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而且他這建議既沒有觸犯王黼的利益,也沒有觸犯太子的利益,兩邊都不得罪。
宋徽宗見眾人都沒有意見,趕緊點頭道:「那行,此事就這麼定了。朕現在封李奇為侍衛步都指揮使,即日上任。」
李奇忙道:「皇上,可是我還在龍衛軍實行軍裝變革,如今正進行到一半,我若離開,恐怕前面的努力將會付之東流。」
宋徽宗道:「這簡單,你再兼任侍衛馬副都指揮使就行了。」
李奇大喜,md,終於轉正了。忙行禮道:「多謝皇上厚賞。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宋徽宗微微一笑,嗯了一聲。道:「此事到此為止,接下就看金國那邊如何表態了,但是你們可也別大意,此事關乎我大宋榮辱。朕絕不容許有任何疏漏。」
「微臣遵命。」
從大殿出來後,李奇自然是跟着俅哥走,畢竟俅哥是他老大嗎。
李奇訕訕笑道:「太尉。方才多謝你替下官解圍。」
高俅嗯了一聲,道:「你也真是走運,倘若皇上不站在你這邊,另外還有這麼多大臣支持你,那你可就有苦頭吃了。不過我想問你一句,你真的有把握,金國不會為了這次談判與我大宋鬧翻?」
李奇點頭道:「太尉,金國它也只是想要錢而已,我們許諾每年給他們的歲幣,對他們的誘惑可不小,他們肯定不會因為一時談不攏就與我們翻臉,而且談判吵架不也很正常麼,況且方才趙大夫也是這般說的,他了解金人,所以我敢肯定金國絕不會因此與我們鬧翻。」
高俅點點頭,道:「若是這樣,那便最好,如若不是,那你可就得小心了。」
「嗯。下官知道。」
.
秦府。
「大哥,你回來了呀。」
李奇剛剛跨進秦府的大門,就見白淺諾迎了上來,焦急的問道:「大哥,談的怎麼樣?」
李奇呵呵一笑,摟着她的細腰道:「七娘,你也得容大哥先喝杯茶吧。」
白淺諾身子一扭,掙脫開來,嬌羞道:「王姐姐還在裏面了。」
李奇哈哈一笑,二人一同來到前廳,只見秦夫人坐在上座品着茶,好不愜意,但是從她神情上看,卻又顯焦慮,她見李奇來了,忙道:「你回來了呀。」
李奇嗯了一聲,道:「夫人,你今日怎地沒有去醉仙居?可不能因為我不在就曠工啊。」
秦夫人白了他一眼,自當沒有聽見,問道:「你這次去宮裏沒有惹事吧。」
李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道:「當然沒有,我這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裏麼。夫人,你多慮了。」
秦夫人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白淺諾滿臉好奇道:「大哥,那你們與那金使談的怎麼樣?」
李奇聳聳肩道:「等於沒有談一樣,真是浪費表情。」
白淺諾錯愕道:「此話怎說?」
李奇亂吹道:「那幾個金國使臣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談判,一點經驗都沒有,說了半天,都不知道在說什麼,而且又沒有做主的權力,什麼都要先向他們老大,哦,也就是向他們的皇帝稟告,方能決定,這還怎麼談下去。」
秦夫人擔憂道:「那你沒有多嘴吧?」
李奇搖搖頭繼續忽悠道:「當然沒有,皇上就是讓我做了一個總結,我說完後,談判就結束了,非常愉快,後來皇上還說我這個總結做的不錯,升我做步帥,真是皇恩浩蕩啊。」
李奇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可把秦夫人跟白淺諾給驚呆了,微微張嘴,驚愕的望着李奇。
「好小子,你真是膽大包天啊。」
忽然,外面響起一聲大喝,把屋內三人嚇了一跳。
只見白時中從外面走了進來,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日。用得着這麼趕麼?李奇一翻白眼,鬱悶極了。
秦夫人和白淺諾趕緊起身向白時中行禮。
白時中一點也不客氣的坐在上座,官帽往桌上一扔,全當自個家似的,哼了一聲,也不說話。
白淺諾小心翼翼地問道:「爹爹,你方才說什麼膽大包天?」
白時中怒哼一聲,道:「你問你的愛郎去?」
白淺諾黛眉一皺,道:「大哥說他們談的非常愉快,而且皇上還擢升他為步帥。」
「非常愉快?」
白時中氣的嘴皮子直哆嗦,道:「這小子在大殿裏亂說一通,直接將金國使臣給氣走了。」
「什麼?」
秦夫人和白淺諾驚呼一聲,大驚失色。
李奇嘿嘿道:「夫人,七娘,伯父他故意嚇你們的,別當真。」他說着又朝着白時中道:「伯父,瞧你這話說的,都把她們給嚇壞了,我什麼時候亂說一通了,皇上都認同我的話,你這話讓皇上聽到多不好呀。」
「你。」
白時中吹鬍子瞪眼道:「你小子是不是吃了豹子膽,第一次參與如此重要的談判,就把皇上和王相晾在一邊,一個人在那裏胡說八道。他日遇到這事都是明哲保身,而你卻迎頭撞上,這次算你走運,要不是皇上和趙大夫護着你,哼,你小子就完了。」
秦夫人和白淺諾越聽越是膽戰心驚,這人到底又幹了什麼事啊。
這老貨還真是膽小如鼠。李奇笑道:「伯父,你別說的這麼嚇人好不,我膽子小。」
「老夫嚇你?」
白時中冷笑幾聲,道:「這事還沒有完,要是金國真是因為你而與我大宋決裂,那你就是我大宋的千古罪人,而且你要知道,童大人和蔡大人可是對此次談判寄予厚望,要是讓他們知道是因為你,而導致這次談判無果,哼哼,你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要是真是這樣,童貫的日子就將會比我難過一百倍,老子光腳還會怕他穿鞋的。李奇眼珠一轉,委屈道:「伯父,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麼,要是讓王相領到這份功勞,那你們的日子就更加難過,我這是捨棄小我完成大我呀。」
白時中一陣劇咳,忙道:「此等大逆不道的話,萬不可再說,萬不可再說,老夫什麼也沒有聽見。」
你不說,我就不說,你要是把我逼急了,再大的內幕我也敢爆。李奇嘿嘿一笑,點頭道:「伯父請放心,這我省的,絕不會對別人說的。」
白時中哼了一聲,道:「老夫這次前來,就是想問你,你真的有把握,金國不會因此這次談判與我大宋鬧翻?」
李奇信心滿滿道:「絕對有把握,伯父請放心,用不了多久,金國就會派使臣來,或者讓我們派使臣去談。」
「既然如此,那便最好,老夫先走了,你自己好之為之吧。」
白時中說着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李奇見秦夫人雙目冒火的望着自己,趕緊起身道:「伯父,我送你。」
「不敢,不敢,老夫可不敢讓你送,你還是離我遠一點。」
「伯父,你這叫什麼話,怎麼說你也是我未來的老丈人呀,送送你也是應該的。對了,太子殿下可有誇我能幹?」
「咳咳咳,你送到門口就行了。」
等秦夫人醒悟過來,李奇早已經走的老遠了,氣的她一跺腳,道:「七娘,我就說了,這人不鬧出點事來是不絕不肯罷休的,你看看他,又捅出多大的簍子。」
白淺諾吐了吐香舌,沒有答話,但是臉上卻是一臉驕傲。
敢把皇上和王黼晾在一邊的,世上能有幾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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