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紅顏 第一百二十八章 長門賦

    在家中安靜等候着自己夫君的卓文君，滿心的歡喜，滿心的望穿秋水，到最後，只是收到了一封別離的書信，書信只有短短的幾十個字，可是，看下來，感覺，看了整整一生的時光。看書否 m.kanshufou.com最後，她提筆寫下。

    「一別之後，兩地相思，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撫彈，八行書無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相思、千繫念，萬般無奈把郎怨。萬言千語說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燒香稟燭問蒼天，六月三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三月桃花隨水轉，二月風箏線兒斷，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做男。」

    這段故事，刻在竹簡中，印在人心之中，流傳於世。跟着金屋藏嬌的故事一樣，都是流傳的故事，他們也一樣，不是真實的。

    後來司馬相如漸顯達，想納妾，據記載:「司馬相如將聘茂陵人女為妾,卓文君作以自絕,相如乃止」。

    皚如山上雪，蛟若雲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

    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徙徙。

    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寫完之後，卓文君又覺得不能表達

    隨詩附文曰：「春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於淫而不悟！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寫完之後只覺悲涼，時代對女子終是不公平的。前塵種種既已看破，不如歸去。於是棄筆離去，不再回首。

    但誰知，司馬相如自己好像是被這一首詩給叫醒了，頓覺自己的妻子是多麼的好，轉頭回去尋找自己的妻子。納妾的念頭也就沒有了，他們恩愛的生活在一起。

    到底這個造成了什麼，都沒有人知道。總之，世人得到了他們喜歡的看到的，得到了他們覺得應當的結局。

    其實，這個事實之中，沒有人擁有一個很好的結果，其中，他們最後的結局，是生活在別人的眼裏。

    要打破這個規則，真的好難。你要有這一往無畏的勇氣，還有你身邊的人始終支持着你。司馬相如沒有這個勇氣，他和卓文君被困在了這樣的故事之中，出不來，兩個人都被困在這個其中。而劉徹不是這樣的人，他有勇氣，他不願意為了以後，後人書寫之中，因為金屋藏嬌這個故事，跟着陳皇后面和心不合的生活在一起。更加不想委屈自己的小媳婦兒。

    在劉徹的心中，他唯一不能放棄的，就是自己的小媳婦兒。他自己都捨不得為難自己的小媳婦，他要給他的小媳婦所有的東西，包括在後世的記載之中。

    自己心裏的小媳婦，是自己的皇后。

    是以着自己的皇后兒著名的，而不是，因為一個妃子而著名。

    後宮之中的女人，大部分都是史書中的寥寥數筆，雖說有着不少的人，能夠在史書之中有着不少的着墨，大部分，還是，只是點點的幾筆，甚至，有的，連書寫都沒有。

    就是這樣的記載，武王世子妃，在史書之中的記載之中，隻字片語都沒有。

    可是，阿晚現在有了，她換了一個身份，一個劉徹安排的身份，她就了不少的着墨，至少，劉徹的第一個孩子，是阿晚生出來的。單單這一點，阿晚在史書之中，就有了不少的記載了。

    劉徹後來沒有想到，在自己的當上帝位的這段時間，有着不少的女人跟着他，在史書之中着墨不少。除了阿晚，還有他的結髮妻子——陳皇后。

    陳皇后被廢除之後，外戚集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他們第一次團結起來，沒有因為各自的利益而各自為政。

    從劉徹繼承，發揚從漢景帝那裏學來的怎麼對付地方勢力過大的政策，外戚們就對着他有着不少的忌憚；但是，念着還有着最大的一個外戚陳皇后存在着，也就不是對着劉徹的一系列的行動放在心上了。

    現在，外戚最大的靠山陳皇后倒台了，他們才覺得緊張，他們才自己認為，要好好的團結在一起。

    文字，在這個時候，就跳出來為着政治服務了。

    「孝武皇帝陳皇后，時得幸，頗妒。別在長門宮，愁悶悲思。聞蜀郡成都司馬相如天下工為文4，奉黃金百斤，為相如、文君取酒，因於解悲愁之辭。而相如為文以悟主上7，陳皇后復得親幸。其辭曰：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11。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

    伊予志之慢愚兮，懷貞愨之懽心。願賜問而自進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虛言而望誠兮，期城南之離宮。修薄具而自設兮，君曾不肯乎幸臨。廓獨潛而專精兮，天漂漂而疾風。登蘭台而遙望兮，神怳怳而外淫。浮雲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晝陰。雷殷殷而響起兮，聲象君之車音。飄風回而起閨兮，舉帷幄之襜襜。桂樹交而相紛兮，芳酷烈之誾誾。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猨嘯而長吟。翡翠脅翼而來萃兮，鸞鳳翔而北南。

    心憑噫而不舒兮，邪氣壯而攻中。下蘭台而周覽兮，步從容於深宮。正殿塊以造天兮，郁並起而穹崇。間徙倚於東廂兮，觀夫靡靡而無窮。擠玉戶以撼金鋪兮，聲噌吰而似鍾音。

    刻木蘭以為榱兮，飾文杏以為梁。羅丰茸之游樹兮，離樓梧而相撐。施瑰木之欂櫨兮，委參差以槺梁。時仿佛以物類兮，象積石之將將。五色炫以相曜兮，爛耀耀而成光。致錯石之瓴甓兮，象瑇瑁之文章。張羅綺之幔帷兮，垂楚組之連綱。

    撫柱楣以從容兮，覽曲台之央央。白鶴噭以哀號兮，孤雌跱於枯楊。日黃昏而望絕兮，悵獨托於空堂。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洞房。援雅琴以變調兮，奏愁思之不可長。案流徵以卻轉兮，聲幼妙而復揚。貫歷覽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卬。左右悲而垂淚兮，涕流離而從橫。舒息悒而增欷兮，蹝履起而彷徨。揄長袂以自翳兮，數昔日之諐殃。無面目之可顯兮，遂頹思而就床。摶芬若以為枕兮，席荃蘭而茝香。

    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覺而無見兮，魂迋迋若有亡。眾雞鳴而愁予兮，起視月之精光。觀眾星之行列兮，畢昴出於東方。望中庭之藹藹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鬱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復明。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

    「什麼地方的美麗女子，玉步輕輕來臨。芳魂飄散不再聚，憔悴獨自一身。曾許我常來看望，卻為新歡而忘故人。從此絕跡不再見，跟別的美女相愛相親。

    我所做的是如何的愚蠢，只為了博取郎君的歡心。願賜給我機會容我哭訴，願郎君頒下回音。明知是虛言仍然願意相信那是誠懇，期待着相會長門。每天都把床鋪整理好，郎君卻不肯幸臨。走廊寂寞而冷靜，風聲凜凜而晨寒相侵。登上蘭台遙望郎君啊，精神恍惚如夢如魂。浮雲從四方涌至，長空驟變、天氣驟陰。一連串沉重的雷聲，像郎君的車群。風颯颯而起，吹動床帳帷巾。樹林搖搖相接，傳來芳香陣陣。孔雀紛紛來朝，猿猴長嘯而哀吟。翡翠翅膀相連而降，鳳凰由北，南飛入林。

    ......

    忽然在夢境中醒來，隱約又躺在郎君的身旁。驀然驚醒一切虛幻，魂惶惶若所亡。雞已啼而仍是午夜，掙紮起獨對月光。看那星辰密密橫亘穹蒼，畢卯星已移在東方。庭院中月光如水，像深秋降下寒霜。夜深深如年，鬱郁心懷，多少感傷。再不能入睡等待黎明，乍明復暗，是如此之長。唯有自悲感傷，年年歲歲，永不相忘。」

    念完這篇賦之後，陳皇后放下竹簡，看着送信進來的宮人，輕聲笑着：「母親大人最近也是太過於愚蠢了吧，這樣的賦言就像讓本宮重新獲得皇上的恩寵，這個怎麼可能的呢？」

    「這個可是花重金請司馬相如大才子寫就的。應該有着作用的吧。」宮人說着。

    「不管是司馬相如，還是藺相如寫的，都沒有辦法讓本宮重新獲得恩寵的。」陳皇后自嘲地笑笑，最後，還是告訴了宮人一條明路，「拿去，加上曲子做成歌謠，在衛夫人的宮殿前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