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王摸着鬍鬚,笑眯眯地聽完四十六太太的戲言,終於拍板,下定論道:
「說得有理,就這麼定了!此次迎戰守城,由劉三統領三軍!劉二負責後勤裝備,軍師負責作戰計策,劉七管理糧草銀錢。大家加緊做完手頭上的事,全力以赴,備戰待敵!」
「是,主公!」大殿內所有群臣,齊聲叩答。
「孩兒領命。」劉二與劉三也都由座位上跪起,分別對西南王作揖。
劉戎遠遠看見劉二的面色很是難看,聽到任命時,謝恩的動作也顯得有些懶散,像是極不滿意西南王的安排。
西南王宣佈完這件事,心情並沒有因此變差,反而很高興地舉起手中的高腳杯,對殿內眾人道:
「仗要打,歌要聽,舞也要跳!酒,更是要喝地!為了雲南城,咱們今夜不醉不歸!哈哈哈哈……乾杯!」說完,揚手大笑,「音樂,起!」
絲竹聲聲,頓時又起。
雲裳綵帶的歌舞姬再次翩然回到大廳中央,清歌妙舞。
大殿內的人們,很快又放鬆下來,把酒言歡,只醉今宵。
只有劉二悶悶不樂地坐在座位上,一杯接一杯地猛喝悶酒。然後沒過多久,他就在大家都沉醉於歌舞酒樂的氣氛中,率先向西南王稟報,「父王,孩兒身體不適,先行告退了。」說完,扶着傷腿站起身,邊走邊死盯住對面的劉三。
劉三接收到他的目光,依舊不溫不惱,手握小酒樽,慢悠悠地抿上一口,望向劉二的眼神,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
劉二「哼」了一聲,終於一甩袖管,一瘸一拐地帶着身後一文一武兩個部下,憤憤然離開了大殿。
這一幕,絲毫不落地映入了劉戎的眼中。
她坐在席間,以手托腮,指尖規律地敲擊着桌面,暗自思量:
就今晚這場宴會看下來,西南王雖說有五個兒子吧,但一個傻,一個病,一個斷手,一個跛腳。
古代諸侯繼承侯爵之位,那可都是要看相貌的。無論你有才無能,首先相貌就得過關。
四肢總得健全吧,五官也得端正,腦子肯定也是不能傻的。
如此一來,前面列的那幾位,基本就算是沒戲了。
那最有可能,也最有希望繼承西南王爵位的,就是劉三。
也難怪劉二剛才那麼不爽。身為長子,卻不是嫡出,本來身份就很尷尬,如今又因為受傷,猝不及防地就被削了軍權,能不憋屈嗎?
不過這些都還是其次。
最讓劉戎想不通的,是莊賢的反應。
照剛才發言的情況來看,莊賢應該是支持劉二的。否則以他這麼聰明的人,不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淌這趟混水的。
但他既然肯幫劉二解圍,又為何會在逃跑途中,不管不顧地要砍棧橋的繩索?
劉戎記得,當時劉二可是跟自己在一起,尚未過橋的。反倒是今晚一直跟劉二對着幹的劉三,拿刀架着莊賢的脖子,逼他就範。
而且今晚吵架的話題,還是莊賢最先挑頭的。他到底什麼意思?
劉三這人也不簡單。劉戎又想起她和劉三在謝瑜帳篷外碰頭時的情形。劉三當時看她的眼神,劉戎至今記得,那是像蛇一樣的眼睛,既陰毒又狠厲。
而斷臂的劉七顯然是想巴結劉三的,他賣給劉十的人情,裏面有多少成分是為了拍劉三的馬屁,也不得而知。
劉戎發現這裏面文章大了……
雖說王府只是一個高門大戶,但其複雜程度,絕不亞於官場,居然連親兄弟也要分幫結派,認老大,拜碼頭。
她不禁深顰眉心,努力回憶個中細節,生怕自己遺漏了什麼,產生錯誤的判斷。
忽然間,面前多了一張放大的臉。
一雙吊梢三角眼,微眯在一撮山羊鬍須上面,對視着劉戎。
「主公……您幹嘛呢?咱還去不去敬酒啦?」
呵,這傢伙果然是個真小人。只有跟他利益相關之事,他才會盡心盡力。不過好在他不藏奸,不像莊賢,明明是個小人,卻偏要裝成聖賢。
連自己的本性和真實想法都不敢面對的人,又如何能夠坦誠地面對人民?
這是劉戎以往看人的經驗,所以哪怕在世人眼中,莊賢再完美,但在劉戎心裏,莊賢這人,早已和偽君子劃上了等號。
劉戎,已經看透了他。
但史隘乾不同,劉戎一點也不反感他,倒是對他有一種看透後的寵溺。
她咧嘴一笑,搖頭自嘲道:「打中午我頭回見着你到現在,你還是第一次這麼積極主動地要求做事。唉,我這個當主公的,在你心裏可真是一點地位都沒有啊。也不知我若幫你實現了願望,你是不是轉個背,就丟下我跑掉了。」
「那怎麼會?呵呵,主公你想多了。」史隘乾笑嘻嘻地對劉戎點頭哈腰,賊精的一雙三角眼,幾乎快要眯成一條縫。
劉戎哼笑一聲,指了指他,終是沒有再發聲數落,站起來,帶着史隘乾逐個跟人敬酒去了。
由於劉戎明面上還是這個家裏新來的公子,所以絕大多數人看到劉戎親自過來敬酒,也都還挺給面子。
特別是那些坐在門邊,向來無人問津的低階官員,看到劉戎,簡直是大喜過望,神情激動得好像看見國家主席下鄉慰問一樣。
劉戎知道自己目前勢力單薄,所以對這些人也都一視同仁。
誰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麼後台,七拐八彎又有一個什麼沾親帶故的親戚,很有權勢?
所以不僅西南王要敬,王妃要敬,所有富商貴胄,後院家屬也都去一一敬過,劉戎使勁渾身解數,把現代混跡官場職場的那一套酒桌文化,在此時此地發揮得淋漓盡致,哪怕是陰鬱的劉三,還有消沉的劉十,都被劉戎威逼利誘着不得不跟她喝了三杯。
劉戎果然沒有看錯,史隘乾當真是個很機靈的人。一路上,他不僅極會察言觀色,還時常找機會幫劉戎擋酒,替她解圍,幫她圓場。
兩人就像是忽然之間,拴在同一條繩索上的螞蚱,變得齊心協力,又默契無比。
雖說這古代的米酒度數不高,也就跟現代的啤酒差不多,但總歸是白的,後勁很大。
兩人一圈輪下來,都有些喝大了。
等到宴席快散場時,劉戎已經醉得東倒西歪,腳步虛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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